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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慶為何賣光泛亞電信股票?P.42

王永慶為何賣光泛亞電信股票?P.42

繼東帝士集團將東榮電信股權出售給和信集團之後,台塑集團也在三月底以每股十八元將手上所持有的五○%泛亞電信股票全部出清,退出大哥大市場。和東榮電信的每股二七.五元相比,泛亞的十八元可謂相對便宜,尤其泛亞在整體客戶滿意度評比上,遠勝台灣大哥大、遠傳及和信,更重要的是泛亞在南部耕耘有成,即將轉虧為盈,值此關鍵時刻,王永慶為何將外界普遍認為前景看好的公司廉價出售?


答案有三,第一是亞太投資先斬後奏,王永慶不悅在先;第二是西南貝爾公司事先布局掌控採購權,未公開報價,且報價大幅灌水三倍,惹火王永慶;第三是西南貝爾公司以安定人事,團結員工向心力為由,要求泛亞支付一億元酬金,讓王永慶深覺外商以強欺弱,吃定泛亞,一年多前就委託東元黃茂雄處理一切權益,並代尋買主,決定賣光股票,退出大哥大市場。


亞太先斬後奏王永慶老早就想賣

亞太投資公司在八十五年初左右,當得知政府即將開放民間經營大哥大業務時,在未向董事長王永慶事先報告情形下,就進行參與投標規畫,並且和合作廠商美國西南貝爾公司敲定入股比率,甚至合資公司成立後的一切人事安排也都擬定完成,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後,才回過頭來向王永慶報告。

當時被蒙在鼓裡的王永慶在聽了亞太投資公司的報告後大發雷霆,王永慶認為不止亞太投資公司,就連整個台塑集團都是電信事業的門外漢,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打沒把握的仗呢?尤其亞太投資公司擅作主張,和西南貝爾公司簽定「不平等條約」,在白紙黑字下,不做都不行,雖然最後勉強接受,但王永慶要求亞太隨時找尋適當對象,將所有股權轉移出去。

由於泛亞標得南區經營權,東元集團的東信標得中區,因此在黃茂雄的協助下,王永慶將一切權益委託黃茂雄,不過黃茂雄也了解西南貝爾公司種種不合理合作條件,對入主泛亞興趣缺缺,只是全心全力的在幫王永慶找買主。在一開始就被趕鴨子上架下,即使泛亞這一年來經營成績不錯,但王永慶出脫股權的決定卻從未改變過。

亞太和西南貝爾的合作一開始就「先天不良」,偏偏西南貝爾又「後天失調」,在採購機房設備不僅獨家報價,還灌水三倍之多,犯了王永慶的大禁忌,雙方幾乎惡言相向,翻臉分道揚鑣,甚至差點鬧上法院。

泛亞在八十五年十月向中華電信申請競標分區執照,但事實上早在八十五年六月時,西南貝爾公司就已經處心積慮布局,誘導國產集團和亞太投資公司簽下同意書,言明合資公司成立之後,一切採購事宜全權委任西南貝爾公司負責,因此當泛亞在確定拿到南區執照後,西南貝爾立即表明要向易利信獨家詢價採購機房設備,王永慶大為不解。


易利信獨家報價灌水三倍

王永慶經營台塑集團四十幾年來最引以為傲的就是採購事宜一切公開報價電腦化,任何一件採購案都必須同時有六家廠商報價,沒想到和外商合作經營一竅不通的大哥大事業,竟然會出現獨家報價!而且易利信所報出的一億一千多萬美元價格,是擁有相同設備廠商中最高的一家,後來西南貝爾公司雖然向易利信反映,易利信也隨即降價成九千八百多萬美元,但西南貝爾公司卻以此要求亞太和國產同意向易利信採購,在在都讓王永慶深覺有必要再多詢
價,了解實情。

在聽到王永慶還要再詢價後,西南貝爾公司立刻二話不說就翻臉,強調一定要依照八十五年六月所簽訂的同意書,將採購案全權委託該公司辦理,並向易利信公司訂購,不得有其他選擇。而如果亞太和國產集團不同意以九千八百多萬美元向易利信採購,西南貝爾公司將依同意書向法院提出告訴,據了解,西南貝爾公司的高級主管,在提出上述主張時,不但態度堅持,而且還口出惡言,雙方幾乎翻臉,不歡而散。

不過王永慶畢竟不是被「嚇大的」,仍然要求亞太向其他廠商詢價,結果一比較之下,同樣設備竟然四千多萬美元就可以買到。由於王永慶和西南貝爾多次接觸都相當不愉快,從此以後就關閉和西南貝爾的「協商大門」,一切權益都委託黃茂雄代行,黃茂雄接手後即和西南貝爾及易利信展開談判。

由於黃茂雄的中區東信和南區的泛亞必須漫遊才能形成競爭力,因此黃茂雄就告訴西南貝爾和易利信,東信的機房設備並不是向易利信採購。令人好奇的是,為什麼身為易利信大股東的東元集團竟然沒有向自己的轉投資公司採購設備?正是因為易利信所提出的交易條件競爭力太弱,如果易利信想爭取泛亞這筆生意,除非降價,否則很難圓滿完成採購,在黃茂雄詳加說明並提出確切數據下,易利信答應再降價,最後終於和泛亞簽約採購,但從此以後,王永慶和西南貝爾形同陌路。


西南貝爾要求一億元酬金

西南貝爾在採購設備上獨家報價就罷,連人事處理都發生令人不可思議情事。八十五年底,亞太投資公司接到某鄭姓主管來函,要求泛亞先撥出一億元酬金,作為對公司有貢獻人員的酬勞,同時也可以藉此「團結士氣」,提高向心力。王永慶看完信後,直呼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歪理啊?

之後王永慶一光火,立即公告免除錄用鄭姓主管,並且委託另一高姓主管轉達訊息給西南貝爾公司,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後,高姓主管卻帶來西南貝爾公司另一封信函, 文中大意是說,西南貝爾將派任M r .SCOTT和鄭姓主管進駐泛亞,同時載明薪資所得為年薪五百萬元,鄭姓主管由新竹搬到台北的近七百萬元搬遷費由公司負擔,二名子女就讀美國學校的學費也由公司支付,同時還要給付一億元的報酬金,言明在公司正常營運第一年後先付二千萬元,之後再分次給付,直到全數付完為止。信中說得「頭頭是道」,但王永慶卻看得「火冒三丈」。

一連串的摩擦,更加深王永慶和西南貝爾「斷交」的強烈意願,正因為如此,泛亞在開台營運後,出現在檯面上的全是一堆老外,在南部單打獨鬥,亞太根本管都不管,就連台塑集團的員工,也沒有申請泛亞門號。

事實上,王永慶在亞太投資公司和西南貝爾合資成立泛亞電信一事上,就深覺不以為然。王永慶認為,如果真要經營民營大哥大事業,為什麼非得和外商合作不可?為了這件事,王永慶還特別把亞太負責電信事業的承辦人叫到辦公室問他,為何不自己做,非得和外商合作,到頭來惹得一身麻煩?沒想到承辦人員說,因為中華電信規定,申請競標者必須具備經營大哥大業務,沒有經驗者一律不准。但在台灣,除了中華電信外,誰有經驗?為了符合這項規定,參與競標的七家廠商全都和外商合作,正因為國內業者對經營大哥大業務是一片空白,才讓外商有機可乘,猛撈一票。


中華電信官腔官調也讓王永慶惱火

對王永慶來說,從事石化業四十幾年來,從來沒有和外商合作事業這麼不愉快的,和老外有意見也就算了,連和中華電信洽談也都讓經營之神感嘆再三。由於國內固網業務仍由中華電信一家獨大,撥打民營大哥大仍須經由中華電信轉接,中華電信抓準獨家經營優勢,所訂的轉接費用遠高於其他國家數倍、甚至一、二十倍之多,為了降低經營成本,業者再三和中華電信談判,希望能將轉接費用降到每分鐘一.三元以下,結果不但談判無效,中華電信的老大心態更是令人厭惡。據指出,王永慶對中華電信灰心到了極點,更對官員的官腔官調深不以為然,凡此種種,更讓他對經營電信事業毫無興趣,恨不得早點賣光股票,和電信市場一刀兩斷。

在黃茂雄牽線下,經過多次協商,王永慶終於以每股十八元價格將所持有的一億七千二百多萬股泛亞股票,一次出脫給林嘉政的國產集團、焦家的華新麗華集團和陳河東的三商行集團,進帳三十一億元,雖然每股僅賺八塊錢,但卻讓王永慶樂得輕鬆,不用再和老外你來我往,天天搞得不愉快。

而在這筆交易中,照理擁有中區執照的東信應該是最有可能買下台塑集團股權的買主,但黃茂雄卻僅是扮演牽線人角色,不涉入股權買賣。據了解,黃茂雄之所以不願意涉入股權買賣的主因,在於東信經營中區已經開始獲利,而且中華電信將GSM 900 北中南三區切割成遠傳、東信和泛亞三張執照, 東信即使買下台塑集團的泛亞股權,仍然要和遠傳漫遊才能形成全區網路,與和信買下東榮即可形成全區網路的「基點」不同,在「邊際效應」不大下,黃茂雄自己無意下單,倒是全力在幫王永慶找買主。

靠著一支「老鳥與菜鳥」廣告,泛亞異軍突起在南部打下不錯口碑,目前大約擁有二十五萬名客戶,雖然和台灣大哥大及遠傳的百萬門號比起來,只能算是「小角色」,不過外界普遍認為,泛亞和東信固守區域市場,不和台灣大哥大、遠傳、和信三大主力正面衝突,在投資成本低廉下,長期獲利並不難。不過美商西南貝爾公司對台灣電信市場極具興趣,正準備加碼買進泛亞股權,未來泛亞的經營主導權能不能從外商手中回歸本地股東,不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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