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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努力回原點台灣金控夢碎

十年努力回原點台灣金控夢碎

乾隆來

金融風雲

攝影/陳永錚

618期

2008-10-23 15:27

曾經顯赫一時的金控家族,卻因國際金融情勢丕變、政府政策限制,及本身經營問題,股價狂瀉、市值大幅下降,更已有數家陷入經營困境;面對風暴後殘存的國際金融巨獸,這些實力嚴重弱化的本土業者該怎麼辦?

股價說明了一切。台灣金融股的龍頭國泰金控,股價在去年十月曾經來到每股九十一元的高點,到了十月二十一日收盤只剩下三十五元,一年之內跌掉六成,已經跌到SARS(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時的低點。

 

辜濂松的中信金控在五二○新總統就任之前,股價來到三十二.七元,十月二十一日在檢調搜索之後跌停板,只剩下十一.三元,四個半月股價跌掉三分之二。

 

新光金控則從去年七月底最高每股四十三.八元,跌到現在只剩下七.三元,股價跌掉八五%,若從今年五月每股二十九.五元起算,股價也在短短五個月內蒸發了七五%。

 

股價跌破面額最密集產業

 

台灣有四十五家上市、櫃的金融股,經過這波金融風暴後,股價還在面值(每股十元)以上的剩十四家,跌破面值比率居所有產業之冠。股價在二十元以上的,剩下國泰金、富邦金與寶來期貨三家,整個產業、而且曾是最重要的龍頭產業,竟然淪為雞蛋水餃產業,令人慘不忍睹。

 

但是在風暴罩頂之下,仍有金控逆勢勝出,富邦金董事長蔡明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購併台灣ING安泰人壽,讓富邦人壽躋身第二大壽險,金控總資產也一舉躍升達二兆五千億元,加上西進中國速度最快,前景看俏。因這個利多消息,富邦金二十和二十一日連續兩天漲停作收,相較中信金、開發金、元大金陷入洗錢風暴,富邦金可說是金控的資優生。

 

台灣四十五家金融上市公司的總市值,加總起來只有一兆六千多億元;以新台幣匯率一比三十二.五元換算,剛好剩下五百億美元。而且即使跌停限制縮小至每天三.五%,全體金融股的總市值過去一周,幾乎每天都少掉五百億元。

 

一兆六千億元、或是五百億美元代表什麼意義?

 

如果我們以最近股價受到重創的美國花旗銀行來比較,花旗銀行過去一年股價,從去年十月的每股四十八美元一路跌到目前的十六美元;即使集團股價跌掉三分之二,總市值還有八八三.八億美元,是台灣所有上市金融股市值加總之後的一.七倍。反過來說,台灣金融股加總之後,還不到花旗集團的六成。

 

而這波受傷比較輕的匯豐銀行,目前總市值有九七二億美元,幾乎是台灣整體金融股的兩倍。

 

金融股走到這樣悲慘的狀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僅僅在三年之前,藉由不斷整併,台灣的金融產業出現六大家族主導的盛況,新聞媒體以「吳吳、辜辜、蔡蔡」來統稱,描述國泰蔡宏圖、富邦蔡明忠、中信辜濂松、開發辜仲、新光吳東進,以及台新吳東亮這六大家族。

 

金融家族曾經勢力足可左右政治

 

掌控台灣的六大金控集團,再加上剛剛完成合併大業的永豐餘何壽川,以及購併復華銀行、從證券龍頭晉身金控王朝的元大集團總裁馬志玲,八大金融家族一字排開,鈔票閃閃發光,令人不敢直視。

 

吳、辜、蔡、何、馬等金控家族,每一家都掌控超過一兆元的金融資產、集團淨值都超過八百億元,營業據點遍布台灣每一個角落,從每位國民的房屋貸款、到中小企業的貿易融資,都要經過這些金控家族的審查。

 

更重要的是,牢牢掌握金脈的金控家族們,更是政治人物成敗的關鍵,《今周刊》曾經描述,這些金控家族將成為台灣的「造王者」(King Maker),任何人想要選上台灣總統,或者競選縣市長、立法委員,都必須獲得這些金控家族的支持。

 

翻開這幾家金控過去幾年的法人說明會簡報,每一家都意氣風發展現強烈的擴張企圖心,誓言要做台灣最大的金融集團、進軍亞洲金融市場、跟隨政府政策爭取進入中國設立據點;並且要將保險、銀行、證券全面整合。各家金控也都說要替股東賺取最大的利益,股東權益報酬率(Return-on-Equity,ROE,為金融業經營績效最重要的指標)要達到一五%至二○%的國際水準。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這些金控家族竟然如此脆弱,僅僅被美國金融風暴的颱風尾掃到,就紛紛中箭落馬;甚至得要日夜不停地否認各種謠言,從提列不完的衍生性商品虧損、大股東因為股價重挫而遭到斷頭,甚至致命的擠兌謠言。

 

而十月十七日調查局全面搜索中信、開發與元大三家金控總部,更將牢獄之災的陰影籠罩在金控家族的頭頂上,造王者可能淪為階下囚,真是無法想像的轉變。

 

四個關鍵 金融王朝夢破滅

 

呼風喚雨的金控家族會突然急轉直下,主要原因有四:第一是本土市場完全無利可圖;第二是政府鎖國政策;第三是民營業者專業技能不到位,淪為國際金融玩家的提款機;第四則是大股東操作的財務槓桿比率太高。

 

可能很少人注意到,台灣的銀行業早已沒有獲利能力可言,在亞洲所有銀行業的獲利能力排行中,長期敬陪末座。台灣銀行整體的ROE,只有○四年達到一○%以上,其餘全都在一○%以下,○六年受到雙卡風暴侵襲,中信、台新等主要民營銀行更大幅認列損失,而出現全行業虧損,今年恐怕更慘。

 

獲利能力如此低落,最關鍵的原因是總體經濟環境極為不利銀行經營。

 

傳統的銀行業是賺取存放利差的行業,但是台灣景氣低迷多年,本土需求日益疲弱,新增的放款需求都在中國電子工廠,台灣的銀行幾乎無法從中獲益。

 

而中央銀行為了避免景氣崩潰,長期維持資金氾濫,因此新台幣存放款利差是亞洲各國當中最低的。扣除信用卡、現金卡借貸等已經出問題的產品,台灣銀行業的存放利差長期低於二%,幾乎沒有承受壞帳的能力,更沒有可能累積獲利給股東,早就是個無利可圖的行業。

 

坐擁龐大的資金,卻鎖在蕞爾小島內殺價競爭,最好就是採開放政策,循序漸進地讓資金充沛的銀行業進入區域市場,與快速擴張的台灣製造業廠商結合。

 

可惜由於兩岸政策的限制,台灣的銀行踏不出國門,只能將成長的市場拱手讓給花旗、匯豐銀行等外商。

 

傳統業務走投無路,市場擴張又被政策限制,台灣金融業只好尋求其他管道,明知是風險極高的業務,例如雙卡信貸,仍然飲鴆止渴,拚命做到泡沫破滅為止。

 

接下來衝刺財富管理業務,連自己都不了解的產品,卻積極賣給往來多年的客戶;而保險公司則抱著龐大的現金,進行衍生性商品操作。

 

這一連串的操作,先是把沒有錢的客戶玩死了,接著把有錢的客戶也送進了太平間,最後自己的投資部位更在這次風暴當中損失慘重。技不如人的本土業者,成了國際金融玩家的提款機。

 

大股東槓桿比率太高,則是令人唏噓的宿命。八大金控家族雖然家產甚豐,但是要以一己之力,來支持動輒上兆元的金融資產平台,除了國泰蔡宏圖家族之外,其餘都非常勉強。

 

例如企圖心最強的新光金吳東亮,除了自身股權設法融資外,還引進大量的外國股東,企圖兼併百年老店彰化銀行;結果預估的閃電戰術失效,吳東亮陷入長達三年的苦戰,又碰到惡劣的大環境,最後股價大跌,可能成為被購併的標的。至於辜濂松,長期質押股權,而今遭遇股價重挫三分之二,壓力恐非外人所能想像。

 

這波金融股股價重挫,除了遭到金融海嘯的牽連,更重要的是大股東質押的股票不斷遭到追繳,從幾大金控家族以降的所有金融業大股東,實力都嚴重受傷。

 

加緊整併汰弱 才能與外資競爭

 

金融海嘯之後,一片瘡痍,從一九九九年開始推動的金融機構合併,以及金融控股公司,八年的努力幾乎毀於一旦。今天台灣的金融業又回到規模小、體質弱、股東分散而且實力重創的惡劣環境;但是面對的競爭者,卻是整合完畢的匯豐、花旗、渣打、星展等跨國大型銀行。

 

這一波風暴,已經徹底摧毀台灣老闆的金融大夢,即使風暴過後,能夠存活下來面對外商競爭者,將只剩寥寥數家,其他都將被迫整併或接收。

 

美、英在金融海嘯中,政府全力逼迫金融業整併,兩個市場都已經形成四大銀行主宰的新架構。馬政府缺乏魄力,至今還在縮小跌停板幅度這樣的小議題上打轉,不敢面對金融業必須要整併的事實。政府疲弱,包括金控家族在內的民營金融業者只能自求多福,加緊自發性的整併,否則三年之內,虛弱的本土小型金融機構必將在外商大鱷的衝擊下,淪為波臣。

 

唐朝詩人杜牧曾有「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感嘆,回首十年浮沉,還在做亞洲金融中心大夢的政府與金融老闆們,應該要醒醒了。
 

■尋找風暴後的金融股投資價值

 

在短期內跌得如此深的金融股,當然還有投資價值,尤其是跌得越深的,只要公司不倒,而且沒有大量增資需求的金融股,未來反彈的獲利空間就越大。

 

在14家金控公司當中,率先把資產整理乾淨,已經確認沒有次貸、衍生性商品的,應該就屬永豐金控與玉山金控兩家。

 

與其他公營金控公司不同的是,這兩家中型的民營金控,這波股價都慘遭腰斬,股價跌到剩下淨值的六成,主要是受到部分大股東質押斷頭,以及外資撤出的影響。但是兩家公司基本面都在,股本相對較小,最近已經出現低點支撐的買盤,這是屬於買了安心,而且會跟著大盤出現反彈的好標的。

 

其他的公營金控,不論是第一金、華南金、合作金庫,或是彰化銀行,這波相對受到的傷害都比較小,而且非常可能是政府主導合併中小型金融機構的購併者。

 

由於購併公司的股價,在初期都會率先上漲,如果政府的金融整併政策出現比較具體的架構,這些大型公營金融機構將會有突出的表現。

 

此外,膽大的投資人可以選擇證券公司以及中小型的銀行,證券公司這波受到自營虧損、市場成交量萎縮,股價跌到不像話;但是證券公司帳面乾淨,損益平衡點很低,例如有改選行情的寶來證,以及統一證、元富證等,都有反彈行情可期。

 

此外,相對冷門的高雄銀行、京城銀行,以及總市值只有三億多元的旺旺保險,也可能是反彈波的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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