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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力浪 笛娜的話 指引著回家的道路

沙力浪 笛娜的話 指引著回家的道路

笛娜的話,是來自生命靈魂中的印記,是自我身分存在的證明。布農族詩人沙力浪(Salizan Takisvilainan)說:「我以為我很會說話,但是一張開口,才發現說的全是別人的話。於是,我重拾笛娜的話,用媽媽的話寫出一首又一首的詩,我要用最簡單的語言尋回自己,尋回那被人遺忘的、我的族群的,聲音。」

文/梁雯晶 圖/劉德媛

 

出生於花蓮縣卓溪鄉中平部落的沙力浪,在就讀國小前,與雙胞胎哥哥跟隨父母在海岸山脈上的田地生活工作,他笑說:「那時我以為全世界只有我們一家4個人。」廣袤的山林就是他的全世界,與父母的生活經驗形塑他對於生命的認知,跟著父親走探狩獵的道路、隨著母親學習農事耕作,耳濡目染的生活方式成為他探索世界的養分,一口流利的族語更是他們4人世界中唯一的溝通方式。

 

但隨著逐漸長成,父母帶著他們兄弟自山上搬回部落,並進入一般教育體制就讀,接觸現代社會的主流文化與強勢語言後,沙力浪開始發現:「我離我的母體文化愈來愈遠。」拉遠距離的,不僅是從山上移住到山下的地理距離,也是心靈上與母體文化緊密相連的記憶。曾經如同自然呼吸般的母語自身體拔出,他無法再像小時候一樣流暢地說出自己的語言。如此對於自我族群認同意識的思索與困頓,一直在年少的沙力浪心中激盪著,促使他主動探究族群文化,並以文字寫下內心的想法。

 

自國高中時期開始,沙力浪就以文字寫下心情生活,並且投稿《花蓮青年》、《臺東青年》等雜誌刊物。就讀高中時,一位師長鼓勵他:「既然身為原住民,何不在文字中加入族群相關議題?」當時沙力浪並未意識到,這會成為自己未來一生的志業,但持續不斷的文字創作,已為他扎下穩固的文學基礎,醞釀族群意識的認同。

 

離開東部 生活經驗差異的衝擊

不同於國、高中就讀的學校皆位於東部,大學時期沙力浪離開東部遠赴桃園求學。「第一次面對完全沒有原住民的環境,才發現我的生活經驗與西部完全不一樣。」因為現實環境的改變,讓他漸漸地無法說出自己的母語,而就讀中文學系所學的知識與學科,又與自己的母體文化差異甚遠,因而使他對於自我未來產生疑問。

 

面臨現實生活環境的變化及自我疑惑,讓他除了藉由文字書寫的方式抒發之外,也積極參與原住民相關社團,與不同族群的原住民學生相互學習、走訪其它族群的部落,除了更進一步熟稔自己族群的文化,也進而認識其它族群。

 

沙力浪逐漸在不同族群文化的交流中,將學習到的經驗與知識內化成為自己日後文化工作的養分。「原住民族族群其實都面臨到相同的問題:文化的斷層、母語的流失。我吸收這些經驗與所見所聞,希望能夠將這些寶貴知識回歸於自己的部落、屬於我最原初的地方。」

 

 

〈笛娜的話〉  如同星星般指引最初的方向

當時年僅19歲的沙力浪在一次課堂作業中,以新詩文體創作〈笛娜的話〉獲得系上師長的讚賞,鼓勵他修改後參加「山海文化雜誌社」所創辦的「2000年第一屆中華汽車原住民文學獎」比賽,並因此獲得詩歌佳作。「這一首詩對我之後的寫作生涯有很大的影響,它是我第一首得獎作品,也讓我知道,原來我可以透過新詩書寫對於族群、生活的感受,而這樣創作可以被主流文化接受。」

 

「笛娜」(tina)是布農族語的媽媽之意,笛娜的話就是媽媽的話,藉由這首新詩,沙力浪寫出找回母語的渴望,「能夠流暢地說出母語,就如同山羌在山川森林間自由的跳躍,如此單純而自然。」即使因為現實的環境與政策影響,讓他流失了母語,但沙力浪以笛娜的話寫詩,用文字與聲音召喚一直潛藏於身體中的靈魂,母語就是部落母體的化身,無論多遠,都等待著部落的孩子回家。

 

「〈笛娜的話〉就像是星星一樣,一直指引我回到最初的方向,無論人生遇到何種挫折或變化,我都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找回笛娜的話以及我自己母體的文化。」

 

 

將當下凝固成文字 指引回家的道路

大學畢業後,沙力浪選擇就讀東華大學民族發展所,在研究所的訓練中,沙力浪與同為原住民的同儕一起討論、探索原住民族議題,並以其中文系所奠基的文學根基,進一步學習民族學科田野調查、歷史敘事的技巧與方法。曾經,他對於是否再持續文學創作有所疑惑,並且因此停頓,「文學是較屬於個人情感的抒發,我寫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對於我的族群有幫助?」

 

直到論文接近完成,並且開始認識其它的文學類型作品,例如報導文學,才開始漸漸解開他的疑惑,「雖然文學是屬於很私我的,但他同時也可以發揮很大的影響力,我希望從自己的處境與感受出發,用寫作的方式幫助我的族群發聲。」

 

畢業後,沙力浪雖從事不同的工作,但他仍持續不輟的寫作、創作新詩,不僅屢獲文學獎項,也出版《笛娜的話》、《部落的燈火》、《祖居地‧部落‧人》3本關於部落的詩集與散文作品。「在出版的過程中,也讓我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文字可以凝固一些當下的東西然後保存,並系統化地述說自己的想法。」

 

檢視過往所累積的文字,沙力浪從中找到了潛藏在心底一直以來的渴望:「我要回到部落。」

 

返回部落 成立「一串小米族語獨立出版工作室」

他想回到部落,不僅是地理位置的移動,更期待能回歸部落母體,找回源自靈魂血液的母語,「我希望能回到部落成立獨立出版社,出版關於族語及布農族文化相關書籍。」

 

沙力浪的想法很簡單,從事獨立出版並非為了書籍大賣,而是想為自己的族群留下紀錄,「我只要每出版一本書,申請ISBN,國家圖書館就會留下這一本書的實體,以後如果有人想要看、研究,國家圖書館都找得到。」沙力浪笑著說出自己帶著一些傻氣,但有著更多堅持與熱情的夢想。

 

104年,他回到中平部落,並成立「一串小米族語獨立出版工作室」(Tastubuqul tu maduq i malas-Bunun tu papatasanan)。maduq是小米,buqul是一種名叫蜘蛛抱蛋的植物,族人以生長在懸崖旁的蜘蛛抱蛋做為串聯小米的工具。此植物雖難以取得,但綁串小米時卻十分牢固,因此成為布農族人傳統慣用的植物。沙力浪將工作室命名為「一串小米」,即有希望自己不怕困難,以堅韌精神傳承知識及母語的期許。

 

他向公部門申請經費,並與東華大學東臺灣中心人文創新與社會實踐團隊的學生合作,將部落中一幢年久未用的房屋租下整修,於10月3日完工開放,熱熱鬧鬧地邀請學生、部落族人、親朋好友舉辦殺豬、paqusil分豬肉與pakau祭靈儀式,宣告扎根於部落,且致力出版族語書籍的「一串小米族語獨立出版工作室」正式落成。

 

 

流失母語的衝擊 從事族語保存

「我曾經經歷過流失母語的歲月,所以一直很希望能找回我的母語。」沙力浪表示,當他回到部落與不會說中文的母親對談時,發現小時候曾經流暢的族語竟然會結巴,甚至有時會無法理解母親說的話,對他而言,這是一種莫大的挫折與衝擊:「我怎麼會離媽媽的語言愈來愈遠呢?」

 

流失母語的衝擊,促使他回到部落從事族語保存工作,「每個人的生命歷程不同,很多族人因為工作的因素無法回部落,我因為讀書的科系及所了解的資源與知識較多,也有多餘的時間和能力可以貢獻在族語保存上,為什麼不回到部落協助族語紀錄與保留呢?」

 

工作室目前運作的方式以沙力浪一人為主,他與卓溪鄉周邊布農族部落青年合作,採訪蒐錄耆老口述歷史,以及協助部落當地以族語進行寫作的書籍出版。當有出版工作需要的時候,他再聯絡東華大學的學生及朋友前來協助美編、排版、校對等工作,以任務團隊合作方式完成每本書籍的出版。

 

目前工作室已出版《述說百年前的喀西帕南事件》、《花蓮縣卓溪鄉布農族神話故事》、《巒群布農語簡易詞典》、《丹群布農族語詞句典》、《成為Bunun:布農族的童年與養育》等書。

 

未來,沙力浪除了繼續族語出版的工作之外,也有將族語數位化的打算。他計畫架設網站,除了將文字上網之外,也希望將老人家的聲音上線,使田野調查成果可以永久保存。

 

祖先的聲音、笛娜的話 召喚我回家

回到自己的部落工作,除了以族語保存為工作之外,他也更加感受到那些長久以來迴蕩於山林河川間,祖先所留下的聲音。他以其詩作〈經過祖先所走過的路 angqai madadaingaz tu liniqaiban〉舉例,「我有兩個部落,一個是我生長的中平部落叫作asang,另一個是我們的祖居地拉庫拉庫溪mai-asang。每當我一走進􀁎mai-asang,就會聆聽到山谷聲、風聲、水聲在身邊四周迴蕩,就像是祖先透過自然在跟我們對話。」

 

「而我生長的部落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笛娜的話』。部落老人們說的話,是母親的話語,這是在其它地方完全聽不到的,只有回到自己成長的部落,才能聽到的媽媽的話。」無論是自然的聲音或是笛娜的話,這些熟悉的聲音,一直召喚著沙力浪回到部落,保存屬於自己族群的歷史,珍惜祖先與山林共存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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