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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壇變天 報老闆變臉 P.98

政壇變天 報老闆變臉 P.98

民進黨的陳水扁贏得總統大選,讓台灣政壇出現前所未有的變天,不只政治人物前途逆轉在台灣平面媒體三足分立的中時、聯合、自由三大報紙,也出現了反應錯愕的景象。因為從選戰開打以來,這三家媒體都各有各的支持對象,只不過三大報在選前拚命壓寶,選後卻統統「摃龜」。選後變天,壓錯寶的報老闆心情沮喪,經營人脈的政治記者也面臨改朝換代的考驗,政壇變天,報館變臉,也是今年選舉中最有趣的現象。

民進黨的陳水扁當選,不但讓台灣的政黨版圖出現重組,國內的媒體生態也面了大地震。首當其衝的是三家無線電視台,三台對民進黨長期的不友善,已經是公認的事實,選舉期間獨厚國民黨候選人,甚至在大選前最後一晚,三台還聯播連蕭造勢晚會,無視於扁宋陣營的存在,讓民眾相當反感。如今總統由三台最不喜歡的阿扁當選,三台高層當天都馬上派出採訪主任親自到扁陣營操兵。三月十八日陳水扁當選的記者會中,主持人邱義仁只點名民視與TVBS發問,冷熱之差,讓三台未來與新總統、新政府的互動,應該只有「戒慎惶恐」四字可以形容。


宋楚瑜落選王效蘭大哭一場

綠色執政,不但讓三台主管臉色發綠,三大平面媒體的報老闆反應,也簡直可以用政治事件來形容。在三大報中,聯合報系是擁宋色彩最濃的一家,記者擁宋不稀奇,連聯合報的工會都在選前最後一天,大老遠地飛到高雄,與台銀、台鐵等前省營事業員工,一起幫宋楚瑜的勞工政策背書,從寫新聞的到印報紙的,全報社傾全力挺宋,簡直把宋楚瑜的未來與聯合報的發展繫於一體,也難怪,當宋楚瑜高票落選的數字出現後,聯合報的發行人王效蘭整整坐在電視機前哭了四個鐘頭,久久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宋楚瑜輸了,聯合報上上下下,從發行人到印刷工人,大家幾乎都無心工作,不過,還好宋楚瑜輸得還不難看,因此,聯合報當天馬上花了一整個版面,鼓吹宋楚瑜出面組黨,把四百六十六萬張選票凝聚起來,當天社論甚至直言要李登輝為國民黨的分裂與敗選負責,率先為國民黨中央黨部的群眾滋事事件起火,定下了「李登輝下台」的主調。甚至在翌日的新聞處理上,把宋楚瑜的新聞做在重要的二版,把阿扁的新聞做三版,落選人的版面比當選人的還搶眼,這種違背常理的新聞處理,也顯示聯合報在這次大選挫敗中,比讀者還不能接受政治事實。

聯合報挺宋,已經挺到榮辱與共的地步,這種隨著政治人物行情起伏而調整編方針的報紙,還有自由時報。聯合報挺宋明顯,自由時報擁連的色彩也從不避諱。長期以來,自由時報對民進黨與獨派團體一向友善,但是報老闆林榮三與李登輝的交情深厚,李登輝的接班人,林榮三當然力挺到底,「挺連批宋」是自由時報不變的編輯原則,雖然對阿扁沒有惡感,但是當李遠哲公開挺扁,讓連戰的選情生變,林榮三在「護連心切」之下,竟然找來報社高層表示,將比照紐約時報在美國大選中以寫社論的方式具名支持連戰,此語一出,嚇壞了在場的報社高,他們委婉地向林榮三提出兩點建議,第一、阿扁氣勢持續看漲,沒有必要冒險挺連。第二、其實自由時報的新聞報導已經夠挺連了,無須在社論上再加強,以維持基本的公正客觀。

阿扁救了林榮三一命

林榮三最後接受了報社高層的建議,不過,當十八日晚間連戰落選,而且掉到第三名的消息傳來後,林榮三還是難過了一整晚,無法釋懷,在自由時報的強力做多下,連戰還是無法拉尾盤。不過,自由高層也慶幸,還好是阿扁選上,如果是宋上連下,林榮三又得面臨宋楚瑜對他的十億元誹謗官司,這才是自由時報的浩劫。

相較聯合、自由兩大報奮不顧身地挺宋、擁連,一向在選舉中,採模糊態度的中國時報,面對選舉變局,反應也較靈敏,中時的老闆余紀忠挺連,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在連戰提出兩岸政策「連十條」之後,余紀忠甚至找回所有政治組的記者,提出重大宣示,在一個中國的前提下,所有兩岸新聞提前進入國統綱領的「中程階段」,雖然很多人還是搞不清楚「中程階段」是什麼碗糕?與選舉有什麼關聯?但是身為國統會委員的余紀忠念玆在玆國家和平統一的大業,急切之情,讓中時記者又開始揣摩上意,余老闆已經全面發動「撩下去」挺連了?

連戰的兩岸方向最對余紀忠的胃口,不過論交情,他與宋楚瑜在國民黨期間有著深厚的情誼,對宋楚瑜有一定的情感,加上報社高層幾乎都是死忠的宋迷,使得宋楚瑜的新聞常常在三人之間,不論在照片取材上或是標題用字上,都優於連扁兩人,甚至在興票案後,讓宋楚瑜在中時用了兩個版面寫萬言書,連廣告費都免了。

余紀忠聞到「扁味」立刻轉向

不過,這一切互動在李遠哲公開挺扁後,開始有了轉向。由於李遠哲與余紀忠是好友,所以當李遠哲三月八日在台大校友會館,與陳水扁共同曝光後,各大報都大幅報導,中國時報卻僅寫了一個版面,而且編輯台指示,不要寫評論稿子,顯示余老闆對李遠哲挺扁事件一時之間仍無法適應。

不過,隔了四天後,李遠哲辭官公開挺扁,讓陳水扁的氣勢銳不可當,九十幾歲的老報人馬上聞出這股大選的氣味,當天就指示中時社長黃肇松率領記者專訪李遠哲,一做就是兩版,把李遠哲的理念、願景寫得清清楚楚。而選舉前一天,余紀忠也找來中時總編輯陳國祥,給了他一個指示「把陳水扁的新聞提到前面的他版」,原因無他,「因為阿扁可能會勝選」,果真,翌日票開出來,挺連、擁宋的自由、聯合高層都錯愕、悲傷,久久不能自已,而九十幾歲的余紀忠卻是氣定神閒地找來主筆群討論,如何發表對新政府看法的社論,並逐字斟酌社論,直到凌晨三點才下版。

在情感上,曾任國民黨中常委的余紀忠無疑是「挺連護宋」的,但是在政治現上,他也洞悉到台灣民眾對政黨輪替的深切感受,所以中時在最後的時刻,做了關鍵的選擇,雖不見得是一種「挺扁」的轉向,但至少在台灣政壇變天之際,中國時報在最後關頭,沒有捲入連宋之間的媒體漩渦中,不必像聯合報、自由時報因過度參與而如此無法自拔。所以套句李登輝選後訓勉國民黨黨籍立委的話:「薑還是老的辣!」一代報人余紀忠在媒體亂世中,能精確掌握政治機先,再度顯露他的辣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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