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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工之子 賣菜起家 P.74

礦工之子 賣菜起家 P.74

華孚科技生產鎂鋁合金,面對日本、德國尖端技術的競爭,絲毫不遜色,帶領華孚量產成功的總經理王天來,只是礦工之子、國中畢業從市場賣菜起家,他的奮鬥故事值得你我深思。

華孚科技總經理王天來,人生一開始就和別人不同。民國四十七年出生在瑞芳礦區,父母親都在煤礦場工作,家中七個小孩食指浩繁,排行第六的王天來,三歲時也逃不過當時幼兒的殺手,染上小兒麻痺;由於先天環境使然,從小,他對貧窮就比別人多一分深刻的感覺。

「祖父、父親都在礦場工作,沒有心力栽培子女,到我這一代才奮發向上,下一代則是享受的一代,享受過後恐怕又要墮落了。」對於財富和貧窮的輪迴循環,王天來倒是看得很開,從墮落、困苦、奮發到享受,富不過三代,貧窮也不會超過三代。

在礦區長大的孩子,男孩通常延續長輩的路,靠著勞力賺錢;女孩則因先天相貌好壞的差別,稍具姿色的,通常是到離瑞芳不遠的基隆,在燈紅酒綠的環境下,靠著日本人討生活。王天來從小就知道,靠體力,他贏不過別人,只有和別人不同,才有出頭的機會;也因為家中經濟的壓力,他很早就體認到「沒有錢,人看到你比看到鬼還要怕。」

生意頭腦好 創造差異化價值

國中畢業後,王天來也沒打算升學,雖然先天的條件不怎麼好,但老天爺替他開了另一扇窗,台灣話說是「生意仔」(意指天生很會做生意的人),他的第一項事業和當時稚嫩的人生經驗脫不了關係,就是在菜市場賣魚、賣菜。

一開始做生意,過去潛藏在生命中的賺錢基因就一一浮現,當時王天來可能不知道古人陶朱公說的「賤買貴賣」,但憑著一股想賺錢、想出頭天的衝勁,即使是在菜市場賣東西,也要和別人不一樣,套句企業經營上的行話,就是「創造差異化的競爭優勢」。

比如賣熟魚,別人是老老實實賣吻仔魚,但王天來卻觀察到當地眷村很多老兵喜歡吃小魚乾炒花生,如果把魚曬成魚乾,價錢可以多好幾倍,「一台斤是十六兩,一般作魚乾曬到不會壞大概剩下十兩,可是那樣曬過頭太硬了,不好吃,我知道曬一天不會太乾,十六兩的魚曬成十二兩的魚乾,咬勁剛剛好,口感最好,外省人最喜歡。本來一斤魚只能賣二十塊錢,但我作的魚乾卻可以賣到八十塊,然後我再送客人辣椒配著炒魚乾,他們也覺得占了便宜,大家都高興。」談到菜市場的生意經,王天來雖然不懂理論,但小小的動作,卻是透視了人性,也把行銷學中的「創造附加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

賣菜固然讓王天來小賺一筆,收入也贏過同年齡靠體力賺錢的朋友,但也不是長久之計,看著隔壁賣豬肉的叔叔永遠是一件汗衫,全身洗也洗不掉的油膩,挺著微凸的小腹,日復一日地站在攤子前切豬肉、賣豬肉,菜市場裡永遠是生肉、生魚、生菜混合起來的氣味,但也只能是這樣,不會有新的機會,難道十年後自己還要過這樣的日子嗎?

發揮機械天賦 集資成立監視器廠

不甘於在菜市場當小老闆的日子,王天來想換個「吃頭路」的工作,陸續在公家機構做過契約工,也到工廠做過事,一年多內換了五個工作,每個工作都不超過三個月,期間也半工半讀到瑞芳高工混了文憑。第六個工作是到東元電機生產監視器的工廠上班,當時台灣正在經濟成長期,去工廠學經驗,總是多一分機會。而且王天來本身對於技術很感興趣,爸爸在礦場是打礦石工人,技術上的手藝也遺傳給兒子,王天來在十九歲時就拿下機械方面的專利。

雖然只是工廠裡的技術工,但王天來卻加倍地努力,從六十六年十月進入東元,整整兩年沒有遲到、請假,一方面在自己有興趣的技術領域學習,另一方面也接觸業務;有一次去跑客戶,客戶照例塞了個紅包給他,他卻退回去,對方以為他嫌少,王天來回答:「我當然想賺錢,可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賺。」這個客戶十分欣賞他,拍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小夥子,你以後要創業的話來找我。」一年多以後,這個客戶果然出資贊助他創業,因緣巧合,十多年後老股東竟成了他的丈人。

在東元待了六年,王天來努力工作,卻連個班長也升不上去,雖然算是資深,但還不夠格搭公司的交通車,他覺得自己創業的時機成熟,在七十二年成立公司,五位東元的同事,加上未來老丈人共同出資五百萬元,開始生產監視器。當時東元也在做監視器,為了怕造成困擾,創業初期王天來刻意避開所有和東元有往來的廠商,深怕公司還沒站穩,就被東元封殺,對於自己的第一家公司,成立時的三個宗旨,就是「創新、創新、創新」。

創造差異化 空機出貨營收倍增

隨著電腦普及,王天來生意愈做愈好,除了生產監視器,也做機殼;當時機殼小廠林立,有好幾百家,為了與同業差異化,把營收的餅做大,他在七十五年就開始把電源供應器和機殼一起出貨,也就是後來鴻海董事長郭台銘提出的「空機」(Barebone)出貨概念。

「那時候做機殼的都是黑手,做電源供應器的就像台達電鄭崇華都是穿西裝的,兩邊根本沒有交集,可是送到國外還是要放在同一台電腦裡;我這邊做機殼,幫客戶採購電源供應器,順便幫他檢驗好,貨一起出到國外就可以用,客人當然很喜歡。」王天來的空機出貨在台灣業者中跑第一,當然除了搶到更多的客戶外,也同時讓公司的營收倍增,在七十七、七十八年時,他共有七家公司,一年營業額達到二、三十億元;除了標準的產品外,特殊用途、少量多樣的產品,例如金融業提款機的螢幕,有七成來自王天來供應,雖然量不大,但競爭對手少,獲利十分豐厚。

因為業務的關係,王天來和當時還在宏碁任識的邰中和,以及後來精英創辦人許明仁、陳漢清熟識,甚至七十六年精英成立時,王天來還拿出六千萬元借給精英;到了七十九年,他覺得施崇棠四個小夥子成立的華碩很有機會,「別的不講,你看那個台大電機系畢業的徐世昌,每天穿件短褲,常常幾天不回家就睡在工廠,這種公司當然會好。」由於和精英、華碩都有業務關係,華碩的產品走高階路線,王天來原本有意促成精英和華碩的合併,卻因為價錢談不攏而作罷,這件事到現在還引為憾事。

蜜月遇困境 放手事業休生養息

在事業有成後,王天來有了成家的念頭,「別人都說是先成家再立業,我不一樣,一定要先立業再成家。」因為和丈人合夥做生意,在老婆小學六年級時,兩人就已經認識,相差九歲,在認識十四年後,王天來終於娶得美人歸,結婚至今十一年還沒有吵過架。

老婆學歷較高,家世也不錯,王天來知道自己要脫穎而出,勢必得靠「差異化的競爭優勢」,他說服老婆的方式足為有心男士借鏡。「選老公應該把你重視的項目列出來,比如說能力、學歷、長相、身體、本性、社會地位、EQ等等,我的學歷、身體不好,你可以給比較低的分數,可是我的本性、社會地位好,應該得高分,整個評分下來,你再決定要不要嫁我。」王天來巧妙地把待嫁女兒心引向十分理性的選擇,是他娶到老婆的制勝關鍵。

三十四歲這一年,雖然事業、婚姻都相當圓滿,但命運不曾停止對他的試煉,正當王天來和新婚妻子同遊歐洲度蜜月時,在巴黎艾菲爾鐵塔前,他卻因為小兒麻痺造成的肌肉萎縮,雙腳無力難以步行,即使美景當前、財富在握,也不禁英雄氣短。「一般人碰到危難,第一反應一定是保護自己最親的人,可是我是先想保護好自己,才能照顧家人。」事業和家庭馬上就分出輕重,王天來把公司都交給專業經理人,進入長達五年的休養期。

「玩命」人生觀 以高科技重新起跑 


直到八十六年,王天來接觸到華孚這家已經四十七歲的公司,當時華孚正從塑膠射出漸轉型到鎂鋁合金,在了解鎂鋁的金屬特性後,他覺得這項材料工業相當有前景,除了筆記型電腦、手機,未來還會用在汽車零組件、顯微鏡、投影機上頭,鎂鋁合金是「台灣人真正可以端上國際台面的產品」,產品高科技、高毛利的特性,未來五年都看得到前景。

靜極思動再加上個人因素,讓王天來決定二度創業,以華孚的製造部做為重回職場的舞台。的確,技術上的困難加上企業轉型的管理問題,在華孚這五年是他一生最辛苦的時刻,但也因為磨難,更激發生命的潛力。

為了陪客戶打高爾夫球,硬是咬緊牙關用兩支高爾夫球桿當枴杖打完十八洞,即使雙手瘀血也堅持到底,才上場十次,已經有破百桿的好成績。是什麼力量讓他迎戰這些不可能的任務?「玩命!」簡單二字準確傳達生命中最原始的基因,凡事不服輸,一定要做到比別人好,才對得起股東。為了改善華孚的良率,王天來即使行動不方便,還是陪著工程師在工廠睡了好幾夜。

哲學家尼采曾說:「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面對生命的考驗,王天來的「玩命說」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態度,讓他在面對磨難時永不放棄,不管你是否認同他「把生命寫在事業上」的人生觀,但這樣的奮鬥故事,值得所有努力不懈的人留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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