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個機再會到上海、無錫、南京等地訪問，距離我上一次拜訪中國，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
這一回到了上海，從虹橋機場入境，車子一出發就上了高速公路，到浦東只要二十分鐘的時間；而第一次從虹橋機場到浦西的希爾頓飯店，不算特別遠的距離，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在浦東陸家嘴金融區放眼望去，都是各式最新穎的高樓大廈，規畫得相當好。
其實這點上海就很有香港的影子；去過香港開會的人大概都知道，商業金融中心主要集中在中環，走路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就到得了，而且還不用穿越馬路，都有人行專用步道連接。陸家嘴的規畫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處於中心地段的住宅區，房價大約在每坪十五萬元左右，辦公大樓的空置率約在四五％，這些對外來的投資者而言，都是滿具有吸引力的條件。
從上海到崑山、蘇州、無錫、南京等地的道路又快又直；五年前我第一次去崑山拜訪台商的時候，車子都還得跟在馬車的屁股後面慢慢走，現在則是寬敞漂亮的高速公路，不但不塞車，而且周遭還有很多可發展的空地；崑山雖然有點擠，但是蘇州、無錫、南京等地，還有不小的空間。
所以從台商的角度看，這是一個基礎建設完善、交通、辦公室、廠房等設施既方便又便宜的環境，成長空間也很大；尤其公共基礎建設才剛完成，正是準備大幅起飛的時候。再加上工資便宜，人力充足，教育素質也不差，技術人員也可以充分供應，所以就更有吸引外來投資的條件，在此新設公司成功的機會也大幅提高。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台灣人到大陸看了會嚇一跳，心想以大陸的優勢條件，台灣怎麼可能與他們競爭，大陸一定會搶走我們的市場。但是我仍然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反而認為這種情況反而是台商的一大機會。
在大陸訪問的過程中，我發現一個狀況，就是在製造業的領域中，還是以台商為主軸，而且有很多企業是外資，如美資公司或日資公司與台資合作設立的，而台灣公司占有投資公司的最大股權；從這裡看，大陸的經濟開放、發展，帶給台灣兩個很大的機會。
首先是， 過去台灣一直缺乏自己的內銷市場( Home Market )，所以只能承做代工業務；可是代工的毛利低，而且極度依賴客戶幫忙開拓市場，沒辦法在消費市場建立自己的品牌，只能做類似系統產業中較成熟的產品。像易利信的手機製造毛利不敷成本便移轉出來，而代工業者就只能遷就這種低毛利的經營生態。
可是當大陸的經濟持續成長，而且內需市場愈來愈開放的話，將為台商開創一個廣大的內銷機會。台商在大陸擁有很大的經營優勢，像大家都知道的語言、文化相通等；許多外國公司在前進大陸多年後才發現，與其自己去投資開發中國市場卻撞得頭破血流，又不一定會有好成績，不如與占有優勢的台商攜手合作，基於這點，他們也願意給台商最大的股權比率。
事實上，大陸的內地市場也存在嚴重的省籍情結，因為中國的稅法中，公司稅等這類營利相關稅制的課稅權限屬於省級單位所有，所以一家設立在廣東的公司，其位於上海工廠所賺的錢，仍歸廣東省來課稅；因此省級單位雖然極力爭取外來投資，但是卻不太喜歡在外省設籍的公司來自己的地方開工廠。就這點來看，很像台灣十多年前地方爭取稅源的情況，公司登記所在地享有公司所繳的稅，但是工廠所在地卻只留下工廠生產後的廢棄物汙染問題。
台商前往大陸投資，多在香港成立控股公司，所以在法律面上來看，屬於外國公司，但是由於文化上的相近，在本質上又算是本地企業，因此有辦法建立全中國的製造及行銷網絡。
台商在大陸各地設廠，多採獨資形態經營，就算是合資企業，也是占最大股份，其次才是美國或日本等外國公司，負責提供技術；至於地方政府則在政策上協助設廠及其他優惠措施。
大陸帶給台商的另一個機會在外銷市場。台灣公司多年來一直努力建立海外夥伴的關係，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下來，這種關係已不太容易在短時間內被取代；想想看，要得到國際大廠的認證，要經過製程、品質、數量、交期等嚴格的審核程序，難度相當高。
尤其這幾年大廠為了減少庫存的壓力及成本而推動的 JIT ( Just-in-Time )─即時接單生產的下單方式，原物料一到貨就得立刻上生產線，根本沒有時間再進行篩檢，所以要非常相信供應商的能力及品質；在這種供應鏈中，上下游的關係十分密切，國際大廠不但要認同供應夥伴，連帶地也要信賴夥伴的協力廠商。要對一家公司的整體制度產生信心，需要長時間的培養及觀察，這種默契不會因為價格低就隨便更替的。大陸本身能做或是做得比較好的外銷產品，也就是玩具、鞋子及衣服等，資訊及高科技產業的產品仍屬有限，就是這個原因。
另一個因素是， 在高科技領域裡發展， 初期一定會碰上 IP ( IntellectualProperty，智慧財產權)的問題； IP 是很複雜的東西，必須要有很成熟的制度、法律，才有能力面對。一項科技產品從設計開始，到成品誕生，所有的過程都要有詳細的紀錄，這不但是法律上的制度，也是研發的概念流程。
如果一家公司的產品被外國公司控告侵權，不管最後的判決如何，他的客戶一定不敢再下單給這家公司，因為他必須要提出設計的概念流程紀錄，而這得累積不少時間才做得到；同時一旦遭到控告，生產線便得停擺，客戶怎麼敢過於依賴這家公司，而萬一訴訟成立，客戶也連帶倒楣。所以很多生意不是單看價格就可以決定的，看不到的隱性成本也得算計進去。
雖然已經開放多年，其實現在大陸做生意的觀念仍有得學；我在大陸的一家商店買早餐，櫃台小姐人很客氣，但是動作慢得令人受不了，最後我只好自己打包，只請她買單就好了。這是文化習慣的問題，不是那麼快就調得過來。
在工廠裡也看得出來這種態度；與台商工廠相比，大陸工廠的流程、效率完全不一樣，他們仍是慢慢地作，一堆人聚在一起，能混就混。我曾經參觀過一家大陸的電子工廠，成立以來始終沒有賺錢，後來實在撐不下去，只好請來台灣的經營團隊，沒想到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家公司已經開始獲利了。
在代工或上游Ｂ２Ｂ(不是網路上的Ｂ２Ｂ，而是指一般企業對企業的商務往來)的環境中，品牌也愈來愈重要，雖然這並不是消費者所熟知的品牌，但是他們更重視信用及品質。外資公司要做大陸的內銷市場，一定要和台商合作，同時大陸公司想開發高科技的外銷市場，也得和台商一起打拚，利用台商的關係、品牌、know-how，才會事半功倍。
(谷月涵的電子信箱： mrtaiwan@ mrtaiwan.com.tw， MrTaiwan.Com 的網址：mrtaiwan.com.tw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