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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不是你認為OK就好 別逆勢而為

做生意不是你認為OK就好  別逆勢而為

燕珍宜

個人成長

攝影/吳東岳

759期

2011-07-07 10:00

台灣健身美容教母蔡純真,五年前從最高峰重重跌落,所建立的佳姿王國也在瞬間崩塌解體。回首過往,她如何檢視這個人生最大的挫敗?她又是如何一步一步重新站起來?

人生都有起起落落,但是她卻是從世界第二高樓的台北一○一跌下來,她是許久不見、人稱「蔡老師」的台灣健身美容教母──蔡純真。

這一跌又重、又痛,成立近三十年的佳姿王國,一夕瓦解。

從鎂光燈前消失許久的蔡純真,一襲過膝珍珠色的合身蕾絲洋裝,典雅雍容,招牌的短髮與可掬的笑容,親切地招呼著每位會員。她在失敗後重新成立的美容診所,規模雖然小了很多,裝潢也不再氣派堂皇。走過失敗,蔡純真選擇從小處開始,亟望重生。

蔡純真的王國從一間租來的小韻律教室開始,到最後登上一○一,擁有二千三百坪的頂級俱樂部。這一切,都是從無到有,在一片稻田荒野中,一磚一瓦、辛苦建立起來的。

一九七七年,那個民風保守的年代,原為高中國文老師的蔡純真,跌破眾人眼鏡,不但放棄了人人稱羨的安穩教職,還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下,穿上緊身衣、成為全台灣第一個跳韻律舞的女人。她不只自己跳,她還號召姊姊妹妹們一起「舞出自我」,當時才二十六歲的蔡純真,創辦了全台第一間韻律舞教室。

 

佳姿爆發財務問題  被斷水斷電  不接受現實仍每天去上班

 

蔡純真

當年佳姿財務風暴,讓蔡純真成為眾矢之的,兒子洪鼎傑陪著母親站在第一線,也承受巨大壓力。(圖片來源:資料室)


時間跳到二○○五年二月二十七日,美國前總統柯林頓第一次訪台。在這國際級的接待晚宴上,我們原本將看到盛裝打扮的蔡純真,笑容燦爛、姿態優雅地扮演著主持人的角色,招呼國際貴客,第二天媒體版面也將大幅報導……。

但遺憾地,這一幕後來並沒有發生。蔡純真無法依約出席,因為她得忙著去拯救失火了的佳姿王國。造化或許太弄人,第二天搶占媒體版面的,竟然是火爆的佳姿財務問題。

「原本可能是人生最輝煌的一幕,瞬間卻變成……」蔡純真回首過往,不禁脫口吟出了《紅樓夢》裡的一首詩:「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從最高處跌落的感覺,一般人很難想像;跌落之後如何再站起來,更是艱難的挑戰。

採訪蔡純真的那一天,竟然正好是五月二十日,五年前的這一天,蔡純真所執意堅守的最後堡壘一○一旗艦店宣布棄守,佳姿健身王國無奈走入歷史,共負債十五億元。當初風光搶下的一○一,蔡純真萬萬想不到,竟然成為壓垮佳姿健身王國的禍首。

當初佳姿第一個搶進一○一大樓,成為唯二的房客,眾人一片噓聲。去年,全球最大健身連鎖公司之一、國際巨星阿諾(Arnold Schwarzenneger)所成立的世界健身俱樂部(World Gym),再度入駐一○一大樓。一○一的租金也已經是全台之最。

「我走得太前面了」,今昔對照,蔡純真不無感嘆地說道。○三年底,佳姿以每月租金約六百萬元,向一○一承租兩層共二千多坪的樓面,欲開拓頂級健身市場。

佳姿一○一氧身運動館,一張會員卡一○一萬元的天價,引起眾人議論紛紛。這個大膽轉進頂級市場的策略,主要是因應中高階客層快速流失到中國的市場危機,佳姿與其他健身業者,不得不重新思考市場策略與定位,尋求轉機。

但因為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所有不利因素聚集,導致佳姿紛爭不斷。員工聚集一○一徹夜抗議、會員掐住自己兒子的脖子……。佳姿最後因為積欠七千五百餘萬元租金,一○一金融大樓決定斷水斷電,終止租約,佳姿王國從此正式畫下句點。

這句點對蔡純真來說,不但措手不及,也難以接受。「我每天還是照常到一○一去上班,到了辦公室,才發現鑰匙怎麼打不開,只好回家。明天又去……,一直持續了半年多。」

一手打造的佳姿王國,竟然瞬間瓦解,這個打擊大到讓蔡純真難以承受,心理醫師告訴她:這是心理的保護機轉,選擇性的失憶,讓她可以暫時不要有感覺,不被負面情緒擊垮,唯有如此,她才可以繼續走下去。

選擇性的失憶,暫時不去碰觸傷痛的過往。一向愛美的她,還將家裡的鏡子全部遮蓋起來,從此不再照鏡子。不打扮、不照鏡子,每天照常去一○一上班,好友吳恩文形容她:「看起來像個人,但其實不是人。」

不只蔡純真,連蔡純真的兒子洪鼎傑也承受巨大壓力,佳姿危機爆發後,為了幫助媽媽,洪鼎傑跳上第一線,勇敢地為母親擋子彈。風暴過後,洪鼎傑留了一張紙條給蔡純真,「我已經盡力了,從今以後,我要去過自己的人生。」從此不告而別,不再見蔡純真。

不再眾星拱月,也不再有助理、祕書,不再有人幫蔡純真張羅一切。佳姿王國垮了後,她必須學習的第一件事是──自己去買便當。「自助餐店一個便當,竟然只要四十五元」,她再度有了勇氣,心想要活下來,應該不難。

 

事業瓦解  親情也沒了  兒子在風暴過後不告而別不再見面

 

佳姿

一手建立的佳姿王國,一夕瓦解,負債15億元,蔡純真選擇勇敢面對與承擔。

(攝影/吳東岳)

 

雖然,內心是空的。但是表面上,蔡純真還是維持忙碌正常的生活,每天除了忙於應付各路債權人與會員上門討債,充滿韌性的她開始廣發email,邀請會員來上她的沙龍課。讓自己忙碌,也是蔡純真暫時忘記傷痛、繼續往前走的方法之一。

回首佳姿的一切,究竟危機是從哪一塊磚頭崩落起?蔡純真說道,「做生意不是你認為OK就OK,不要逆勢而為。」當初,遇到巨大的批評、否定聲浪,「我只想趕快證明我是對的,沒想到這股否定力量已經遠遠超過我的能力範圍。」蔡純真坦承自己的不足。

從創設韻律教室,被許多先生指責帶壞自己的老婆開始,一路走來,蔡純真已經很習慣在眾人反對、批評的聲浪下做事。尤其佳姿的成功,又證明她的判斷、決策確實是正確的,因此一直以為,這次的情況應該也是一樣。

 

獨資經營成致命傷  忽略轉型頂級市場需要雄厚資金後盾

 

佳姿

佳姿最巔峰時,蔡純真風光搶進台北101,進攻頂級美容市場。

(圖片來源:CTPN)

 

佳姿一○一耗資龐大,造價三.四億元,租金每月近六百萬元,但一○一大樓招商速度卻不如預期,連帶影響佳姿會員招收。風險評估不夠周延,導致集團面臨資金周轉吃緊的壓力。

「成也自己,敗也自己」,敗在過去的成功經驗上,愈成功的企業家,愈容易落入這個陷阱迷思。蔡純真學到這寶貴的一課。

「不能忽視樹尾做風颱的威力,要多主動溝通,不能忽略小危機。」曾經叱吒商場、不可一世的蔡純真表示,以前一直秉持只要「樹頭顧好哉,不怕樹尾做風颱。」但是卻忽略了,「小風小浪也可能釀成大海嘯」。

一開始,佳姿一○一跳票金額加上欠薪的資金缺口,其實只有三千多萬元,二十多家分店加起來每年還有六億元營收,整體資產價值其實大於負債的佳姿,讓蔡純真忽略了這個資金小波浪。但是,部分員工抗議,以及媒體開始不斷渲染後,這個波浪就愈滾愈大,同時,也讓佳姿的籌資難度愈來愈高。一開始的資金小缺口,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後,銀行紛紛雨天收傘,最終演變成財務大海嘯。

「我太理想了,一路走來,一直堅持獨資經營。」蔡純真表示,佳姿二十八年來,一直是她自己獨資,這樣做的理由是,因為怕股東無法贊成她「追求創新」的創業理念。她也自傲於「無負債經營」,因此,這個模式在「一○一氧身運動館」轉型頂級市場計畫之前,都可以運轉無礙。

但是,當佳姿欲升級轉型,需要大量資金時,強健的資金結構就變得很重要。

佳姿王國在短短的時間內崩塌解體,許多人疑惑不解,政商人脈良好的蔡純真,為何找不到援助。以佳姿辛苦建立起來的形象與基礎,尋求股東挹注資金絕非難事。但是蔡純真發現,因為獨資經營所導致的帳務標準不一,最後竟然變成卡住新資金及時介入的大石頭。

好友于美人認為蔡純真不像其他企業主債留台灣,「面對失敗能勇於承擔,就是成功了一半。」

重新審視過往這一切,蔡純真坦言百感交集。但是她自許是做事的人,不願意耽溺於過往的情緒中。靠著之前所累積的知識、資源,她重新成立「安諾微整型診所」,欲實現她原先在一○一未完成的模組規畫,全面性的整型、保養、美容、休憩中心。她笑笑地說,「這只是一個起點,對於未來,她會『勇於追求,但不強求』。」

 

從失敗中學到的三件事:
一、做生意不是你認為OK就OK,不要逆勢而為。
二、不能忽視樹尾做風颱的威力,要多主動溝通,不能忽略小危機。
三、獨資經營太理想化,忽略了升級轉型需要強健的資金結構。

 

蔡純真
出生:1951年
現職:安諾微整型診所執行長
經歷:佳姿集團董事長、大安高工國文老師
學歷:師大國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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