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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CA二十五年感想 P.78

RCA二十五年感想 P.78

上周,經濟部召開第四屆全國工業發展會議,並將國內產業分成金屬機械、資訊電子、化學工業、民生工業以及知識服務等五大類,分別深入探討各種產業在台灣的競爭優勢,我恰好參加資訊電子工業分組的與談,另外,四月底工研院舉辦了「 RCA 技術移轉二十五周年」慶祝會,我也很榮幸去參加, 這兩個場合中我有不少感想,想把心得與各位讀者一起分享。

在資訊電子業的分組中,區分為半導體、液晶顯示器、資訊家電、網路多媒體及無線通訊業等五大類,參與的人包括經濟部次長尹啟銘、工研院院長史欽泰、台積電總經理曾繁城及經濟部資訊工業發展推動小組主任黃台陽,另外各產業的代表則有我本人、中華映管總經理林鎮源、倚天資訊董事長黃杉榕、數位聯合總經理程嘉君、明電總經理李焜耀等人,由於與談人有不少珍貴的發言及看法,在此提出來與各位討論。

在會談之前,首先由黃台陽先生簡報,他將我國資訊電子工業的發展願景與策略做一個說明,他依據前述的五大類產業分別一一說明,其中我認為最關鍵的一點是,在因應新資訊革命時代的挑戰時,台灣的核心競爭力也必須跟著做調整,包括過去以硬體為核心, 必須逐漸移轉到軟體、通訊及零件等領域; 過去以 OEM及 ODM 的產業模式,必須逐漸提升到服務; 過去重視製造能力,但未來要重視生產與銷售的管理; 過去著重在製程( Process )的創新,但未來要追求的是產品( Product )的創新。

另外,他也提到台灣資訊產業的主力必須推移,要從附加價值低、替代性高的生產及裝配部分,逐步往研發設計及全球運籌的兩端移動,前者是創新、標準及原始設計,後者是整合、行銷及服務,這兩端都具有比較高的附加價值,替代性也低。這個觀念,其實和宏電董事長施振榮早年提出的微笑曲線,道理是一樣的。

這兩點,其實已經很清楚地點出台灣資訊電子業未來努力的方向。黃台陽同時為五大類產業分別提出發展願景,其中半導體工業到二○○六年的目標,是要達到八五○億美元的產值,占全球市場八%,要有三○%的附加價值貢獻率,以及要有三家廠商名列全球二十大 IC 公司,兩家 IC 設計業者名列全球前十大設計公司。

半導體工業在台灣扎根很深, 看起來這個目標要達成並不是太困難。 在「 RCA技術移轉二十五周年」那個感人的聚會中,當年的年輕小夥子,如今都已增添不少白髮,回憶二十五年的往事,胡定華先生說的話最有意思,「當時孫運璿先生告訴我們只許成功, 不許失敗」,「可能是長官其實也不懂 IC,因此就放手讓年輕人去做,政府官員也沒有定義過什麼叫成功。可是,四十餘位年輕人就變成了英雄。」

半導體業的扎根為什麼會最深?因為不僅是 RCA 技術移轉相當落實、徹底, 後來在工研院又進一步研究發展,陸續衍生出聯電、台積電及華邦等公司,時間拉長、技術深化,並且將技術再擴散到業界,這是全世界科技產業從無到有一個相當成功的發展範例。

在 TFT - LCD 產業部分,目前產業現況是投資額超過三千億元,上中下游體系已逐漸建立起來,預估二○○六年目標是成為全球第二大供應地,產值可達二百億美元, 面板自製率達七成,零組件達四成,建構台灣成為平面顯示器 FPD 產業生產重鎮。

至於要達到這個目標,除了要降低零組件及材料費用外,專利技術的取得,與日商建立長期合作關係也相當重要,另外在短期方面要加強人才引進,長期則得加強人才培育。

但是,相對於半導體工業,台灣的 TFT - LCD 產業基礎就不是那麼穩固。雖然台灣 TFT - LCD 的投資總額也高達三千億元,但是卻幾乎都是在最近幾年內產生,而且一開始就過度投資,和當初半導體業沒有人願意投資完全不一樣。與會者也都談到這一點,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那麼多產業可以投資,但大家卻不投資,而拚命地想擠進這個行業,造成過度投資的情況。

尹啟銘次長也提到,有些東西政府能做,有些就不能做,政府能做的事就是提供良好的環境,並且制定遊戲規則,但是政府不能規範業者,只允許幾家公司投資LCD 產業,當初政府也看到投資太多了,但是無力阻止。另外,李焜耀也提到,台灣經常一窩蜂,像現在大家搶著進入無線通訊產業,但是這個行業並不是遍地黃金,也不是單純靠過去的製造能力就可以做的。

如果再比較半導體與 LCD 工業,半導體發展了二十幾年, 技術的扎根及擴展非常深,但是 LCD 工業, 台灣早期只有聯友光電及一些小規模的公司在做,大型的投資案都是最近幾年的事, 但是 LCD 是屬於材料型工業,牽涉到化學、光電等基礎技術,對研發的密度及深度,照理說應該比半導體還要早、還要深,但是因為我們發展得比較晚,所以必須花大錢移轉技術,花大錢蓋工廠。相對於半導體工業,TFT - LCD 比較像是速食工業,根基不夠,所以才要花大錢。

與會者也有不少人提出寶貴意見, 碧悠總經理林文彬也提到, 以前國內在 LCD的專利審核上不夠嚴謹,讓後來很多業者在進行產品開發及製造時,經常要面臨一些專利的訴訟,對產業的發展有負面的影響。對於這種比較晚期才投入的產業,我們要花更多時間去累積研發技術及取得專利,才能夠迎頭趕上先進大廠。

很多理論都強調,很多過去成功的公司,卻有可能在成功很久後失敗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無法跟隨新產業做調整,結果原來的長處反而變成負擔,這種例子很多, 過去台灣以製造起家, 創造了資訊產業的高度成長, 但是如果在 TFT -LCD 產業也抱持著同樣想法,過度強調生產,追求快速成功,這種速食式的心態若不調整,一定會造成產業發展的瓶頸。

再與半導體相較,雖然後來台灣半導體業也出現一窩蜂及投資過度的現象,但由於前面基礎扎根深,所以即使是一些體質不強的公司,也可以被大廠合併,不會影響到產業的基礎。現在 TFT - LCD 產業也產生自發性的合併,聯友與達碁合併為友達,少了一個競爭者,但結合為一個強勁的領導廠商,對產業的發展當然是正面的助益多。 

其實台灣 LCD 產業與 DRAM 產業在某種程度上十分相似,從台灣半導體之發展時間看, DRAM 也是較後期才投入,也是用技術移轉及大量投資來追趕前面投入不足的時間,相較之下,台灣的 DRAM 產業強健程度也不如晶圓代工及 IC 設計業,未來 DRAM 及 LCD 產業併應該還會再發生。

談到這裡,讓我想到有一次我和南韓現代電子的一位高級主管碰面,當時和他聊到現代與 LG 合併的事情,他告訴我說,當時南韓官方就直接告訴他們,「未來全世界 DRAM 廠商只會剩六家, 南韓就要占三家是不可能的(指三星、 現代、LG ),所以,你們自己想辦法。」在政府的強力主導下,LG 只好併入現代。政府強力介入主導,這種情況當然不會發生在台灣,但是台灣民間企業自發性的合併,效果絕對比政府主導要有效率得多。

談到資訊家電產業,目前國內廠商也積極投入相關產品。對於資訊家電產品的觀念,黃杉榕先生有很深入的分析。他認為,要發展資訊家電,絕對不能只強調製造,必須要注意到後端的應用服務、行銷通路及網路服務等,尤其是如果沒有夠好的內容及應用,根本無法吸引消費者。當然,在硬體產品上,也要掌握關鍵零組件、軟、硬體的技術,才不會淪為只是組裝工業而已。

台灣的市場規模很小,要找出一個殺手級的應用服務市場相當困難,倚天的傳訊王當然算是比較成功的一個案例,但是若要找出一個夠大的市場,仍然得往大陸發展。

如果對照於目前台灣資訊家電廠商中發展較成功的兩個案例,一個是宏達國際,一個是倚天資訊,前者是替國際大廠代工生產 PDA,後者則是開發出股市交易應用的傳訊王,若以目前一般的標準來看,宏達的成功又比倚天大很多,宏達以製造見長,倚天則朝應用方向發展,花的力氣不見得較小,但相對於宏達,倚天卻只能算是小規模的成功,這也透露出台灣發展資訊家電業的一個兩難,先從製造切入,似乎還是能夠比較快速地成功,這確實是一個很無奈的處境。

在無線通訊產業部分,二○○六年台灣有機會成為手機王國,產量可達兩億台,產值達一○九億美元。無線通訊也和資訊家電一樣,都必須要能切入大陸市場,因為龐大的市場胃納將對台灣產業發展非常有利,這也是李焜耀先生為什麼強調,兩岸的交流必須擴大的原因。

談了那麼多,其實產業發展最重要的三個要素,還是不離資金、人才及技術。在資金方面,外資目前投入台灣的規模已經不小,未來政府要繼續朝開放的方向走,雖然可能無法達到香港或新加坡的程度,但看起來問題應該不是太大。

最關鍵的還是在人才與技術,這兩者其實是綁在一起的,就是要讓企業更加國際化,並且能用更多國際性的優秀人才,才能讓企業的成長進一步突破。史欽泰先生做了一個結論,他說企業要達到真正的國際化,就必須善用國際資源,同時也要把研發做得更深入,其實講的道理也不難,但是要徹底落實,對每個企業都是一種挑戰。

最近,南韓三星發出豪語,目標是在公元二○○五年,要成為全世界最好的品牌,並與日本的新力競爭。這種目標及氣度,在台灣我們還看不到,也看不出有誰提出這樣的目標。台灣資訊電子業發展了二十餘年,除了 Acer 外,沒有創造出一個成功的品牌,拿台灣和南韓比,南韓的資源和我們沒有差很多,南韓一樣沒有很大的內需市場,但是三星在全世界卻已占到一個很有實力的位置,在世界各地很多重要的產品及市場中,三星都占有一席之地,這對台灣來說的確是相當難堪的一件事。

甚至,現在中國大陸的品牌都已經冒出頭了,有一次我到歐洲出差,還在機場看到中國海爾的品牌廣告,這是相當令人驚訝及警惕的事。要成就一個國際化的品牌,我覺得關鍵還是在要具備很強而有力的研發能力,若產品及技術不強,推起品牌來一定事倍功半,三星的研發實力就相當強,當然還有很強的企圖心。

當然,要成就一個世界級的品牌,要花費很大的力氣,很多資源不夠大的國家,舉全國之力也只能創造出一個世界級的品牌來,南韓舉全國之力,說不定也只能成就三星一家, 但是, 台灣有眾多系統廠商,研發能力也很強,但現在仍然以OEM 及 ODM 為主,我相信會有業者有實力且以品牌發展為其長遠目標, 可能是沒有特別說出來而已。

在台灣許多產業分類中,半導體依然是目前走得最穩的一個行業, 在 RCA 技術移轉滿二十五周年、大家享受產業開花結果的時候,最應該牢記的,還是整個產業技術扎根、落實予給我們的啟示,在許多人憂心台灣未來前景的現在,我們可以從半導體業的發展過程中學到很多東西。

(蔡明介是智原科技公司董事長,email 為 m_k_tsai@mtk.com.t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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