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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眾用互助會聚資五十億 P.84

鉅眾用互助會聚資五十億 P.84

過去幾年,用企業化經營互助會的鉅眾資產管理公司在台中崛起,目前共有二萬多名會員,估計吸收資金達五、六十億元,最近鉅眾又有投資大動作,這家互助會公司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能耐?

胡志強主政的台中市為了落實文化城的各項軟硬體建設,去年六月成立了台中市交響樂團,樂團一年約需一二○○萬元經費,而市府預算有限,因此台中市文化局希望透過民間募款方式,湊足所需的經費。

當時一家名為鉅眾資產管理顧問公司知道此事後,表達願意每年捐款六百萬元的意願,但該公司所提出的合約中,卻要求胡志強必須出席鉅眾的尾牙餐會並致詞,同時要胡志強到鉅眾總部小坐,並與公司高層聚餐。

台中市文化局人員回報狀況後,胡志強認為,一般企業贊助活動最多只要求掛名,從未有在合約書上白紙黑字要求市長擔任類似廣告代言人的前例,這樣的要求很奇怪,更何況之前曾有一些不肖企業利用名人加持效應,誘騙善良無知投資人的案例發生,因此,小心謹慎的胡志強當場就拒絕了與鉅眾的合作計畫。

不過,這家鉅眾公司在台中市照常動作頻頻,每次出手都讓人大吃一驚。

去年台中市政府公開標租文心路、大業路口一塊面積達三千五百多坪的市場用地,原本市政府預期好市多(Costco)、家樂福、特易購(TESCO)等量販連鎖店會出面競標;不料,卻流標四次,最後由鉅眾以高出底價一千萬元的金額得標。

深感訝異的市府承辦官員,在鉅眾得標後,忙不迭地四處打聽這家公司到底是什麼背景?

緊接著,今年一月初,在這塊空地上,鉅眾花費上千萬元,辦了一場八百五十桌的尾牙宴,邀請會員參加。這場與會人數高達一萬多人的尾牙餐會,轟動台中,各媒體爭相報導,不但讓鉅眾打響名號,更展現它的動員群眾實力。然而,這家看起來「資金實力雄厚」的公司,始終罩著一層神祕面紗,它究竟經營哪些業務?

穩賺不賠? 年報酬率高得令人咋舌


「銀行一年期定存利率才一‧五%,參加民間互助會又容易被倒會,來參加鉅眾的互助會,可以賺比定存高好幾倍的利潤,又有公司責任保證,可以避免倒會的風險。」這是鉅眾業務員或會員在招攬新會員時的說詞。

過去三年,利率持續下降、股市低迷,民間游資苦無出路,鉅眾打著「互助會企業化」的名號,讓參與會員享有高得離奇的報酬率;加上鉅眾經常參與公益、捐款活動,塑造公司「正派經營」形象,在利之所趨下,近幾年會員人數快速增加。

事實上,鉅眾成立已十一年,目前旗下的大台中互助聯誼會共有四千多組互助會,以每會二十五名「會腳」計算,約有十萬名會腳,加入互助會的會員至少二萬名,吸收資金高達五、六十億元。

參加的會員以中下階層民眾居多,甚至有人一口氣參加二、三十會之多,近年甚至不少白領上班族及軍公教退休人員貪圖鉅眾的高利,也趨之若鶩,參與階層益加廣泛。

除了會腳眾多外,台中企業界也知道,如果有短期資金周轉需求,到銀行告貸無門時,或許可以轉向鉅眾借錢,因此鉅眾也成為許多台中企業的救命菩薩。尤其前幾年房地產不景氣,銀行緊縮建商信用,許多中小型營建業者告貸無門,都轉而向鉅眾周轉資金。甚至某家標得高雄澄清湖淨水工程的環保公司,也是鉅眾的貸款客戶。

一位台中地區的企業老闆分析,鉅眾近三年會員人數迅速膨脹,除了和整體低利率環境有關外,一般中下階層民眾和中小企業到銀行貸款常受到刁難也是原因之一。此外,鉅眾以類似直銷的方式擴大會員組織,常常辦晚會、旅遊等活動拉攏會員,還找來劉福助、方駿等閩南語歌手、演員擔任代言人,在中下階層民眾之間,起了相當的號召作用。

互助共榮? 創造中下階層的理想國


這幾年推動鉅眾吸金速度加快的主要推手,乃是創辦人兼總經理葉信村。葉信村現年五十多歲,父親是公務員,由於薪水微薄,加上兄弟姊妹眾多,從小家境並不好,但他立志出人頭地。

據鉅眾會員說,葉信村最崇拜的人物就是以小搏大、最後成就一番霸業的日本幕府德川家康。高中畢業後,葉信村即進入社會打滾,曾經做過壽險業務員,賣過汽車電腦,直銷業剛引進台灣,他就開了幾家賣內衣和電話機的傳銷公司,目前鉅眾的高階主管,許多都是從傳銷公司以來即跟隨他十幾年的老幹部。葉信村累積多年在壽險、傳銷的經驗,練就了一番好口才和業務技巧。

由於民間互助會的歷史由來已久,也是坊間相當流行的理財方式,民國八十二年,葉信村看準社會大眾有互助會理財和融資的需求,但又怕被倒會的心理,於是以五百萬元成立了鉅眾公司,主要業務為「互助會的管理公司」。

不過,民法第七○九條「合會管理辦法」規定,互助會會首與會員以自然人為限,因此,葉信村又成立了大台中互助聯誼會,鉅眾則是大台中互助聯誼會的管理公司。

八十六年,當時已發展四年的鉅眾,會員人數達到數千人,不過卻遭人檢舉非法吸金,遭檢調大舉搜索,以違反銀行法將鉅眾移送法辦,不過,最後均以不起訴處分。在度過此一難關後,鉅眾反而發展得更快,尤其有了不起訴的護身符,更讓鉅眾在面對外界質疑時,有了一套自圓其說的說法,降低一般民眾的戒心。

然而,鉅眾吸收資金的方式確實相當具爭議性,為了破除一般人的排斥心理,葉信村用一個偉大的故事加以包裝,讓會員們感動,並認同它的理念,以維繫會員對公司的信心和向心力。

葉信村的偉大故事是「他要創造一個中下階層的理想王國,在王國裡的每一個人都能互助、共榮,讓需要幫助的人,能夠獲得所需的資金。」配合鉅眾不時贊助各種活動,又舉辦會員出國旅遊,塑造公司多金形象,不少會員都被葉信村所描繪的願景所吸引,因而對鉅眾深信不移。

本刊接觸一名鉅眾會員李媽媽,是一位退休老師,她是被自己的大學同學拉去參加鉅眾活動,在同學和業務員的鼓吹下,起先她勉為其難地跟了一個會,心想最多不過損失一、兩萬元。

不過,幾個月後,她不但順利拿回本金,還有比銀行利息高出數倍的報酬率,加上公司又常常辦一些活動,在逐漸熟悉鉅眾運作,又和葉信村有了幾次接觸之後,她覺得葉信村是一名具有宗教家情懷的企業家,應該「不會是一家騙人的公司」,於是她又多跟了好幾會,還介紹了一些好友加入。

經營合法? 曾因違反銀行法興訟


剖析葉信村的經營模式,簡單說就是運用互助會所建立起的錢脈來構築人脈,再運用二萬多名會員的人脈關係擴張其他事業,例如,鉅眾發行會員卡,並找來配合廠商,讓會員在這些店家消費時享有折扣。

會員除了參加互助會可賺到錢外,又有其他的好處,甚至部分開店的會員也可透過鉅眾的會員網絡開拓客源;鉅眾目前還計畫成立電子商務公司和購物中心,就是想以會員作客戶基礎開拓新的事業版圖。由於有種種的好處,因此在口耳相傳下,使得會員人數迅速膨脹,鉅眾的營收、獲利也不斷飆高,目前鉅眾的資本額已經膨脹到五億元。

鉅眾一向對外宣稱,它是依據民法第七○九條的「合會管理辦法」所成立的「合法」公司,但是,從鉅眾「改良式互助會」的運作模式來看,卻是「以互助會之名,行銀行業務之實」。

雖然鉅眾迄今仍維持標會抽籤的形式,但會員可以自由選擇當月是否參與抽籤,即使抽到也可以放棄;得標之後,也只能拿回自己已繳的本金及標息,這和把存款放在銀行裡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所領的標息卻較銀行利息高出甚多。

鉅眾公關室主任彭銘清說,「改良式互助會」是一項創新的金融商品,因此外界常常因為不了解而有所誤解,就像當年信用卡剛推出時也無法可管,但後來證明它是非常好用的東西,如果因為法律沒有規定,一個很有創意的產品就被扼殺,人類進步的腳步就不會那麼快了。

彭銘清更直言,「鉅眾成立十一年來,從來沒有拖欠過任何會員一塊錢,而且如果真有問題,檢調機關應該早就找上門了。」

不過,銀行法第二十九條規定,「非銀行不得經營收受存款、受託經理信託資金、公眾財產或辦理國內外匯兌的業務」;第二十九條之一更規定,「以借款、收受投資、使加入為股東或其他名義,向不特定之人收受款項或吸收資金,而約定或給付與本金顯不相當之紅利、利息、股息或其他報酬者,以收受存款論」。

鉅眾的行為是否觸犯銀行法?財政部金融局表示,由於銀行法第二十九條之一的裁罰牽涉徒刑,因此是否違法須由檢調單位認定,但若金融局接獲檢舉,一定會交由檢調單位偵查。鉅眾雖號稱有「三重金檢制度」,但外界和廣大會員對其資金運用和內控卻諱莫如深,數萬名會員的幾十億元資金運用情況完全掌控在少數高層手中。

呆帳風險? 大筆資金運作存疑


鉅眾早期在吸收游資後,投入法拍屋買賣賺了不少錢,去年在標下文心路、大業路口的土地之後,打算斥資二十五億到三十億元蓋一幢樓地板面積比中友、廣三SOGO 百貨更大,全台中僅次於新光三越的「倫敦城」購物中心,又轉投資建設公司,未來還打算蓋企業總部大樓,以及設立電子商務等新事業,資金需求不小。

此外,市場傳聞櫻花建設、偉鉅建設等具爭議性的公司都曾找過鉅眾融資,更令人對其資金運用情形存疑。

對於鉅眾的資金運用,彭銘清說,鉅眾所融資的非會員客戶,都是具有前瞻性的中小企業,也都經過公司授信部門的專家審核貸款客戶的技術與財務,從來沒有呆帳,會員借錢也很少有呆帳產生,同時他也否認公司曾經借錢給櫻花建設或偉鉅建設。

以目前銀行貸款利率低到五%以下,企業若是體質優異,理論上應該不會找上鉅眾借錢。再者,銀行雖然擁有眾多專業人才,尚難避免有呆帳的情形發生,以邊緣企業或經濟弱勢族群為主要借款對象的鉅眾,卻宣稱「很少」有呆帳產生,如果鉅眾真能有此經營績效,全台五十二家為了打呆帳傷透腦筋的銀行總經理豈不都應向鉅眾學習。

葉信村描繪的理想國很美,鉅眾的手筆很大,但是,這家台中最大互助會公司真正的經營實況到底為何?在金融局願意深入調查前,鉅眾的會腳們更應冷靜想想天底下真有那麼理想的會頭嗎?(本文轉載自377期今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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