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回到初衷 跟20年前的自己相遇

一九九四年，李宗盛宣布閉關，出國前舉辦了「不捨」演唱會，當時在師大附中念書的阿信與瑪莎坐在演唱會第一排，仰頭看著李宗盛，悠悠唱著：「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也曾傷心流淚，也曾黯然心碎，這是愛的代價。」

雖然台上只有一把吉他，但是兩位高中生內心激動不已，音樂中不可思議的琴弦，牽絆台上、台下的緣分。四年後，一九九八年，五月天在多家唱片公司退件後，被滾石唱片簽下，當時打了電話通知五月天的就是李宗盛。

暌違近五年重返台北！站上舞台，阿信：近鄉情怯

(攝影．唐紹航)

「這些年來我冷靜地看你們，我真的認為，五月天是華語樂壇最成功的樂團，近二十年來沒有冷場。」七月二十一日，五月天在北京舉行作品九號《自傳》新歌發表會，師父李宗盛現身，大力稱讚五月天：「在音樂這個迷人的行業中，很多人因為一時成功而失去自己，但他們反而變小了，變得更謙虛了。」

一年前的春天，五月天宣布閉關，全心製作第九張新專輯。引起外界震撼，這是五月天成軍來，除了服兵役外，最長的閉關期，五月天的經紀公司「相信音樂」預估，閉關期間至少推掉上億元收入。

「我們需要沉澱，回歸初心」，去年八月本刊於台灣最後一場演唱會現場，在南港展覽館內的「犀利趴」後台，專訪五月天成員，已經窩在錄音室長達半年沒露臉的五月天，談起創作歷程，一臉疲倦。

「每寫一首歌，都像是第一次創作，不會因為你是五月天，就變得比較輕鬆。」阿信抱著頭說：「尤其當你覺得，這條歌有點熟時……」瑪莎在旁直接搭腔：「那就是打掉重練的時候！」

當時的五月天針對第九張專輯已經做出超過五、六十首歌曲，反覆挑選，「沉澱、拋光、打蠟」才能到成品。他們自創一套折騰、繁複的音樂工序，「只要有一個人反對，這條歌就要退回重做。」團長怪獸說，這是五月天二十年來的音樂創作歷程。

推敲每個音符，日子在毀滅與重生中擺渡，從一個夏天到另個夏天。

「他們偶爾遲到，但一定會到。」五月二十日當天，五月天的臉書，突然跳出十一個粗黑小字，預告五月天的第九張新專輯，終於誕生。

七月二十三日，南港展覽館旁的停車場，攝氏三十五度的高溫，八十台涼風扇，與兩萬多位歌迷，坐在發燙的鐵椅子上，腳底的柏油地面冒著夕陽的焦炭味，大家有志一同地揮汗仰頭，看著舞台上的燈光亮起剎那。

「五月天，返來了！」阿信用台語向歌迷打招呼，他以「近鄉情怯」形容五月天的心情。

成軍十七年來，五月天有三分之二時間在全球開演唱會，累計上千場。全球歌迷的追逐下，創下上百億產值。但他們在去年高峰時，卻選擇閉關創作，躲回錄音室，「一杯咖啡，兩個便當」的地鼠生活。

彷彿重回出道那一年！石頭：回憶回來了， 像是168演唱會

在酷暑的夏天，五月天選擇他們習慣的氣味，跟歌迷再次相遇。二十三日在南港演唱會現場，被汗水浸透的石頭說：「回憶都回來了，像是168演唱會（一九九九年第一次在市立體育館大型演唱會）、十萬青年站出來（二○○八年中山足球場露天演唱），都是這樣流著汗，這就是夏天的味道、你們的味道。這種天氣，就是要開演唱會。」瑪莎表示：「越熟悉的地方，越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五月天跑了世界一圈，還是回到自己的家。」怪獸也大喊著：「五月天回來了，夏天我們回來了，帶著我們的新專輯回來了。」

雖然穿著西裝，在三十五度的高溫下，五月天在舞台上，又喊又跳，宛如精力過剩的高中生，正在慶祝暑假的開始。

五月天的平均年齡，四十歲。

誰說不能讓我，此生唯一自傳，如同詩一般
無論多遠未來，讀來依然一字一句一篇都燦爛
讓天空解釋著蔚藍，浮雲定義著潔白
落花鋪陳一片紅色地毯，迎接我們到未來，精彩未完的未來
——二○○八年〈後青春期的詩〉

台下跟五月天一起長大的歌迷，也正面臨「青春之後，後悔之前，我依然用力的活著」的人生印證。

「演唱會秒殺」、「線上音樂下載當機」、「六百組每套五千五百五十五元的限量公仔完售」，五月天歌迷以一貫的瘋狂，迎接心目中的天團重返人間。

(圖片來源：相信音樂提供)

如果遇見20年前自己  怪獸掏心：小子，你堅持得不錯嘛

但天團自己的心中呢？「如果跟二十年前的自己相遇，會問他什麼話？」

阿信在舞台上，突然問起了其他團員。「有些事情，不用想清楚，去做就是。」瑪莎率先搶答。「下一個階段，一定會更好。」石頭想出這個答案，但阿信吐槽：「但沒想到，下一個階段，要坐很久的飛機，跑很多通告。」石頭幽幽地回：「看到台下，這一切都值得了！」引起了觀眾尖叫呼應。

「我會問，夢想與麵包會衝突嗎？要怎麼走下去？」鼓手冠佑當初是收入穩定的樂器行老闆，投入樂團的風險，在心中盤旋。「結果，你發現是一座麵包山。」

阿信玩笑性地自嘲，但也點出五月天身價鍍金破表度。外界估算，這次五月天「Just Rock It 2016」從台北出發，到新加坡、北京、上海等十二個城市，二十九場可吸引一百一十萬名的觀眾，預計票房超過二十三．六億元。

「如果要停留在二十年前，跟自己對話。」團長怪獸說，「我會說，喂，小子，一路硬著頭皮，你還堅持得不錯嘛。」環顧四周，阿信也講出與自己的相遇，「我會對他說，我們相信的那些事情，在未來都會變成美麗的風景，謝謝你一路陪我到現在。」

17年不變的天團  音樂當信仰，對夢想倔強的憨人

「很微妙的，五月天陪許多人長大，但許多人長大後，變成被體制約束的人，但五月天好像不會變成另一種人。」相信音樂執行長陳勇志去年接受本刊訪問時，套用五月天的三首成名曲〈憨人〉、〈倔強〉、 〈知足〉詮釋五月天的特質。

二○○六年，在滾石唱片擔任台灣區總經理的陳勇志、副總經理謝芝芬，帶著一手提攜的五月天離開滾石，另創相信音樂，五月天從一個創作者變成經營者，當時正是唱片面臨數位衝擊最劇的年代，五月天開始朝國際發展，主攻世界巡迴演唱，累積豐富的舞台魅力，成功地轉型成華人的演唱會之王，擺脫傳統唱片被數位浪潮擊潰的命運。

「二○一四年在紐約麥迪遜花園廣場，聽到外國人跟著合唱〈憨人〉（一九九九年創作的台語歌），眼淚差點掉下來，之前還有上海腔、廣東話、新加坡，ㄗㄘㄙ每個台語發音都不一樣，一開口合唱卻絲毫沒有違和感，這就是音樂無國界的魅力。」陳勇志是讓五月天步上國際的推手，他說：「憨人要配憨膽，不要老是再問『下一步』？你準備好了往前走，世界就會為你，把門打開。」

「我們開選歌會議時，常豎起耳朵問他們，這首歌聽起來有點像先前那一首……」一手帶出五月天的謝芝芬觀察，五月天的第二個特質是「倔強」，一旦決定要做，一定要做到極致。

在五月天的錄音室中，有大中小三個音箱，怪獸說，「每個音樂頻率不同，但我們盡量把音樂調整到，送到你耳朵時，都是一樣的。」面對現在的年輕人，連CD播放器都沒有的時代，做實體CD，五月天自嘲是「瀕臨保育類的時代記憶」。

但他們這次還是推出USB版，「就算在電腦中聽這音樂，音質也不至於被壓縮。」他們還揚言：不管未來CD的命運如何發展，絕對會倔強發滿第十張「實體CD專輯」。

新專輯回到夢想的起點  阿信深夜漫步，重溫第一次

第九號作品《自傳》，不但是五月天相隔最久的一張專輯，十三加一的曲數也是十七年來收錄最多歌曲的錄音室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