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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上網之後 P.119

色情上網之後 P.119

不管是色情( pornography )或情色( erotica ),這些性題材不只是女性主義陣營中最具爭議性的主題之一,也是網路上得到最多「眼球」注意力的焦點。反色情陣營的女性主義者強調色情書刊、A 片等貶抑、物化、非人化女性,以及對女性的暴力與虐待;支持色情陣營的女性主義者則強調,去除對女性性自主的壓抑所能造成的顛覆體制能量效果。色情上網後,由於色情網站始終高居熱門網站排行榜,網際網路的影響力使色情爭議較過去受到更多的關切。

許多人覺得網路色情的危險性在於網路色情是大量而免費的。我倒認為色情資訊上網真正革命性的意義,不在於這些色情資訊的免費或者取得便利(許多色情網站的資訊要收費,下載又費時);它真正具有重大社會意義的作用是,色情資訊的流通不再需要透過任何實體的通路來取得,甚至消費的痕跡也可以減到最低。傳統色情出版品行銷、消費過程中的「社會監督」機制被拿掉了,而這個社會監督機制,對女性的管束意義遠甚於對男性的。

色情書刊需要有書店或書攤、成人錄影帶需要有錄影帶出租店來陳列,供消費者選購、租借,而成人書刊、錄影帶區裡,幾乎全是男性的天下。一個女性在這樣的場合徘徊時,很難不意識到身旁異樣的男性眼光。會獨自上電影院看三級片的女性更少。因此,在色情/情色資訊的取得上,一般說來,女性不但接觸得晚、接觸得少,也經常是透過男伴(男友、丈夫、性伴侶)來接觸到色情材料。

社會監督機制的去除,意味著色情上網的一個可能影響是,女性可能在接觸色情/情色資訊時,比過去少了許多顧忌。六、七年前,當我在課堂上詢問修課的大學生們最早接觸色情資訊的年齡與管道時,大部分男同學早在中學時期就透過男性圈子的「分享」,接觸到色情書刊,少數接觸過色情資訊的女同學則常到大學時代才有此經驗。這種情形近一兩年來已經改變;男女同學在接觸過色情資訊的比例上,已經十分接近。不但接觸色情傳媒的年齡提早(特別是對女性而言),網際網路與電視色情頻道也代替了情色書刊,成為他們最主要接觸到色情的傳媒。

我們的社會中,女孩和男孩看似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實際上卻是在截然不同的文化教養中長大;「色情工業的男性化」和「愛情工業的女性化」就是一個例子。色情傳媒普遍從男性的觀點出發、為男性而創作,也主要在男性之間流通;羅曼史、愛情片則多為女人而創作、消費者也大都是女性。這種男性受色情資訊洗禮,女性受愛情資訊洗禮的二元化的社會教化,經常也使男性和女性對於兩性關係的期望有很大的落差。

色情傳媒中之所以充斥著類似「女人即使被迫都會很爽」的男性一廂情願的觀點,多少和「誰是色情傳媒的消費者?」有關。從這個角度出發,色情上網的影響,讓我們看到色情工業的性別隔離現象面臨一個改變的契機||女性作為色情/情色傳媒消費者的商業力量。

去掉了監督女性欲望的社會眼光,許多女性可以比較自在地在網路上獨自進行性的探索,包括成為網路上付費色情資訊的消費者。我好奇的是,當色情傳媒的消費者性別結構改變時,色情傳媒的內容是否也會反應這樣的改變?當女性也成為色情傳媒的重要消費者時,色情傳媒的產製會不會更關切「女人想看什麼」的問題?色情素材裡的性別權力關係會不會有流動翻轉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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