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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軟體業現在該做的兩件事 P.34

台灣軟體業現在該做的兩件事 P.34

「遊戲軟體在未來半年至一年間,即將步上網路後塵,迅速泡沫化。」「大家不要對遊戲市場,特別是線上遊戲市場抱持太樂觀的看法,這種樂觀只會扼殺我們的軟體產業。」宏碁軟體事業群、全景軟體總經理杜紫宸對目前一片樂觀的遊戲軟體提出這樣的警語。

在軟體業待了十九年,杜紫宸說,十九年來,每天的工作都跟軟體有關。他曾經負責經濟部軟體五年工業發展計畫起草,也擔任過第三波總經理五年時間,他自稱自己是「半個遊戲產業的人」,他對軟體有相當特別的看法。

杜紫宸認為,台灣軟體業要先做的兩件事是,迅速跟上美國技術及進入大陸市場,如此才能在國際上存活,以下是本刊的專訪摘要:

過去兩年台灣軟體產業的業績相當不錯,讓人以為很有前景,這個現象被誤解,軟體業現在的榮景有相當多的泡沫在裡面,我對台灣軟體產業不僅保守,而且還很悲觀,台灣要發展軟體產業,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不然台灣軟體產業看到現在暫時性的榮景,很快就會消失。


國外軟體公司競食台灣市場

台灣本地市場規模對於扶植一個健全的軟體產業是不夠的,尤其是台灣軟體公司又多,每一家公司都要跟七、八或二十家分食,每一個人能分到的食物,先天就不夠。

軟體不管從技術、設計、行銷上,都愈來愈國際化,美國、以色列、澳洲開發的軟體在台灣一樣可以銷售;也就是說,競爭台灣市場的,不只是台灣廠商,很大的一塊會被世界公司拿走,剩下的才由國內廠商競食,造成惡性競爭,利潤很差。我很擔心未來半來、一年內,軟體業甚至上市上櫃的軟體公司,可能會出現財務窘境。

以遊戲軟體為例,過去遊戲軟體並沒有那麼受關注,但只要策略正確都有獲利的空間,可是當現在有一、兩家遊戲公司上市之後,就紛紛大量投資,擴大到三、五倍規模,這個現象就是一種泡沫,而泡沫會反芻,造成整個產業的崩潰。

遊戲市場並沒有縮小,是供給以及一些盲目與樂觀,造成惡性競爭,本來四隻狼分食一塊肉,吃得滿好的,但後來又跑來七隻狼,每一隻狼又想多吃,以便儲存冬天的能量,哪有這麼多食物分給大家吃,這種危機在好幾個軟體領域中,短時間內都會看得到。尤其是遊戲產業,我個人很公開地發出警語,大家不要對遊戲市場,特別是線上遊戲市場抱持太樂觀的看法,這種樂觀只會扼殺我們的軟體產業。

以經濟學來看,去年台灣的遊戲廠商,不管是天堂、石器時代或是三國志等等線上遊戲,都湧入龐大人潮,於是今年還是抱持樂觀態度,但以簡單的算術來算,假設全台遊戲族群有四百萬人,包括中小學生,去年有一五○萬人換到線上遊戲去,每一個人玩兩種遊戲,就有三百萬網路遊戲人口,去年只有四個遊戲,平均每個遊戲可以分到七十五萬人口,帶來收費、廣告等利益,足以應付網路遊戲開發、頻寬設備、服務人員的投資。


大家叫好的產業通常是危機四伏

但今年,尤其是下半年,網路觀念普及,變成二五○萬人上網玩遊戲,增加六○%,但每個人玩遊戲的時間有限,假設每一個人還是玩兩種,總計有五百萬遊戲人口,但遊戲數目卻遽增,不管是自己開發或從韓國、日本、大陸引進,總計在今年底前,會有五十種線上遊戲,以五百萬來除,平均每種遊戲只分到十萬人口,沒辦法攤平成本,造成遊戲公司虧損,只有極少數的遊戲可以維持適當的利潤,但即使今年的第一名也不會比去年好。

在產業經濟學上,一個領域要有長期超額利潤,一定要具備寡占性,這來自於高進入障礙,反之,沒有進入障礙的,其短期的超額利潤,會因寡占性的消失,利潤也跟著消失。網路遊戲就是沒有很高的進入障礙,從國外代理遊戲來營運,沒有什麼進入障礙, 你可以做, 別人一樣可以做, 但這家公司沒有 Businessmodel 可以永遠地賺下去,這樣的公司怎能掛牌上市上櫃,我很擔心?

我想提醒的是,大家叫好的產業,通常是危機四伏,過去我們看到網路如此,網路遊戲產業尤其如此,奉勸投資者,不管是法人或個人,都可以從簡單的經濟學原理推算,難道我們在網路泡沫中還沒有學到教訓?

大家都認為韓國很好,韓國遊戲產業確是比大陸、台灣還有利基,但國際之間的供需失調,會隨著過幾年台灣、大陸廠商開始做遊戲開發,韓國的優勢就不見了;其次,韓國之所以賺錢,是因為他開發遊戲,而網路遊戲的開發者本身賠不了多少錢。

舉例來說,假設我花五千萬元開發,授權出去,至少可以收回三、四千萬元,賠得並不多;但如果是經營一個遊戲的廠商,風險就高很多,因為他要投資頻寬設備、服務人員、廣告宣傳等,我曾做過一個非正式的計算,即本身不做開發遊戲的公司,要讓找來的遊戲充分普及,必須要投資一億五千萬元到兩億元之間,以收費機制來說,網上遊戲如果沒有超過五、六十萬人口,根本沒辦法回本,甚至會賠很多錢。

不僅遊戲產業如此,台灣其他軟體產業也是如此。軟體產業分為系統整合及套裝軟體兩類,台灣對這兩類廠商而言市場還是不夠大。以系統整合廠商來說,本身有空間障礙的問題,不太可能到美國去提供服務,以專案型的市場來說,最可能的是中國大陸, 而根據國際知名的資訊市場研究機構 IDC 的報告,中國大陸去年付費的軟體市場是台灣的兩倍。

台灣的系統整合廠商要進軍大陸,最重要的是擺脫台灣情結。很多人都以為他在台灣是 NO.1,大陸廠商應該感激他提供服務,這是徹底錯誤的觀念, 我們不要以為中國大陸的語言跟我們相通,從企業的角度來說,它是另一個國家市場,所以不可能用台灣規格去滿足大陸需求,而是要以進軍日本或美國的態度來面對,可惜台灣廠商多半不是如此。另外,在大陸,台商要競爭的不只是台商,還包括德國、美國、新加坡等等,台灣 NO.1 在哪裡?算老幾?


進軍大陸要擺脫台灣情結

系統整合廠商進軍大陸的最佳策略是「木馬屠城」,也就是說,進軍大陸的最好方法就是跟世界第一級的廠商做策略聯盟,做他們分包、下游,藉以了解大陸市場,累積一定經驗後,自己做主包才有可能。

以套裝軟體廠商來說,中國大陸盜版軟體太嚴重及通路效率不好,這對台灣套裝軟體廠商進軍中國大陸有困難,但盜版率已經逐年降低,付費軟體則是逐年升高。另外,大陸高消費族群成長很快,在十三億人口中的前五、六千萬人,其國民所得超過八、九千美元,他們都有能力購買科技性產品,以這樣推算,中國大陸的消費力已是台灣的三至五倍,這些人都集中在大陸前十五大到二十大的城市。

大陸套裝軟體這樣的零售商品市場已經超過台灣,未來有很大的潛力,只要打擊盜版,或其他經濟助力的提升,在短期可預見的未來,將是台灣十倍的市場,如此一來,廠商的總部要設在哪裡?產品規格應該以哪個地區來訂?答案當然是大陸市場,這個事實將在二到五年內就會實現,現在台灣廠商只是到大陸出出差,或只配兩個人去,以台灣不到三分之一的精力到大陸是不夠的。

當初趨勢科技的張明正、華康的李振瀛,擴展日本市場時,就是總經理直接搬到日本住。不管兩岸意識形態,以企業經營來講,發現市場在上海時,難道總經理不應該搬去上海嗎?而不是配公司或是半退休狀態的人去那邊,能賣就賣,賣一點算一點,這樣如何能贏當地廠商?

台灣現在軟體產業積極要做的兩件事情,一是迅速跟上美國技術,一是迅速進入中國大陸市場。除了大陸外,另一個因素是技術,台灣一向堅持技術要自己開發,但是我們去看新加坡、印度、愛爾蘭、韓國等國家,是站在美國的肩膀上,拿美國的技術做基礎,往上開發應用軟體,這是比較正確的策略。


台灣要積極吸引國外人才回國

台灣現在軟體公司的執行長,其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應該要替自己的企業尋找具有國際性經營能力的人來接班,過去台灣半導體產業就是如此,找來在美國公司待過的人才對台灣半導體有很大的挹注,軟體產業更應如此,這個階段必須引進國外的技術及人才。

台灣要跟美國、大陸、香港搶奪這樣的人才,台灣是最劣勢的,因為好的人才還是希望留在美國;也有一批人希望到大陸創業,其中很多是從台灣出去的,年紀約在三十五到四十五歲之間。過去三年,台灣吸引國外回來參與軟體發展的人都是個位數字,大陸則光是資訊部分就吸引了四萬多人,其中軟體業有一萬人,彼長我消,時間一久,我們拿什麼跟別人競爭?

至於現在炒得很熱的網咖,其實跟 KTV 是一樣的, 有一定的正面價值,問題在於管理。我認為網咖不應該禁止,但從嚴管理是必需的,因為網咖涉及的族群比KTV 更年輕,而年輕人的自制力更弱。任何一個產業沒有適當的篩選機制的話,這個產業最後會爛掉,如果不制訂一個嚴格網咖管理制度,或是讓業者形成嚴謹的淘汰制度,網咖到最後會賺不到錢,甚至變成另一個電玩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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