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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雄市長到台肥董事長 P.42

從高雄市長到台肥董事長 P.42

中興銀行董事長王玉雲當過台肥董事長,任內讓台肥轉虧為盈,也大力整頓國營事業,他執掌國營事業七年的時間,是國營事業的輝煌期。不過,這位在南台灣政壇叱吒風雲的南霸天,當時卻因為無法做滿高雄市長任期,內心鬱卒不已,至今仍是胸中的痛,為了紀念這段歲月,王玉雲寫下接掌台肥和國營會副主委的心路歷程,以下就是節錄的內容。

沿著愛河,我和工務局長李標連坐在船上巡視愛河沿途,一直巡視到下午一點多了,李標連提醒我:「總統不是要請市長您吃飯嗎?您還是趕快準備去圓山飯店吧!」

其實,我在船上的時候,就覺得喉嚨已經有些哽咽,我真的不甘心,如果再給我兩年時間,我原先提出的這五項計畫全面實施,別人接任市長後,就算不贊成這些計畫,他也沒辦法中輟,可是,我提的這些計畫根本才剛著手,我真擔心新任的市長會把我提的計畫完全擱在一邊。

在圓山飯店的飯桌上,我向蔣經國報告,明天就要辦理移交,我在市長任上所做的整頓,使人民重新對政府的公權力有信心,原本不清廉的政府也有所改進,以我過去的經歷,相信我去台肥後,台肥公司只會好不會壞,但不管我在台肥做得如何,我都只做三年,三年一滿,我就走人。

沒等飯吃完,我就告辭離去,也許蔣經國對我有內疚,所以後來每隔半年,他總會叫我去他辦公室向他報告近況。

我去台肥的第一天,總經理葉曼生為我做了簡報,他告訴我,台肥的債務高達三十六億元,還報告台肥一年的生產量是多少、賠多少、有多少工廠,他做完報告後,我心裡就涼了一半,我當時心想,孫運璿叫我去台肥明明就是要逼我走路嘛!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看遍了台肥所有的工廠,自己也花精神做了四天的分析,我認定有把握去接掌台肥,當時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己,我何必做大官,如果有機會做些事情,又有什麼不好的?

我當時在做市長時,心裡經常想,有朝一日市長任滿後,上面總會給我個中常做做吧!誰曉得市長任期還有半年多,上面就要我下台了,而且是去接台肥這樣虧錢的公司。

用我的時候是金 不用的時候變土

離開高雄市長任上的那一個禮拜,每天晚上都沒好睡過,眼睛都紅腫了,我在床上一直想著,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為什麼政府要把我從高雄市長的位子上調走?我第二次出馬選市長,是你們半夜叫李煥來請我出來選的,為什麼要用我的時候,我就是金,不用的時候,我就成了土了呢?

當時,有些和我交情比較好的立法委員或是地方人士,都勸我不要去接台肥,因為即使將來做得好,也沒有什麼功勞,何必呢?

我當高雄市長時,政府為了穩固外交,經常找些美國的城市來和高雄結姐妹市,私下應酬吃飯跳舞,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付錢的,那些錢哪裡來的,還不是我公司的錢,什麼時候要政府出過一毛錢。

我曾經請政府有關單位來調查,在我市長任內,是不是有任何貪污、舞弊或是炒地皮的事情發生,並且主動要求有關單位調查,我是不是曾經買過任何土地,土地一坪是三十六平方台尺,不像金塊,小小的可以藏起來,我也一直在心裡猶豫,到底台肥董事長的位子可不可以做?但是,經過我詳細的估算,我還是決定到任履新。

我在台肥的七年期間,每個星期我都要去各地參觀農民施肥的情形,實際了解農民使用肥料的狀況,即使沒空,也保持平均一個月下鄉一次的紀錄。我每次去農村,熱情的民眾總是很客氣地殺雞請我吃飯,在台肥那幾年,我和農民間建立了可貴的情誼。

我自己在接任之初訂的三年期限到了,我便向當時的經濟部長趙耀東提出辭呈,可是,趙耀東卻不讓我走。

我辭意甚堅,可是,蔣經國留我的意念也是十分堅定,他叫俞國華來找我,一定要我去接國營會副主任委員的位子,我沒有任何選擇,只好走馬上任。

「大刀王五」王玉雲

我去國營事業會的三年多時間裡,不但改革考績的方法,在預算方面也嚴格把關,試想,就以台電來說,全公司有三萬多名員工,以前的「福利」都給我「剝奪」了,每個人都在罵我,成為眾矢之的,我怎麼還做得下去,記得我第一年去國營會,刪了不少預算,新聞記者都說我是「大刀王五」。還有報紙說我當初去國營會,是拿著「尚方寶劍」去的,所以才會如此大刀闊斧,可是,外面不清楚,國營會的位子,絕對不是我自己爭取去的,而是上面硬派我去做的。

那時,行政院長俞國華去中船巡視,經濟部長李達海都是報喜不報憂,盡講些好聽的話,我不管那麼多,就把中船的問題全都向俞國華講清楚,並且提出中船到底是要關門還是繼續做的問題,我說,中船如果要撐下去,一百億元的利息一定要減免,否則中船一定撐不下去,員工的士氣也沒辦法提振。

我的直屬長官經濟部長李達海和我的關係始終不好,左思右想,我實在做不下去了,本來我的想法是要改變國營事業的體質和經營的模式,可是,在眾多議論和指責的壓力下,我實在有些萬念俱灰,於是,又興起辭職的念頭。

我向上面提出了辭呈,那時心裡一直在盤算,想回高雄選立委,當時,我聽到的消息是,高雄市區域立委的名額已經滿了,所以,我就打算以工業團體的代表身分出來選,我在台肥和國營會階段,全省都跑遍了,各地人頭我都很熟,去拜工業團體,很多人都請我吃飯,對我很熱絡,我自己評估在工業團體的人脈關係,選立委不成問題。

在我提出國營會副主委的辭呈後不久,有天,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祕書長馬樹禮先生請我吃飯,席間,馬樹禮告訴我,總統要他出來當立法院長,他覺得我的人脈豐沛,歷練充足,是最好的立法院副院長人選,就問我有沒有興趣和他連袂出掌立法院。

誰知道,我要出馬選立委的消息曝光後,當時的立法院副院長劉闊才知道我有和他競逐副院長,就找了七、八十位資深立委連署,反對我選立法委員,最後上面受到壓力,真的不讓我出來選立委。

我這一生當中,有三件事情讓我蒙受巨大的打擊,第一件,是高雄的五大建設沒有在我任內完成。

五大建設沒做完,使高雄平白減少了許多的觀光資源,我所難過的,不是我的任期沒做完,而是覺得我該做的事沒告一段落,更何況這些事情是對人民有利的,才剛開始就要歇手調走,使我感到很灰心和惋惜。

第二件事情,在立法院審查預算時,我坐在審查會的最後二、三個位子,這對我精神是很大的刺激。

第三件事情,就是我後來想出來選立法委員,上面又不讓我出來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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