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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罪名的政治犯」成中美政治棋子

「沒有罪名的政治犯」成中美政治棋子
陳光誠(左二)在駱家輝(中)陪同下,與美國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坎貝爾(右二)在美國大使館見面。

張向東

國際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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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期

2012-05-10 17:28

一位遭軟禁的盲人律師,突破層層警戒,由山東逃亡一千多公里直奔北京美國大使館,成為美國國務卿希拉蕊訪問中國時的焦點新聞。如此不可思議的事件是怎麼發生?又會對中美政治帶來什麼衝擊?

四月二十二日深夜,遭到軟禁七年的大陸盲人維權律師陳光誠,翻越高牆,穿過數百名警力的重重封鎖,逃離山東省臨沂市東師古村家中。

根據英國《泰唔士報》報導,陳光誠假裝臥病在床長達兩個月,使得看守者放鬆戒備,他躺在床上傾聽警衛的腳步聲,利用警衛「取水五秒鐘、返頭再五秒鐘」的十秒鐘空檔,跑到另一個房間躲起來,伺機翻牆逃跑。

 

陳光誠

陳光誠以盲人身分,代表農民出頭爭取權益,讓中國高層很頭痛。(圖片來源:法新社)

 

脫逃情節猶如美國越獄電影

 

軟禁陳光誠的東師古村早有國際知名度。去年底,飾演蝙蝠俠的美國演員克里斯汀.貝爾,在北京宣傳電影《金陵十三釵》期間,跑去山東這個小農村探望陳光誠,但在幾公里外即遭警衛攔阻,揮拳驅離。在陳光誠被軟禁東師古村期間,有超過一百位中國與國際媒體記者設法探訪,卻無人成功。

直接看守陳光誠的守衛有二十五人,整個東師古村的警衛則超過二百人,中國總理溫家寶曾說,光是「維穩陳光誠」的費用,已花掉三千萬人民幣(約合一億五千萬新台幣)。

可是,今年四月二十二日,盲人陳光誠卻突破重重封鎖線,僅靠聽覺和感官躲避崗哨,順著田埂與水溝,摸索一整天,晚上登上朋友的汽車,四天後,陳光誠進入北京美國大使館,受到美國駐中國大使駱家輝保護。

五月二日,在全球媒體注目下,駱家輝親自帶著陳光誠走出美國大使館,前往北京朝陽醫院就醫。陳光誠走出美國大使館當天,美國國務卿希拉蕊、財政部長蓋特納抵達北京,與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總理溫家寶舉行年度的中美戰略對談。在如此敏感的時刻,戴著墨鏡的盲人陳光誠,戲劇性地躍上了中美關係的歷史舞台。

薄熙來、王立軍「超好萊塢」的政治事件還未落幕,陳光誠脫逃立即引起全世界熱烈報導。媒體拿好萊塢經典越獄大片《刺激一九九五》(The Shawshank Redemption)比擬,此片由摩根.費里曼(Morgan Freeman)與提姆.羅賓斯(Tim Robins)主演。描述一名智慧型罪犯,費時十九年規畫越獄,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逃脫成功,再利用媒體整垮典獄長與獄卒警長的故事。全球媒體瘋狂報導,就是想看中國北京的獨裁政權,是不是會栽在這個手無寸鐵的盲人手中。

《刺激一九九五》的海報標語是「恐懼,讓你坐牢,希望,還你自由」(Fear can hold you prisoner, Hope can set you free)。而陳光誠則不斷高呼要大陸人民「戰勝恐懼」,他多次高喊:「謊言已經不能奏效,信息封鎖基本破產,我們就是要『戰勝恐懼』,用實際行動來揭露他們公然違憲違法、沒有人道、沒有基本良知、沒有道德底線的、見不得人的勾當!」

今年四十一歲的陳光誠原本只是山東鄉下農民,二十三歲才進入青島盲人學校就讀,從南京中醫藥大學畢業的時候已經三十歲。他從小就喜好打抱不平,鄉里農民受委屈,找他出面爭取權益,經常出現意想不到的效果。早年家鄉有一家造紙廠,造成河流嚴重汙染,在陳光誠帶領下,三萬多名農民集體簽名抗議,逼迫造紙廠關閉,也讓村民終於有乾淨的飲水可用。

 

軟禁反將陳光誠推向國際

 

陳光誠從來沒有在學校念過一天法律,卻自學成了「草根律師」,許多農民受欺壓的案子,在他這個盲人律師出面後,都獲得政府官員注意,並且得到滿意的結果。二○○一年至今,陳光誠抗爭山東政府對「殘疾人違法徵稅」;反對臨沂政府施行中央已經明令禁止的「兩田制」(農民必須對政府繳交承包農田的變相稅金);又高調將北京地鐵公司告上法院的手法,爭取「外地盲人在北京搭乘地鐵免費」。於是短短幾年,陳光誠成為聞名全國的維權律師。

○五年,陳光誠介入「臨沂計畫生育」案件,指控政府對於懷孕第二胎的婦女,違法強行墮胎、強行結紮;對於生下第二胎的家庭,任意拘捕親屬,逼迫繳納巨額罰款等不人道的行為。其實這是中國各地存在的現況,臨沂只是因為陳光誠,才成為全國,甚至國際的焦點,引爆當地官員對陳光誠的憤恨。

隔年,陳光誠被無預警拘捕,罪名是故意破壞財物和聚眾擾亂交通秩序,判處四年三個月徒刑。刑期屆滿後,陳光誠被警察押送回家,發現家中裝了監視器、手機訊號阻斷器,並且有數十名警衛輪流看守,成了沒有任何法律罪名,卻遭到軟禁的政治囚犯。

就是這段具有高度爭議的拘捕、審判、拘禁、軟禁過程,讓陳光誠從農村的草根律師,成了全世界媒體關注的人士。特別是他遭到軟禁期間,美國CNN有線電視新聞網、《紐約時報》、法國《世界報》等國際媒體大幅報導,陳光誠快速累積國際知名度,成了中國踐踏人權的象徵。

 

陳光誠

陳光誠不畏打壓,勇敢對抗中國強權。圖為他與妻子、兒子合影。(圖片來源:法新社)

 

令人驚訝的是,陳光誠遭到監禁的七年時間,反抗意志極為強烈,不論政府如何打壓,他都能突破重重封鎖。例如去年二月,就成功送出長達一小時的錄影,公布在影片分享網站YouTube上。陳光誠非常嚴厲地控訴中共官員「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且呼籲「我們中華民族的兒女,應該要有勇氣,戰勝恐懼,用實際行動拯救國家被『頑固勢力所組成的官僚階層綁架』的困境,還要爭取國際的關注。」「社會轉型,還是要靠我們中華兒女自己!」

 

陳光誠這種極為高調,直接鼓動人民反抗的訴求,將抗議層級,從民生議題升高到政治層次,不只是地方官員對他恨之入骨,北京中央政府也頭疼不已。地方官員將他套上「敵我矛盾、反革命、背叛黨的培養」等罪名,還成了「美國政客抹黑中國的工具與棋子」,無限上綱將陳光誠推進了國際政治犯的鎂光燈下。

 

突圍是中共安排好的戲碼?

 

在共產黨一黨專政的中國大陸,反政府活動無法「組黨」,只能以「維權」名義發聲。「維權」主要以兩種形式存在,第一種是具有全國知名度的維權人士,他們有全國,甚至國際知名度,但抗爭都只是單點、個人行動;第二種則是地方群眾事件,雖然經常出現數千、數萬人與鎮暴警察對立的場面,卻局限在地方、土地紛爭的小區域抗議。

 

維權人士與地方群眾運動二者不能串聯,所有反政府活動被「個人化」、「地方化」,就不會釀成對一黨專政的真正威脅。但陳光誠不斷吸引國際媒體關注,又散發民眾抗爭的言論,成了北京欲去之而後快的毒瘤。

 

不少政治觀察家與媒體認為,盲眼的陳光誠能夠突破重重封鎖,一路跑進美國大使館,絕對不是他個人機警,而是一場精心安排的大戲。陳光誠的朋友透露,一位警衛協助陳光誠脫逃,北京政府可能蓄意放水,最終把他送到美國。因為一旦加入「到美國就失去聲音」的一大群中國異議人士行列中,中共不但可藉此擺脫違反人權的指控,甚至換到顯著的政治籌碼。

 

正如北京政府指控陳光誠為「美國反中政客的棋子」,其實北京中南海不同派系的政客們,何嘗不是利用陳光誠打擊政治對手?中美政客都利用陳光誠,換取最大的政治籌碼。一個山東農村長大的盲人,怎樣都沒想到,歷史機緣竟將他推到隨時會粉身碎骨的懸崖邊,而他,一開始只是想替農民主持正義而已。

 

陳光誠

出生:1971年11月12日
學歷:南京中醫藥大學
家庭:妻子袁偉靜為外語教師,一子一女
獲獎紀錄:

2005年, 入選香港《亞洲週刊》評選出的「2005年風雲人物」

2006年,入選美國《時代》雜誌百大人物
2007年, 獲頒英國人權組織「查禁目錄」的「言論自由獎」、獲得被稱為「亞洲諾貝爾獎」的拉蒙.麥格塞塞獎「突出表現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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