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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伊波拉: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致命伊波拉: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2015-02-04 11:33

我們住在一顆複雜的星球上,這裡蘊藏極端豐富多樣化的生物,包括病毒,所有生物全都憑機運交互作用。

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二○一四年八月八日,世界衛生組織宣布,西非洲伊波拉病毒症爆發是「國際關注的緊急公共衛生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 PHEIC〉。在某些潛心投入的觀察家眼中,這似乎是不用講也明白。不過看到世界衛生組織發出這種聲明,白紙黑字依然令人震撼。那份聲明反映出一種局勢的現實真相,基於種種不同理由,局勢已經踰越了先前關於伊波拉病毒的經驗分際,於是就連專家對眼前處境也頓感陌生。

幾內亞是頭一個受到侵襲的國家,接著賴比瑞亞和獅子山共和國也受到波及,然後發生了一起可怕的偶發事件,病毒搭上飛機,來到了奈及利亞的拉哥斯〈Lagos〉:一座擁有兩千一百萬居民的繁華都市。

在其他地方,病例數和死亡數都持續驟增。賴比瑞亞受害尤其嚴重。獅子山共和國派出大隊士兵,確保病患都待在醫療中心,和外界隔絕。幾內亞流言四起,謠傳醫療衛生人員故意散布病毒,暴亂四起,年輕人帶刀攜槍,威脅攻擊一家醫院。

九月二日早上,亞特蘭大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主任,費和平〈Thomas R. Frieden〉醫師接受CNN採訪時表示,爆發「節節上升脫韁失控。」

這似乎和世界衛生組織的「國際關注的緊急公共衛生事件」聲明同樣令人不安;費和平不是危言聳聽的人。三天過後,聯合國祕書長潘基文發布一則「國際救援號召」〈international rescue call〉,籲請國際社會發起「大規模援助行動」,並警告那種疾病「散播速率超過應變措施。」到那個時候,總計所有的可能、確認和嫌疑病例,已經達到三千九百八十八起,包括兩千一百一十二起死亡案例—比先前所有已知伊波拉爆發事例的加總病例數和死亡數都更多。世界各地民眾同表憂心、同情,也惶然不知所措。

賴比瑞亞和鄰國的民眾都又怕又氣,忿忿不平。他們許多人也病了,性命垂危。我寫這段文字時,疫情局勢就是這樣,不知道各位讀到這裡時的情況是向哪邊偏斜。沒有人能預測,西非洲這次爆發會加劇到何等可怕的地步;變數實在太多了,其中有些完全無法估算,另有些則可以預估,卻幾乎脫韁失控。

我們甚至也不知道,過去是不是未來的可靠指標—也就是說,歷史和科學足夠將二○一四年爆發的伊波拉事件澄清到什麼程度。

這次爆發似乎早在二○一三年十二月就已經引燃,事發地點位於幾內亞南部蓋凱杜省〈Guéckédou〉,和賴比瑞亞與獅子山共和國的共同國境相隔不遠。一處名叫梅里安杜〈Meliandou〉的村落有一名兩歲男孩開始出現症狀—發燒、大便色黑、嘔吐—四天過後在十二月六日死亡。他的母親在往後一個星期因出血喪命。接著他的十三歲姊姊也在聖誕節生病,症狀和小男孩雷同,不久她也死了。他們的祖母,同樣在發燒、嘔吐和腹瀉之後死於二○一四年一月一日。疫情由此開始蔓延,顯然是藉由
家族照護人、徒步行人和直接接觸〈也許發生在祖母葬禮時〉來對外擴展。疫情傳抵其他村落,還有鄰近兩座城鎮的醫院。馬森塔鎮〈Macenta〉一位醫師診治一位病患之後自己也病了,症狀包括嘔吐、出血和打嗝,不久他就死了。那位醫師的葬禮把病毒帶到了另一座城鎮。

這些事情發生時,該國和國際衛生當局都沒有察覺。接著在二○一四年三月十日,該地區衛生官員向幾內亞衛生部示警,通報令人心驚的群發病例和死亡事件。於是幾內亞首都科納克里〈Conakry〉的醫師和科學家開始介入;無國界醫生組織也派出一支團隊,開始照料病患並遞送血液樣本到法、德兩國的生物安全第四等級實驗室進行分析。這群專業人員抽調出一組人手,匆促編纂出一篇學術報告,第一作者是里昂〈Lyon〉巴斯德研究院的西勒凡.拜茲〈Sylvain Baize〉,投稿給《新英格蘭醫學期刊》〈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並在四月號線上發表,內容描繪出連續傳染環節並提示了另一個要點。

由於象牙海岸和幾內亞接壤,根據地理位置推想那是塔伊森林病毒,結果他們找到的致病原卻不是那種病毒。這次爆發是伊波拉病毒屬另一種病毒引發的,那是伊波拉病毒本身的一種變異體。伊波拉病毒出自加彭和另兩個都以剛果為名的國家,位於東邊約兩千英里之遙。拜茲研究還指出,勒魯瓦團隊影射為伊波拉病毒嫌疑儲存宿主的三種果蝠,包括錘頭果蝠,也見於西非洲各處地區。

事實上,錘頭果蝠的分布範圍涵括幾內亞南部。梅里安杜村那名兩歲男孩,那個表面看來是頭一起案例的幼童,是不是從錘頭果蝠染上疾病?有可能,不過並不確定。另一項有關於那種病毒的重要遺傳學研究在八月底發表,登載在《科學》期刊的線上刊物《科學快訊》〈Science Express〉,撰稿人為哈佛大學的史蒂芬.蓋爾〈Stephen K. Gire〉以及長串協同作者群。報告發表時,這批幫忙處理爆發的協同作者,已經有五人死於伊波拉病毒症,讓文章添加了一些肅穆氣息。

蓋爾和他的同事取得獅子山共和國七十八位患者的病毒樣本,完成了基因組定序作業,據此提出了三項值得注意的成果。首先,病毒分別在各個人類病患體內複製,頻繁突變,累積出相當程度的遺傳變異性,然後又從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因此它隨著時間不斷改變、演化;至於它是否適應人類,那就是另一個(也連帶有關的)問題了。〉其次,七十八份樣本的相似性也足以顯示,它們很可能全都根源自晚近單一祖先,意味著當初從儲存宿主只發生了一次溢出。第三,樣本比較分析顯示西非洲這種伊波拉病毒變異體,和最近見於剛果民主共和國的伊波拉病毒並不相同,雙方的突變差異約相當於十年間距。顯然自從它和中非洲譜系分道揚鑣以來,已經在儲存宿主體內獨立演化了十年左右。

伊波拉病毒可不可能就像一陣波濤般,繼續在中、西非洲的蝙蝠族群間不斷散布—抵達新的地點,提增基因歧異性,並為那些地方的民眾帶來新的危險?也許吧。

正當這些科學研究向前推展,爆發也持續蔓延,同時試圖遏制疫情卻徒勞無功的艱苦工作也持續進行。
 
這些努力受到幾項因素掣肘:幾十年來賴比瑞亞、幾內亞和獅子山共和國遭受政變、軍閥和內戰影響導致施政無力;這些衝突讓這三個國家百姓間瀰漫悲情和猜忌;這三國的衛生照護基礎建設和健康照護基本服務都不完備,這點從每年人均保健支出極低情況就能看出;眼前就缺錢,也欠缺遏止伊波拉爆發的必要應變物資,好比診察手套、口罩、手術衣、橡膠靴、漂白劑和用來裝漂白水溶劑供人洗手的塑膠桶;缺乏醫療中心和所屬床位;幾內亞、賴比瑞亞和獅子山共和國的國境控管漏洞百出;受波及村落、城鎮的居民,不願見到他們的親友被關進隔離設施,況且這些設施,通常也只能提供最低限度的治療,病例致死率又高達五成以上;民眾不肯中止他們的傳統喪葬習俗,然而從事這些活動通常都得清洗屍體或以其他方式來碰觸屍體;爆發疫情的鄉間地區和三國首都都相隔不遠,於是民眾得以從受波及地區,採用比較廉價的交通運輸方式,好比共乘計程車或搭公車等。

還有欠缺適時來臨的國際救援。儘管各方英勇投入,包括賴比瑞亞、幾內亞和獅子山共和國的眾多醫師、護理人員和其他健康照護人手,以及無國界醫生組織、撒瑪利亞救援會〈Samaritan’s Purse〉、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世界衛生組織等國外機構的勇敢應變人員,來到現場的物質支援和專門知識仍舊完全不夠充裕,尚不足以遏止這次異常困難的爆發事例。

接著,病毒搭上一架飛機,飛往奈及利亞。有些觀察家,包括我在內,先前就曾指出,那種病毒不太會搭飛機,因為它侵染的病患很快會衰弱下來,也因為它通常都波及地處森林分布區的偏遠村莊,那裡的居民反正也付不起機票費用;事實證明,倘若我們彷彿暗示病毒完全不能搭飛機的話,那我們就錯了。七月二十日,一位名叫派翠克.邵葉〈Patrick Sawyer〉的賴比瑞亞裔美籍男子來到奈及利亞的拉哥斯,之前他去了一趟賴比瑞亞,據稱在這段期間,他曾經照料一位受伊波拉侵染的姊妹。他在最後一段航程病倒,住進拉哥斯一家醫院,七月二十五日不治身亡。「他的病情經診斷之後不到幾天,奈及利亞當局就追查出曾與這位男子接觸的五十九位人士,」根據加拿大一家新聞通訊社「加拿大新聞社」〈The Canadian Press〉的醫藥記者海倫.布蘭斯威爾〈Helen Branswell〉的一項報導所述。「病例數開始增多。一位醫師經檢測呈陽性,接著是一位護理人員且最後不治。」儘管拉哥斯的公共衛生工作人員奮勉追查曾與邵葉接觸的人士,其中一人逃過了防護網,違抗隔離檢疫令,南向飛往哈科特港〈Port Harcourt〉,那是奈及利亞南部海岸一座擁有近兩百萬人的煉油城。逃逸患者在那裡感染了一位醫師,接著醫師感染了其他人,點燃了一處令人心驚的爆發新熱點。

這時病毒已經藉由一名幾內亞學生,傳抵西非洲另一個鄰國:塞內加爾。它完全有可能蔓延到其他地點、其他國家,在受感染人士體內運輸移動,或搭公車,或徒步,或者騎腳踏車越過開放邊境,或者搭機做跨國、跨洲飛行。所以在二○一四年九月時,我們已經來到一個特別時點,從這時起就不該再稱這是一次爆發,得改口稱之為一場流行病〈epidemic〉。蓋爾和他的同事在他們的病毒基因組研究當中,便踏出了那一步。

目前就用「大流行」〈pandemic〉這樣響亮駭人的說法並不恰當,因為就我們所知,伊波拉並不像經常席捲全球的流感,它完全算不上有辦法蔓延全世界的病毒,它也不具備另一種呼吸道致病原,好比SARS冠狀病毒的本領:SARS能造成成千上萬人死亡,而且不單肆虐窮國,就連擁有健全施政和周密衛生照護優勢的富裕國家都要遭殃。和其他多種病毒相比,伊波拉仍是一類行動緩慢的病毒。

我們應該體認並記得的是,發生在西非洲的這些事件,不單告訴我們伊波拉的傳染性和致命性之醜陋事實;它們還告訴我們其他不同的醜陋事實,包括:貧窮、健康照護不良、政治紊亂和西非洲三國的苦難,還有國際社會如何長時期冷漠忽視這些慘況。

話雖如此,我還是得提出另一種也必須考量的危險因子:演化。七十八名患者的病毒定序的研究,結果發現遺傳變異「迅速累積」現象。再者,這類突變當中有些或許多都會帶來不同的後果,依遺傳學術語來說,這些就是「非同義突變〈nonsynonymous mutation〉」,這樣的改變有可能造成功能性變化。根據蓋爾和他的同事所述,這麼高的非同義突變率,「暗示這種流行病的持續進展,有可能提供病毒充裕的適應機會,也凸顯迅速封鎖的必要性。」講得淺顯一點:病例數累積愈多,我們所知的伊波拉病毒,也愈有可能演化得更能適應人傳人模式,那是目前還只存在於我們夢魘當中的情節。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這是當前科學和公共衛生界以及其他所有專家預測的最高明見識: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怎樣。結果得看協調應變措施的範圍和速度,也取決於運氣。不過我們知道一點,那就是伊波拉病毒問題,兼及長、短期兩個部分。就短期而言:二○一四年的西非洲流行必須予以遏制、終結,要落實這點,國際社會就必須破釜沈舟投注更多心力—金錢、物質、後勤支援和專業知識,號召醫療衛生志願人員,英勇投身最艱困處境來服務奉獻—而且必須超越目前所投入的分量。就長期而言:當流行病遏止下來,剛果爆發也平息了,伊波拉病毒並不會就此消失不見。它只會又一次隱藏起來。它會撤退藏進儲存宿主,隱身林間,靜候下一次機會。

我們住在一顆複雜的星球上,這裡蘊藏極端豐富多樣化的生物,包括病毒,所有生物全都憑機運交互作用,儘管我們人類總數達到七十億,這處地方卻從來不是為了我們的安逸、享樂而安排的。〈本文選自全書,曾琳之 整理〉

作者:大衛.逵曼 David Quammen
作家暨新聞工作者,曾經前往地球上幾處最偏遠角落採訪。他為包羅廣泛的眾多報刊雜誌撰稿,好比《哈潑時尚》(Harper’s)、《君子》(Esquire)、《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滾石》(Rolling Stone)和《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他還是《國家地理雜誌》的特約撰稿人。他以新聞工作成就三度贏得美國國家雜誌獎(National Magazine Award),並曾獲得美國藝術暨文學學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頒授學院文學獎(Academy Award in Literature)。
逵曼著有好幾本備受讚譽的科學和自然史類書,還寫了好幾本小說。一九九六年,逵曼以八年的時間完成了膾炙人口的《多多鳥之歌》,震撼了全球無數的讀者,贏得《紐約時報》書評年度好書推薦,其他知名作品還有《樹在古拉旺荒原哭泣》及《鬣蜥大飛行》等。他最新近完成的作品《Spillover》(本書內容大半即節錄自此,即將由漫遊者文化出版)就是一部調查記錄,深入追查世界上幾種最致命的病毒,如何從非人類動物跨種侵入人類。《Spillover》贏得美國全國科學作家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Science Writers)的科學暨社會類書獎(Science and Society Book Prize),以及英國的生物學會書籍獎(Society of Biology Book Award)。

出版:大雁出版基地

書名:致命伊波拉 它藏在哪裡?下一次大爆發會在何時?我們能遏止它嗎?

目錄:

緒論
1. 吃了一隻黑猩猩
2. 異常的高致死率
3. 追蹤大猩猩
4. 首次現身
5. 四處現蹤
6. 生存的智慧
7. 黑暗中的光點
8. 巫術與詛咒
9. 血腥的兇手
10. 要命的意外
11. 出事了!
12. 病毒的領地
13. 追捕嫌疑犯
14. 隨機?有跡可循?
15. 人類侵擾了大自然
16. 為什麼是蝙蝠?
17. 直搗巢穴
18. 觀光客
19. 蟒蛇洞的喜訊
20. 人傳人
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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