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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仲丘案凸顯國軍「人治文化」黑洞

洪仲丘案凸顯國軍「人治文化」黑洞
義務役士官洪仲丘退伍前3天離奇暴斃,再次掀開軍中黑暗面。

鄭閔聲

政治社會

中央社

865期

2013-07-18 14:00

軍中虐死又添一名冤魂。這五年來,軍中屢屢傳出「不當管教」致死案件。「不當管教」聽起來輕描淡寫,只是一時疏忽的意外,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從洪仲丘的案件看來,其實內情並不單純。

今年二月,在馬英九總統批准下,台灣進行第一次國家人權報告的國際專家審查。諷刺的是,在這份報告尚未出爐前,我們又發生一樁軍中虐死案。不管台灣號稱是什麼人權國家,我們永遠有一塊人權的黑暗角落,這角落有許多不可說的祕密,若不揪出這祕密共犯,陸軍五四二旅義務役下士洪仲丘的悲劇,豈會是最後一樁?

「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這句軍教片經典台詞,反映當年民間對軍中存在不當管教的無奈。儘管國防部近年來不斷強調人性化、制度化管理,意圖扭轉社會負面觀感,仍無法改變民眾心中的既定印象,不少人退伍後聊起軍中甘苦,共同的心得還是:「部隊很黑暗,平安退伍才是真的。」

 

退伍前三天 細故關禁閉


洪仲丘在退伍前三天,結束二十三歲短暫生命。國防部案發後宣稱,是禁閉制度不合時宜,並坦承整件事情是「不當管教」;而後又承認,在決議將洪仲丘送禁閉時,有「處分程序不周延」的疏失。總而言之,焦點都擺在非刻意的疏失。

然而,據洪仲丘同梯弟兄陳述,洪仲丘是與士官長陳以人、上士范佐憲結下樑子。二人逮到洪仲丘帶智慧型手機入營的違規機會,報告副旅長何江忠,想藉此「修理」洪仲丘。

隨著爆料消息越來越明確,幾乎已可確定事件真相就是洪仲丘在退伍座談會上投訴連上士官內務紊亂,卻仍要求士兵內務整齊,這段本該被保密的發言,事後卻遭洩漏;陳、范不滿遭洪發言掀底,決定報復,先藉細故決議將洪送禁閉,並聯合副旅長施壓禁閉室,軍醫院也「高效率」地在一天內完成體檢,「及時」將洪送禁閉,完成「復仇計畫」。

遺憾的是,馬英九總統在案發十二天後首度打破沉默時,一方面雖撂下重話要求國防部徹查疏失並還原真相;同時卻又在真相未明前,草率以「管教不當」為事件定調,無視相關事證皆指向此案極可能是一起針對性、報復性的虐死事件,形同先射箭再畫靶,為軍方預先築下防火牆。

法醫在解剖洪仲丘遺體後研判,死因是身體過熱且缺乏水分補充,導致血液無法凝固體內大量出血,顯見洪仲丘生前接受的是超乎常人體能所能負荷的「魔鬼訓練」,就連反映體力不濟也無法休息,最後被活活操死。

國防部曾經一度考慮修法禁閉制度,但看在專家眼中,這根本是「頭痛醫腳」,毫無作用可言。軍中人權促進會會長陳碧娥(黃媽媽)認為,役男遭不當管教甚至虐死事件層出不窮,關鍵在於「人」。

陳碧娥說,軍隊是「人治大於法治」的地方;而國防部為達募兵額度,甄選士官兵時總是「寧濫勿缺」,平時又放任品行不佳的士官在部隊裡占地為王、胡作非為,「這些人,才是最大的問題!」

「人治」文化的另一個證據,就是懲處標準往往隨主事者意志而定。陸海空軍懲戒辦法,並未明確規定攜帶照相手機應處禁閉,實務上,部隊各單位也自有裁量空間。民進黨立委蕭美琴在案發後,曾要求軍方提出過去一年的禁閉案例的違紀事由,國防部卻表示需要彙整,迄今無法提供,可見國軍對各項違紀事件的懲處,並無具體客觀標準。

 

士官養成草率 導致亂象


士官,一直是軍中人治文化的主角。陳碧娥解釋,部隊形式上雖由軍官主導,但多數軍官都只希望任內平安無事,順利升官。因此,實務上往往「充分授權」資歷較老的士官處理行政事務;且「只看結果,不問過程」讓不肖士官得以「欺(負)下瞞上」、自行其是,洪仲丘案就是典型。

根據國防部統計,現正服役的陸軍志願役士官約三萬一千人,當中畢業於士官學校正期班者僅九八○○人,其餘兩萬多名士官則來自「國軍人才招募中心」,或由志願役士兵受訓轉任,比率超過三分之二。

前立委帥化民認為,這項數據證明了國軍的士官養成體系,完全不符合現代化建軍標準;由志願役士兵轉任的士官,不僅缺乏專業養成、缺乏領導統御訓練,甚至連心智年齡都還不成熟,卻要肩負部隊「中堅力量」重責,亂象當然難以避免,「不是簽個志願留營同意書,就等於一個合格的士官。」

帥化民直言,案發後與其檢討禁閉制度存廢,還不如思考改善士官素質的方針,「若繼續讓這些缺乏能力、心智又不成熟的士官領導,部隊遲早還會再出事。」

 

洪仲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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