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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雨衣攤販躋身潛水衣代工龍頭

昔日雨衣攤販躋身潛水衣代工龍頭
薛丕拱棄教從商,造就出一家世界第一的潛水衣代工廠。

宋秉忠

管理

攝影/劉咸昌

629期

2009-01-08 15:53

台灣傳統製造業由於原料受制於上游廠商,即使拚命擴產,也只能賺取蠅頭小利,崛起於宜蘭鄉間的薛長興工業,創辦人薛丕拱透過不斷地研發創新,擺脫上游原料受制於日商的宿命,一躍成為全球市占第一的潛水衣代工廠。

美國影集「海灘遊俠」主角穿的時尚潛水衣,以及能抵禦深海攝氏五度低溫的美國海軍專業潛水衣,都是由台灣薛長興工業代工製造。四十多年前,薛長興工業還只是一家位在宜蘭羅東鄉下做雨衣、雨鞋的家庭代工廠,但現在,薛長興已經是全球最大的潛水衣代工廠,全球市占率高達六成五,年營收高達三億美元。

薛長興工業董事長薛丕拱,原本只想安安穩穩當一位小學老師,但為了供養十一名弟妹,因此開始在羅東街邊的騎樓下擺攤賣起雨衣。

由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師變成路邊小販,剛開始的時候,薛丕拱心理上很難適應,每次有學校同事經過他的攤位,他都刻意別過頭去,裝作不認識。

賣雨衣十七年後,他開始設廠生產雨衣和雨鞋。那時候做雨衣、雨鞋,薛丕拱賺的只是微薄的工錢,不但全家大小一起晝夜趕工,薛丕拱還經常開著漆有「長興牌」大雨鞋圖案的貨車往來蘇花公路,在東部做批發業務。薛丕拱曾想在雨衣、雨鞋的市場上搶占一席之地,但是當時台灣的市場幾乎被達新牌壟斷,別人很難挑戰。

恰巧一九七九年,薛丕拱的大兒子薛志誠到慕尼黑看展覽時,發現西方衝浪風潮下流行的風浪鞋,台灣當時還沒有人生產,而亞洲也只有日本在做。
 

第一桶金 潛水衣每年營收二千萬


因為工廠本來就有粘黏、剪裁雨衣的技術和機器,薛丕拱決定從日本進口機器、原料,開始生產風浪鞋,從第一筆五百雙的訂單做起,接著再代工工序更複雜的潛水衣。三年後,風浪鞋、潛水衣的代工收益極佳,每年都帶來二千萬台幣左右營收。

 

薛長興的成功,讓供應橡膠布原料的日商眼紅,開始在價格和交期上刁難。

 

即使時隔三十多年,但是一講到當年日本原料供應商的蠻橫,已經七十九歲的薛丕拱還是難掩氣憤:「日本人有時十天漲一次價,要不然就是一個月三次延遲交貨。」

 

當時,薛長興從事的潛水衣製造,上游的橡膠粒由美國杜邦掌控,中游的發泡橡膠布被日商掌控,而原料幾乎就占了生產成本的五成以上。加上中游日商的刁難,薛丕拱一天到晚為了原料問題而飽受煎熬。

 

不忍見到父親煩惱的次子薛敏誠,雖然大學不是念化工,但仍然決定自己研發橡膠發泡布的製造技術。那時候還沒有雪山隧道,從羅東坐火車到台北,來回至少要五個小時,但只要聽到有相關研討會或是進修班,薛敏誠即使趕夜車,也一定要去台北旁聽、研習。

 

研發原料 兒子被炸斷一根手指


橡膠發泡的成分、調配比例、溫度,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要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這段埋頭研發的期間,薛丕拱父子兩人,就好像重溫過去一起玩泥巴的成長歲月。

 

眼見五十多萬元的原料一批又一批因為實驗失敗而丟掉,一台數百萬元的機器因為無法使用而被當成廢鐵賣掉,薛丕拱有時真想叫兒子不要再搞了,但作為一位父親,他又不忍心澆冷水。因此,一輩子不欠人錢的薛丕拱,第一次走進銀行申請貸款,他回憶,當時羞愧到腿都有點發軟。

 

每天忙完公司的事,走出辦公室,薛丕拱就到公司後面的空地,陪著兒子一次次試燒原料,燃燒的氣味非常難聞,薛丕拱說,如果當時有環保署,他一定被罰慘了。

 

橡膠發泡完成後,還要把橡膠壓黏到布料上,當時全台灣沒人做過這類機器,薛丕拱請宜蘭當地一家機械廠仿造日本機器,結果一開機就爆炸,威力之大,把廠房的屋頂整個掀掉,「好在兒子站在柱子後,不然不死也重傷,」薛丕拱說,但愛子的右手小指第一節仍被炸斷。

 

經過兩年的研發,薛長興終於掌握了橡膠的發泡技術。目前擔任薛長興總經理的薛敏誠表示,以前薛長興只能進口日本原料做加工,原料研發成功後,薛長興就躍升為全球第一家從原料到加工一手包辦的潛水衣代工廠,不但成本降低三○%,品質及交貨期都可以自己掌控。

 

更重要的是,掌握原料後,薛長興可以更方便地自行開發新原料,加入更酷炫的顏色及圖案。現在,薛長興研發部一年能開發出二百多種新款式的潛水衣,供客戶挑選。

 

薛敏誠以下圍棋來形容當年自行開發原料的決定,他表示,早一點把局布好,後來者就只能在已經設定好的布局中與薛長興競爭。

 

潛水衣是少量多樣的產品,拉鍊、扣子等配件有時多達十多種,製作工序也比一般成衣複雜,例如為防止潛水衣滲水,縫合所用的針,粗細只有一般針的一半;為了徹底防寒,潛水衣布的表面塗料必須非常均勻等,這些都需要熟練的工人。

 

許多台商外移,都是直接關掉台灣廠,當台灣培養幾十年的員工被裁掉後,到國外,新員工必須重新培養,中間要耗費非常長的時間。

 

薛長興外移已經二十年了,但是它的台灣廠不但沒有裁員,反而還擴廠。

 

決不裁員 台灣員工成海外種子教官

 

薛敏誠認為,只要老闆有心,員工可以跟企業一起成長。當初與他一起研發橡膠發泡機台的,都是公司的老師傅,他們原先只會調黏雨衣的黏膠,只會操作簡單的針車,但經過嘗試,他們一樣可以掌握發泡技術,一樣可以操作更複雜的機台。

 

現在薛長興台灣廠的員工由四百多人增加到八百多人,薛敏誠認為,這些與公司一起成長的員工,就是別人難以挑戰的人才門檻。

 

薛長興在泰國、中國、柬埔寨當地分別都有二到三家工廠,而且彼此都相隔甚遠,像中國廠的三家工廠就分散在廣東和浙江兩地,這樣固然可以避免「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但是管理及協調卻需要很多人力,而台灣廠光是會講泰語的幹部就有一百人,充分提供海外廠所需的種子教官。

 

即使一九八七年在泰國設廠、八八年在中國設廠,台灣工廠依然不裁員。當縫製的工作都外移後,台灣廠就轉作研發並轉型生產自動化程度高的彈性纖維。

 

事實證明,不裁員、留下台灣廠的決定,影響了後來薛長興的生存與壯大。

 

九六年九月,台灣廠連續兩天發生大火,生產線與設備幾乎全毀,競爭對手趁機對薛長興的客戶放話說,薛長興半年內不可能復工。

 

而最讓薛丕拱感動的是,員工當時不但配合加班,還連署寫了一封信給他,主動表示願意減薪兩成,並且讓公司欠薪水三個月。

 

在全廠員工的配合下,大火後三天,就在仍是焦土的工廠空地上架起了帳棚,恢復第一條生產線,七天後,薛長興產能恢復了一五%。為趕工,當時工廠所有人二十四小時輪班,便當直接發到生產線旁。三個月後,薛長興恢復原本的產能,最後交期只比平常晚一個半月。

 

第二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中國數百家潛水衣代工廠同樣受到衝擊,這時,迅速恢復生產力的薛長興卻能逆勢成長,成為全球最大的潛水衣製造商。

 

■薛長興工業   
成立時間:1965年
負責人:薛丕拱
資本額:8億元台幣
主要業務:橡膠布、潛水衣
主要客戶:Scubapro、O'NEIL等全球前十大潛水衣品牌
全球市占率:65%
2008年營收:3億美元

 

第一名的祕密
1. 自行掌握上游原料供應,形成一條龍生產。
2. 由OEM轉型ODM,以領先的設計爭取代工訂單,目前有八成的訂單是ODM。
3. 堅持不關閉台灣廠,在泰國及中國設廠期間,生產不中斷;台灣廠幹部成為到海外設點的種子教官。
4. 在泰國有兩家廠,在中國有三家廠,在柬埔寨有一家廠,滿足客戶分散供貨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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