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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要我整頓台肥的二千多個日子 P.40

蔣經國要我整頓台肥的二千多個日子 P.40

「以公司法來看,他 (指剛被解職的台肥董事長謝生富) 借錢給子公司,沒有錯!」曾任台肥董事長七年、現任中興銀行董事長的王玉雲如此說道。不過,「他錯在未向經濟部報告,因為他還是法人代表,如果這家公司是他自己的,根本不會有事」。

台肥案爆發一周後,剛剛回國的老台肥人王玉雲在中興銀行董事長辦公室談起台肥案的看法,他認為謝生富的作法,在一般上市公司很常見,以公司法來說,他設子公司並沒有錯,但是,他太急了,如果等到股東會以後,或是他是民股董事長身分,就不會有今天的事。

王玉雲還談到他如何從不願意接、到擔任七年台肥董事長,將台肥從負債三十六億元變成一家賺錢公司的經過,連現任國營會副主委鄭溫清也是他從台肥調到國營會。以下是他的說法。

我民國七十年七月一日接掌台肥,七十六年六月三十日離開,我剛到的時候,台肥負債三十六億元,員工高達五千兩百人,每年虧六、七億元。

蔣經國要我接台肥的時候,我告訴他只做三年,三年以後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走,結果沒有想到一待就是七年,我把高雄市長交接給楊金●以後,立刻北上履新,我花了四天的時間看了所有的工廠,每個工廠每年都要賠幾千萬元,工人養那麼多,人事開銷就不得了了。

切斷老立委的暴利


看了一遍工廠以後,我發現只有苗栗因為製造液氨 (俗稱阿摩尼亞) ,有錢可賺,那時候,台肥就是用這個廠賺錢,更奇怪的是,液氨根本不是自己賣,而是以低於市價一倍的價格,先賣給老立法委員、國大代表,當時,液氨的市價每噸可以賣到一、兩萬塊,但是,台肥賣給立委每噸是五千塊,立委再賣給民間,錢都給立委賺走了,這是台肥沒有賺錢的原因。

蔣經國叫我去台肥,我是百般不願意,因為我當時正在推動高雄的五大建設,還沒有完成就要我離開,實在難以接受,可是後來我還是決定去台肥,原因是,我自己也是半農半漁出身,國內各種肥料價格都比國外貴,肥料又不能進口,國內農民用的都是比國外貴的肥料,所以,我決心要幫助農民。

我接台肥前,台肥每年生產一百噸肥料,加上民間生產的,總共有一百三十多萬噸,百分之百供內銷,價格卻無法降下來,實在太不可思議。

我接台肥以後,每年肥料的價格都在調降,為了提高公司效益,我把原來賣給立委的液氨,收回來自己賣,不讓老立委得利,一噸自己賣七千多塊,後來賺錢,這就是轉虧為盈的原因,另外還資遣了兩千多名員工,公司賺錢以後,我按比率讓原料的價格下降,後來我離開台肥,台肥員工的薪水提高了一倍,台肥出產的肥料還是維持原來每噸四千七百元的售價。

龍困淺灘


坦白說,我接台肥董事長時,心裡非常沮喪,尤其半年以後,碰到立法院審查預算,我從一個堂堂的院轄市長,變成國營事業裡最小單位的董事長,坐在後來我擔任國營會副主委時被我關廠的兩家國營企業台金、台鋁的董事長旁邊,位子在會場的最後側。

那天在會場心裡很痛苦,第一天開完會,就在床上倒了一個禮拜,朋友來看我,都一一回絕。

台肥原本的大樓是在中山堂旁邊衡陽路,十層樓高,地是台肥的,大樓是交通銀行蓋的,當初簽約是交銀免房租使用三十年,一、二、九、十樓歸交銀使用,其餘由台肥使用,我上班第一天就發現,台肥的員工都走後門上班,我直覺「走後門」的公司經營不會好,所以,我就把這棟大樓賣給交銀,扣掉增值稅,淨賺六億多元。

每坪九萬的大樓 八個月後變三十萬

後來,我們在忠孝東路租了一棟十二層大樓,做為辦公室,租金一個月一百多元,賣掉大樓以後,一年租金一千多萬元,而原來在舊大樓,一年的土地稅只有七百多萬元,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很不划算。但是,賣掉大樓進帳的六億多元,放在銀行,每年利息有五、六千萬元,扣掉房租,每年利息還剩下四、五千萬元,賣掉舊大樓兩年以後,我就用這筆錢的利息買了現在的台肥大樓。

這棟位於南京東路的台肥大樓是以每坪九萬八千塊,總價兩億多元向崇德建設買的,結果,沒有想到,大樓買下兩個月後,台灣房地產開始上漲,八個月後,每坪竟然漲到三十幾萬元,賣主後悔不已,兩億多元變六億多元。

我在台肥七年,可以繼續營業的廠繼續做,不能做的廠關掉,或是把機器設備更新,我中午都跟員工一起吃飯,那時候員工士氣滿好的。滿三年的那一天,我向經濟部長趙耀東提出辭呈,趙耀東不讓我走,他說我是最好的管理人才,請辭成,我請假去泰國旅行,我到泰國之後,駐泰國的經濟部人員拿了一份︽中國時報︾給我看,上面有一篇王作榮寫的社論,主張不應該讓王玉雲離開台肥,不但不應該走,還應該以改革台肥的模式,去推動國營事業的改革。

我不想當中興銀董事長

我在泰國待了兩天,蔣經國透過駐泰國人員,打電話到我住的飯店給我,要我立刻回台灣,接下國營會副主委的位子,我辭意甚堅,他留我的意念也十分堅定,後來更叫俞國華來找我,我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做了三年多國營會副主委,關掉台金、台鋁兩家經營不善、沒有前景的公司。

我不是現在才想要辭董事長,第一屆就想辭了,因為,銀行和企業很不一樣,專業,銀行資產是人,生產事業的資產是土地,我不要做的原因是,總經理應該是領導中心,有一個內行的董事長來牽制,我根本是外行。

我身體不好,常常台北、高雄飛,我很怕坐飛機,實在很想辭這個位子,可是股東不讓我辭,銀行董事長應該要內行,而且,現在年紀大了,我是民國十四年次的,已經沒有以前的幹勁,真的不想做。

常常有人在傳我有財務危機,讓他們傳吧,我們家族,包括幾個兄弟,今年不但沒有賣中興銀行股票,還買了十幾億元,護盤嘛,結果現在套牢,我不能隨便賣股票,對市場影響很大。

財政部今年沒有准我們增資案也好,現在股價那麼不好,才幾塊錢,不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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