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分之一的存活機會，到兩個月制伏血癌，美國FDA核准的全球第一個基因抗癌新藥，除了為癌症患者帶來福音，還在生醫界掀起了什麼效應？
一二年，艾蜜莉在骨髓移植前的最後一次化療失敗，癌細胞再度復發，父母捨不得讓九歲的小女兒就這樣被死神接走，決定與上帝豪賭一把。他們把艾蜜莉交給費城兒童醫院，接受賓州大學君恩（Carl June）博士正在實驗中的「Ｔ細胞療法」。
九歲的小女生艾蜜莉，就此站到人類抗癌歷史的鎂光燈下，成為癌症治療教科書中最重要的里程碑之一。君恩博士給她的是革命性的免疫基因自體細胞療法，是用病人自身的Ｔ細胞，以基因改造的程序讓Ｔ細胞認識血癌細胞，再將改造後的「Ｔ細胞戰士」（稱為CAR-T，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 cells）送回艾蜜莉的體內，在她體內殺死癌細胞，並且釋放出高量的細胞激素。
9歲女童的奇蹟 兩個月內，體內癌細胞消失
君恩博士革命性的基因療法，卻從未有過治療先例，艾蜜莉當時已被死神牢牢抓住，Ｔ細胞療法是最後的希望。她接受治療後，出現嚴重的副作用，血壓太低、氣喘不止，還被送進加護病房內氣切插管，只剩下千分之一的存活機會。
然後，奇蹟發生了，艾蜜莉體內的Ｔ細胞竟然逐步戰勝血癌細胞，成功從加護病房轉出，她從一二年四月住院接受治療，六月一日出院，前後兩個月，體內已經找不到癌細胞了！
CAR-T掀熱潮 諾華新藥獲FDA核准上市
艾蜜莉戲劇化的奇蹟，不只振奮了醫藥界，也成為《紐約時報》、《富比世》雜誌等媒體爭相報導的故事，更引爆全球對CAR-T免疫療法的熱潮，諾華（Novartis）、輝瑞、Juno Therapeutics、風箏製藥（Kite Pharma）等生醫公司投入巨額資金。就在艾蜜莉出院兩年後的一四年，Juno與風箏製藥這兩家專注於CAR-T療法的公司獲得巨額增資，集資金額分別高達新台幣一千五百億元與一千億元。
一七年，艾蜜莉慶祝十四歲生日，她的網站貼出「抗癌成功滿五年」的照片，整個生醫界對CAR-T的實驗也爆炸性地展開，統計全世界正在進行的CAR-T治療試驗超過三八○項，有六成是血癌試驗，四成針對實體腫瘤。
CAR-T熱潮的領先者，當然還是賓州大學的君恩博士。諾華藥廠在一二年與君恩團隊簽約，取得基因療程商業化的權利；一四年，君恩團隊在《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臨床第一、第二期的成果，三十個復發的急性淋巴血癌病人，有二十七人達到「完全緩解」，其中十五人曾接受血液幹細胞移植，半年後，仍有七三％的病人無復發。
這個成果，讓血癌病人在初期的化療、骨髓移植之後，再增加基因Ｔ細胞治療的最後防線，完成徹底制伏血癌的漫漫長征。
今年七月，美國食藥管理局（FDA）腫瘤藥物諮詢委員會（ODAC），一致批准諾華CAR-T的上市；八月三十日，FDA正式核准諾華藥廠上市商業藥名為「Kymriah」的療程，奪下第一個基因治療癌症產品的桂冠。
諾華在宣布新藥名稱的同時，也公告療程的價格高達四十七萬五千美元，加上前後二十二天的標準療程，醫師、住院、相關的護理照護費用之後，將會超過五十萬美元，一次高達新台幣一千五百萬元的治療，創下史上最貴藥劑的新紀錄！昂貴的醫療費用，引發「有錢才有醫生」的爭議，不過，依照專業藥價顧問公司的估算，這帖新藥「合理價在六十二萬五千美元到八十萬美元之間」。
因為藥價太貴，諾華同時宣布「無效免錢」的政策。這其實是稱為「成效導向」的新式藥價，Kymriah治療在兒童與年輕成人的族群效果特別顯著，三個月內痊癒率高達八三％，但在有色人種及中老年人卻未有如此成效。
諾華為了追求更大的病人族群，未來對有色人種與中老年人的病患，以及下一步淋巴瘤患者，將會收取較低的藥價，同時也鼓勵醫師多開Kymriah藥方。
諾華的Ｔ細胞生產源頭，是將病毒載體的生產，「外包」給牛津醫療生化公司。
這家牛津大學衍生的校辦企業，核心業務是與大藥廠合作，將學校研究室的基因生藥技術商業化，成立二十二年來，主力產品鎖定癌症疫苗、帕金森氏症及視網膜病變；但過去五年一直虧損，八月底的大利多讓公司股價上漲一倍，總市值也只有三億英鎊（約新台幣一二○億元）。牛津醫療成為「世界第一」的成員，營運卻仍然顛簸，主要還是投入成本太高、回收太慢。
華爾街反應淡定 諾華小漲，風箏製藥更熱門
華爾街對這個歷史性的醫療突破很冷靜，牛津醫療的股價至少還有谷底翻升，相對上，諾華的股價根本沒漲。七月十二日FDA發給藥證當天，諾華ADR股價以八十三．二一美元收盤，只比前一天上漲一．五％；八月三十日，拿下世界第一癌症基因藥Kymriah上市藥證，收盤價八十二．七四美元。
根據華爾街分析師的估算，Kymriah治療的病患一年約為六百人，一八年收入約三億美元，未來雖會成長，也要五年後才有機會成長為年營收五十億美元的藥物。但是，光靠兒童血癌這麼小的族群，卻無法達到目標。
投資人追逐CAR-T基因療法的目標，是總部在美國加州的風箏製藥，這家專注在基因抗癌的藥廠，主要將CAR-T療法應用在淋巴癌與血液癌症等，也開發和其他免疫療法藥品合併使用的組合療法，預計今年十一月可獲得FDA藥證。
風箏製藥在一四年增資一口氣募集三十多億美元，今年股價從每股五十美元一路上揚，八月二十八日，加州的極力生化製藥（Gilead）宣布以每股一八○美元、總市值一一九億美元（新台幣三千六百億元）購併風箏製藥，讓風箏製藥股價短短八個月大漲三六○％，風箏的股東是這波基因抗癌熱潮最大的受益者。
這起購併案，激勵了新興的CAR-T基因抗癌藥廠組群股價上漲，包括Juno、藍鳥生技（Bluebird Bio）、細胞技術（Cellectis）股價都大漲。另外，周邊服務例如與諾華有低溫運送合約，預計每年因此獲得一千萬美元營收的CryoPort、提供細胞與組織低溫運送的BioLife，也被投資人關注。
當然，基因抗癌技術最大的贏家仍是君恩博士，他的實驗室已成為CAR-T的聖殿。被記者、投資人與生醫專家追著跑的君恩博士，對於基因療法的未來極為樂觀，艾蜜莉成功克服血癌至今第五年了，CAR-T領域吸引到大量的資金與人才，必然會再有突破，他認為基因免疫療法將會超越癌症領域，他在美國醫療創新協會（AAAS）的演說中說：「癌症以外的疾病，例如阿茲海默症，都會是基因免疫療法的標的。」
（本文作者為紐約大學金融碩士，曾任金控公司副總經理）
君恩博士從2004年投入免疫基因抗癌的研究，今年獲得FDA第一張基因抗癌藥證，他的研究室成為基因抗癌醫療的聖殿。(圖片翻攝自美國賓州大學官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