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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只重股市忽略債市 P.16

不要只重股市忽略債市 P.16

最近台灣為了明年總統大選的事情,整個社會變得非常熱鬧,一些過去不合理的現象,現在都會被拿出來討論,從長遠來看,對台灣應該是一件好事才對。

前幾次我們曾經提過,台灣的產業政策、獎勵投資以及租稅減免的優惠措施,都有偏向電子產業的傾向;這樣雖然讓台灣的電子業得到全世界少有的競爭優勢,但是卻讓台灣本身的產業結構失去均衡。今天我們就來談談,由於政策的設計與經營者的心態,讓台灣企業積極在股市籌資,卻忽略了債券市場的功能,造成整個台灣金融市場不夠完整的現象。

企業營運需要資金,國外企業一般都會考慮藉由增資的方式,或是發行公司債的方式來籌措資金;但是台灣的情況卻都是優先考慮在股市集資,也就是辦理現金增資,來充實公司的營運資金。在美國剛好相反,債券市場比股市發達得多;至於韓國和日本,企業發行公司債更是過度發達,它的後遺症便是九七年底的金融風暴,造成韓國大企業頻頻拉警報,甚至不少大財團倒閉。日本雖然沒有金融風暴,但是日本人一味重視企業版圖的擴大而忽視獲利能力,也讓日本經濟衰退了十年,直到今年才稍有起色。

台灣企業因為比較喜歡在股票市場籌措資金,自有資本相對健全,所以避開了東亞金融風暴;但是從股市募錢還是有一些問題,是過去大家比較少注意到的。

首先,股票並不是最便宜的募錢管道。如果一家上市公司為了找錢而辦理增資,它必須增加同等比率的獲利,這樣才能維持相等的EPS;比如說增資一成,獲利也要增加一成,這樣EPS不變,股價才不致下跌;而如果獲利沒有跟著股本上來,每股獲利就會被稀釋,股價也很難維持在原先的價位。借了錢付利息雖然會減少獲利,但是EPS減少的幅度可能不會比增資來得大。

還有,現金增資的價格過去是由證期會等主管機關審核決定,這是因為他們擔心上市公司會欺騙投資人;由於現增價格對市價總是呈現折價的狀況,所以參加現金增資的人都能賺錢,但是這樣不一定是公司最理想的集資方式。因為投資人在股價上可能賺到價差,這表示公司現金增資的股價定得太低,也就是公司集資的成本太高,公司吃虧了;公司吃虧了,也代表員工吃虧了;一家吃虧的公司和吃虧的員工,競爭力怎麼會好?股東還能不吃虧嗎?而當大多數的公司競爭力減弱時,整個國家也會吃虧。

這樣看來,過度保護投資人也未必是好事。更何況我們也曾經提過,政府太保護投資人,就等於鼓勵投資人多多進入股票市場,這樣一來,提高法人比重的努力等於白費,而台灣人也更熱中在股票市場進進出出,放棄了他自己該做的事。

其次,一個國家的債券市場規模太小,對長期資金會有不利的影響。以壽險公司來說,它要承諾至少兩年的利息回報率給保戶,可是多數保戶的存活年限都會超過兩年,甚至長達三十年,如果以兩年的短期利率來盯住可能長達三十年的期間,保險公司將無法使保費資金作更有效的安排和利用,對壽險公司的風險也相當大。

一個國家的債券市場如果十分發達,壽險公司便可以購買三十年期的債券,來鎖定利率變動的風險。當利率下跌,利息收入固然也會減少,但把時間拉長來看,對長期資金並不會有太大的風險。不過目前台灣缺乏有效的債券市場,使得壽險公司的資金只能短期運用,短期利率波動大,壽險公司容易虧錢;再不然就是得壽險公司在股票市場裡去投機,結果更糟。壽險公司虧了錢,對保戶當然沒有立即的影響,但是如果壽險公司虧大了,甚至關門大吉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退休基金也面臨同樣的問題,勞工可能在二十年後才退休,可是現在提撥的錢要等到二十~三十年後才用得到,要怎麼處理才能保值?如果要有穩定安全的報酬,還是需要有穩定的債券市場,尤其是長期的公債才做得到;所以缺乏有效的債券市場,對勞工階級的退休金準備也有風險。

再者,台灣的股票市場比債券市場活絡,這也使得多數人以股票作為投資理財工具的第一選擇,資金自然而然就會大量湧入股票市場;但是股票的獲利極度不穩定,對投資報酬率的掌握度也低很多。所以台灣政府要好好培養債券市場。

美國的證券商不一定是單靠股票為業,他們也有專作政府公債、公司債市場的證券商,而台灣的券商要生存幾乎全得仰賴股票市場。在經紀業務方面,美國券商手續費最便宜的是 e*Trade,一筆交易收九.九九美元,而台灣平均每筆單量在十五~二十萬元之間,手續費還不到三百塊台幣,比美國最便宜的手續費還低,在這種情況下,券商要賺錢只能靠自營商了;而自營商大賺大賠全靠股票市場的好壞,穩定性還是不夠。美國也曾經出現過這種情況,但是自營商獲利比重大的券商,本益比通常都很低,這也是因為股市波動性大的緣故。

台灣債券市場發展得還不夠,主要的原因,還是交易稅的問題。投資債券的利潤微薄,通常就在幾個千分點上下,可是台灣的交易稅一下子就拿走千分之一,影響債市交易意願;國外的債券交易都不收交易稅的,如果台灣可以考慮停收債券交易稅,對發行公司也好,對券商或對票券公司也好,參與債市的態度會更積極,對台灣債市的發展也會更好。

當然過度依賴舉債也不是好事,韓國就是一個前車之鑑。中國人生性保守,不輕易借錢,因此九七年的金融風暴中,出事的東南亞、韓國等國家都是非華人地區;可是這並不代表台灣就可以不要債券市場。

由於債券的利潤不大,所以投入的金額要很大,才能獲得理想的報酬,因此債市的投資人通常都是法人身分,散戶的比重並不高。在美國單筆債券的交易金額差不多都在幾百萬到幾千萬美元之間,主要的投資人是企業法人、共同基金、退休基金及壽險公司。其中共同基金、退休基金及壽險公司三者雖是債市的主要參與者,但是它們都可以衍生成小額商品轉給散戶,如共同基金可以發行受益憑證給一般小投資人,退休基金的受益人是勞工,而壽險公司則透過保單保值的形式將債券長期穩定的收益轉給保戶。但是台灣的保險公司沒有足夠穩定收益的原料以轉化給個人,所以只能靠提高公司淨值來負擔。這也使得台灣的壽險保費比國外高出不少。

三大特定法人沒有足夠的債券可以買,又要維持一定的報酬率,只好逼得它們去股票市場賺,走比較投機的路,這又使得股市的波動性加大。因此要改善台灣債市的現況,我會建議以下三點:

第一,取消債券交易稅;第二,建立債券市場的 Banch Mark (指標),如以中長期的政府公債利率為指標,企業發行公司債時,利率再依個別債信條件往上加碼;第三,要有避險工具,不管是股市或是債市,期貨市場都有很重要的避險功能;台灣的期貨要課交易稅,但是期貨是衍生產品,如果股票已經繳稅了,期貨就不應再課一次稅,所以也應該取消。

由於台灣的股票交易所得不用繳稅,所以才改以交易稅來替代,但是這裡頭有兩個矛盾,一個是辛苦工作的人,所賺的錢一分一毫都得乖乖繳稅,可是錢多的人在股市賺大錢卻不用繳稅,是非常不公平的事。此外,政府以交易稅取代證所稅,所得稅是有所得才須繳稅,還可以盈虧互抵,交易稅卻是不論賺賠都得繳稅,這也是很奇怪的現象。

從這裡又可以衍生一個現象,就是前面講的三種特定法人的證券或債券交易所得要不要課稅的問題。理論上這三個法人的受益人是一般散戶,如果這三者的所得課了稅,等到分配給它的受益人時又課一次稅,就形成雙重課稅的情況,並不公平。所以至少在債市、期貨方面要給這三個特定人免稅,等到分配給個人時再繳稅。

台灣的債券市場發展不夠好,是法人太少,還是規定太多,我想這是雞和蛋的問題;台灣的法人不夠多、不夠大,股票市場搞了這麼多年,散戶還是占了九成,而一成的法人中,又以外資居多;本地的法人受到太多的規定,開發新產品的空間受到太多的限制。無論如何,我想稅制合理應該是台灣健全債券市場,甚至是整個金融市場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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