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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老──李源德 P.64

永遠不老──李源德 P.64

六十三歲的台大醫院院長李源德,持續晨跑十多年,風雨無阻的毅力成為他改革這座百年醫院的堅持。一齣由李源德領銜演出的﹁台大抗老記﹂,說明了悠悠歲月,不能老化一個求新的創意;持續有新意,台大就永不老。

「當台大醫院院長,其實很難。」現任台大醫院院長李源德在專訪時頻頻脫口而出:「要對社會有貢獻、不能讓社會失望……」的使命感,幾乎變成他的口頭禪,他可能連作夢都在想著這件事吧。

在許多台灣人的心目中,台大醫院是沉●與疑難患者最後的希望。在﹁必須要有社會意識﹂的長期洗腦下,對不對得起社會,無可避免地成為李源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台大醫院成立於一八九五年,至今已屆百歲高齡,要帶領一間比自己還老的偌大機構,三不五時又要對抗﹁私立醫院林立、台大光環漸褪﹂的傳言,李源德上任至今,從沒停過改革的腳步,小自衛生紙的價格,大至兒童醫院的工程,都以科學觀點力改積弊,一心要帶領台大醫院朝﹁世紀抗老﹂之路挺進。

以晨跑精神 帶動台大轉型


清晨五點一刻,李源德家中的電話響起,但只響了一聲,李源德迅速地接了起來。原來是他的鄰居兼晨跑之友||幸安國小老師丁炳南打來的,問他今天幾點幾分集合,一起開車去台灣大學跑步。

在月亮的陪伴下,他倆踩著輕快的步伐,不疾不徐繞著跑道大步向前。他們這樣跑已經四千多個日子了,即使下雨天也不停歇,撐傘照樣跑;好幾次,李源德都會因為颱風來了還去晨跑而被太太罵。今年六十三歲的李源德,持續晨跑十多年,風雨無阻的毅力令人敬佩,當大多數人還沉睡在美夢中,李源德卻已經儲備好了一天的戰力,準備迎接繁忙的院務工作。

這是他的抗老祕方,甚至也是他想讓台大醫院一起抗老的靈感來源||他在跑步時,思考著關於醫院的一切。每踩一步,踩出他的活力,也踩出他對台大醫院的規畫。

回憶起童年,是艱苦中混雜著辛酸,有好幾回,沒錢繳學費,媽媽就帶著李源德向城裡的富婆借錢。每次去見那位肥胖的老闆娘,母親和他總是在似有若無的譏誚眼神下,以恐慌的心情無言數著借來的錢,這是最令人難過的時刻,往往借到錢回到家,那顆心極度沉重。

家中雖然窮,但是母親看到乞丐,還是會請乞丐上餐桌一起共享只有豆腐乳、蘿蔔乾的番薯稀飯。這種慈悲的情懷,深深影響了李源德,讓他接掌台大醫院之後,硬是把﹁醫師最大﹂的常規,徹底翻轉成﹁病人最大﹂,推動以病人為中心的診療。

心臟權威 服務病人至上

要當台大醫院院長,首要條件,得先是醫術高明的醫師。

李源德的專長是心臟血管病暨心臟急症,為國內各項導管介入性治療,如冠狀動脈氣球擴張、二尖瓣、主動瓣狹窄氣球擴張等技術的先驅,共發表二二二篇論文,先後擔任台大醫院急救加護病房主任、內科部部主任,前紅十字會祕書長常松茂心臟病發,也是經過李源德搶救,多活了十幾年。

李源德的個性很急,很重視病人的苦痛,在擔任急救加護病房主任期間,更以嚴厲出名。跟著他多年的台大內科醫師吳造中說:﹁學生都很怕李主任,我也曾被罵得很慘,記憶最深刻的是自己剛當上主治醫師,就被李源德調到加護病房,李源德的作風是二十四小時 on call,病人若出事,即使是半夜兩、三點也要通知他,如果沒照辦,勢必會被罵到臭頭。﹂

個性很急,只為求好心切,這也是李源德為何選擇心臟外科的主因。他甚至敢半夜一個人到太平間,獨自去取往生病人的病體切片,研究病人為何在他搶救之後仍然去世的關鍵,一切問心無愧。

從小處著手 善用溝通大力改革

然而,當李源德升任內科部主任後,由於年事漸長,個性也慢慢有了轉變,他不再那麼衝,也學會溝通,為他後來改革台大醫院奠下﹁人和﹂的基礎。惟一不變的,他依舊十分尊師重道,和當時的內科八大老感情很好,常常聆聽長輩的意見。

一九九八年,李源德在台灣大學校長陳維昭的任命下,接掌台大醫院。在就職演說中,他向所有的台大人宣示:﹁台大醫院要做人家不會做、不能做、不敢做、不想做、不要做,以及還未做的醫療工作。﹂就此立下改革決心。「在台大待了三十幾年,我了解這間醫院的問題癥結,台大是一間老店,擁有優良的傳統,若要秉持優良傳統,並對國家社會有貢獻,就一定要變。」

但是,他也警覺到,若是一上任就大力改革,第一個被革掉的可能是自己,不過又非變不可,為了不引起同仁的太大反感,他的祕訣是﹁開始做得很小﹂,然後,善用溝通,讓所有人都感覺到台大醫院在變,而且變得很自然。

出人意表的,他選擇的第一個改變是電梯,善用一部只停單數樓層,另一部只停雙數樓層,以利分層管理。從電梯開始,陸續擴及其他小地方,李源德形容自己的確是﹁管得不少﹂,一步雖小,卻能推動整體向前。李源德注意的事情相當瑣碎,卻也反映了他的心思細膩,並要求﹁事小,仍要確實執行﹂的魄力。

尊重病人 打造五星級看病空間

百年老店,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讓人懷疑當初到底是哪個天才規畫的。譬如說骨科門診在醫院的後門, 但是照 X 光和拿藥櫃台則是在前門附近,病人得推著輪椅,拖著斷臂或斷腿跑來跑去。或是內科第一診和第二診,居然一個在前,一個在後,也是讓病人找得天翻地覆。更離譜的是,有些地方居然沒有標示,﹁原本在四樓的檢驗室,連我都找不到,何況病人?﹂

李源德表示,醫院長久遭人詬病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病人不夠尊重﹂,他觀察到這些不合理的現象,便重新規畫看病動線,集中看診拿藥和檢驗;並在宛若迷宮的台大醫院內,每一個入口、出口和轉角處貼上清楚的指標,再加上平面圖解。

在他的堅持下,台大醫院每年都進行病房改建工程,除了整間翻新,還要打造五星級廁所,李源德說:﹁應該是大理石的地方,就要用大理石。﹂再如門診限制人數及病床的空置,顯然未能符合病人的需求,因此他推動初診病人享有不受門號限制,以及急診病患優先使用病床的措施。

台大醫院副院長陳明豐說:﹁院長的腳步很快,跟不上的人或許會跟他有所摩擦,但跟得上的話,就會如沐春風。﹂

開源節流 讓數字說話

李源德「持家」,最得意的是一本﹁節流帳﹂打得精。他要求員工配合改變,並不是依靠威權命令,而是用數字來說服員工。他召開會議說明,台大醫院平均每個人每月電費要四千元,衛生紙費是三千元,如此一來,有心的員工便會自動省電、省紙,不需李源德強制規定。

更絕的是,李源德發現,醫院的冷氣經常強得讓每個人都得穿上毛衣、外套,所以他悄悄要求每天分區關冷氣一小時,結果很多人也沒發覺。另外,他也把腦筋動到存款利息上,健保給付二十億元,李源德盤算著一天可有五萬元的利息收入,但是如果拖二十天才批准,那就會損失一百萬元利息,所以他都盡快申報,要健保局趕快撥款。

採購則改用公開競標的方式,一年可省下一千八百萬元,讓把持藥品採購大權的教授啞口無言。電腦維修費用要好幾千萬元,然而三個系統都是同一功能,為何要被剝三層皮;他跟 IBM 總經理談判,一談之下,又省了幾千萬元。

「台大醫院」甚至被李源德拿來當作品牌,要求藥商折讓,因為藥商在銷售時如果說「台大醫院也是用這個藥」,其他醫院可能也會跟著採購,「台大醫院」等於是藥商的活廣告,這一折讓,又是省下好幾億元。台大醫院在以前毫無成本概念,在李源德接手之後,開始學會節省。

然而,李源德並非一味苛刻,該花的錢他還是會花。腫瘤醫學部日前申請三百萬元經費,作為直線加速器維修費用,他卻發現這些設備早已超過使用期限,大筆一揮,立刻批准五千萬元,全部汰舊換新。平心而論,要一位苦讀醫學院七年、挽救無數性命的杏林高手,一邊拿手術刀,一邊按計算機,處理一些芝麻綠豆小事,確實是難為,李源德卻甘之如飴。

做別人不敢做 有新意就不會老

憑著童年窮苦出身而直言改革、天賦睿智,和晨跑鍛鍊出來的功力,台大醫院在穩定中成功轉型,歷年來,受國防部委託經營國軍八一七醫院、完成亞洲最小心臟移植病例、榮獲第十二屆國家品質獎,及兒童醫療大樓機電中心啟用等工程。

近幾年,台大的形體美容醫學研究中心和健康管理中心陸續開幕,在時間上,比其他的財團醫院來得晚,李源德卻不同意﹁遲到﹂的看法。他說,正子斷層造影是所有人都應該擁有的基本健檢項目,不該變成噱頭,台大永遠要做別人不敢做的,提供比別人更好的健檢,永遠不嫌晚。

一齣由李源德領銜演出的﹁台大抗老記﹂,說明了悠悠歲月,不能老化一個求新的創意,持續有新意,台大就永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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