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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銀行地雷即將引爆?P.40

新銀行地雷即將引爆?P.40

新銀行將是兔年金融風暴的颱風眼,基本上,所有新銀行的放款業務已經停滯,「抽銀根」是銀行經理最重要的工作,而更令人擔心的,是隱藏在台面下,還沒有爆開來的壞帳。現在講這些或許太早,但是,從新銀行股價紛紛跌破十元,而且根本沒有上揚的力道來看,新銀行在一九九九年出現巨額虧損,甚至走上「被合併」的不歸路,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說太多無益的數字,只會混淆視聽,以下幾個例子,是最近一、兩個月各新銀行發生的實例,因為太敏感,所以銀行與當事人姓名都必須隱匿,請讀者多多見諒。

K先生是台灣股市著名的大戶,幾個禮拜之前,他悄悄拜訪一位銀行總經理,K先生一輩子腰桿挺得直,從未向人彎腰示弱,這回,完全出乎銀行總經理意料之外,K先生非常客氣地問這位總經理:「我的銀行有六十幾億元的問題放款,您評估看看,中間還有不少有機會的,能不能幫我們解決問題!」

六十幾億元?這位銀行總經理倒抽了一口冷氣,他認識K先生已經三十年了,十年前,K先生與幾位企業家一起集資一百億元,在台北東區開設新銀行,銀行形象端莊,外界風評甚佳,在去年的金融風暴當中,雖然曾經踩到東隆五金等地雷公司,但是都能夠及早脫身,沒有受到重傷,銀行總經理突然愣了一下,印象中這家銀行的逾期放款金額只有三、四十億元,為什麼一下子竟然增加到六十億元?

銀行總經理看著這位在股市呼風喚雨三十年的超級大戶,連忙說:「我回去仔細評估評估,有困難,大家相互幫忙也是應該的。」

在台北東區另外一棟金融大樓裡面, Y 銀行的總經理 L 君,正在召集銀行核心幹部開會,總經理精幹的眼神梭巡著會議室裡一雙雙焦躁的眼神,他用非常堅定的聲音,緩緩宣布銀行的政策:「除了應收帳款的短期融通之外,所有新的放款全部停作,有問題的企業,在農曆年前要加緊回收,確保銀行債權!」

Y 銀行在十六家新銀行當中,原本就是少數的強者,相對高品質的放款、一有風吹草動就快速收款的策略,雖然得罪了不少企業,但是,卻也成功地避開幾個超級大型的倒閉案。銀行總經理明白,「全面停止承做新的放款」雖然嚴峻,但是外面有太多問題企業瘋狂尋找資金,這個命令看似不合理,在這個關鍵時刻卻能發揮把關的效果,避免銀行收到一堆問題放款。

不是所有銀行都像 Y 銀行那樣專業,台中 A 銀行的一個分行, 經理 L 先生在辦公室裡面,不敢抬頭面對副總經理憤怒的目光,A 銀行副總經理手中握著一份報表, 忍不住怒斥 L 經理失職,「怎麼會讓十幾億元的放款全部壞掉?」雖然,副總經理與 L 經理都曉得, 台中的房地產市場實在太壞,叫得出名號的建商,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沒有出事,其他中小型的建商,倒的倒,跑的跑,除非完全不放款,否則一定得吃倒帳。

L 經理低著頭,唯唯諾諾向副總經理保證,絕對沒有拿建商的好處,而且,早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經想盡辦法回收債權。 副總經理顯然不能夠接受 L 經理的說法,為了怕給外面聽到小房間裡面爭吵的聲音,副總經理壓低聲音說:「你做了哪些事情?有讓總行知道嗎?XX現在倒了,但是他原本在彰化有塊值錢的土地,半年以前只抵押了三億元,你為什麼不知道去要?」

台北一家票券公司的董事長 C 君,在辦公室裡面不斷來回踱方步, 幾年前,為了拓展業務,開了台中分公司,C 君作為公司董事長,肩負增加股東權益的重責大任,台北、高雄的競爭已經極為劇烈,只有台中有衝刺的機會,為了對股東有所交代,C 君找了公司裡面業務能力最強的好手,派到台中擔任經、副理的工作,一個又一個案子送進總公司審查,公司業務一下子快速增長。

不料,C 君的高成長美夢做了才一年多,金融風暴就毫不留情地吹來,台中,那個原本高成長的市場, 變成 C 董事長最大的夢魘,一個全國知名的建築商人,從票券公司借了將近十億元,卻拿去中國大陸盲目投資套牢大筆土地,現在連利息都繳不出來,C 君貴為董事長,為了這個案子卻每個禮拜跑台中,但是現在台中買氣全無,土地只能拿來抵債權,C 君客氣地對這名建築商人說,「你一定要留在台灣面對現實,我們協助你,設法渡過這個難關。」

台北東區, 企業集團總部,六十幾歲的財團大老闆 S 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在台北辛苦工作了四十多年,從穿拖鞋騎腳踏車賣雜貨,一磚一瓦建構起一個龐大的金融帝國,但是,他那個不成材的兒子,把一家別人經營得極為出色的銀行交給他,一點不專業隨意亂搞,沒幾年就把銀行體質搞壞了,如果不是他發現得早,整個集團四十年的基業恐怕已經毀壞殆盡。

大老闆 S 知道兒子們一定還在隱瞞他,他找來極為信賴的老臣 G 君,問他:「我們的銀行到底吃了多少倒帳, 有多少藏起來的問題?最壞, 會有多少?」 G君偷偷告訴他,這家銀行過去三年的新放款,除了一般的房屋貸款之外,企業、建築公司的放款, 「有七成以上都有問題!」老臣悄悄在 S 先生的耳朵旁說,大老闆 S 身體不好,深怕講重了, 老闆的身體會承受不了,但是,又不能不說實話。

「呵, 那是xx億元啊,」 S 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在他有生之年,這個集團是難以再現以往的雄風了。 他沒有告訴 G 君,他已經決定要把自己的兒子換掉,絕對不讓他再碰集團的決策事務,還要再設法找來專業的經理人「扶」這家銀行。隨後幾天,雖然政府穩定基金積極運作,集團股價上漲,但是卻不知從哪裡出現穩定的賣壓,G 君私下告訴記者,大老闆可能在準備現金度寒冬了。

另一位具有大老地位的新銀行負責人 P 董事長,做了一輩子放帳的生意, 對於企業的衰敗有著無比強烈的敏感度,他在政府機關開會的時候,不斷呼籲政府要出面救援問題企業,並且希望政府調降證券交易稅,「一定要把國內的景氣救起來!」但是,P 董事長可沒因為政府積極的態度,而放鬆了自己對問題企業的戒心。

有半年多的時間,P 董事長每天上午忙政府的工作,下午一定親自坐鎮銀行,每一筆放款都要經過他的過目,至於有點問題的放款企業,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回收債權。P 董事長知道,他必須要照顧好這家新銀行,因為他的兒子們這幾年快速擴充的事業,吸走太多資金,萬一景氣嚴冬再拖個一年半載,難保不會出現資金調度壓力。

電話的那頭,W 總經理極為憂慮的聲音問著記者:「咁有辦法啊,這樣抽下去,什麼企業都會倒的,大家不能這樣抽銀根,咁有什麼辦法?」是啊,咁有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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