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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已成「世界工廠」P.94

中國已成「世界工廠」P.94

為期一個月的經發會終於在八月下旬落幕,總共獲致三二二項共識意見,三十六項多數意見及十二項其他意見,其中兩岸小組以「包裹方式」通過三十六項共識意見。將行之有年的「戒急用忍」政策改為「積極開放,有效管理」,放寬投資大陸五千萬美元上限。這項決議出爐後,立刻引起兩大晶圓代工霸主的廣泛回響。

其中一直宣稱不會到大陸投資的台積電,先是董事長張忠謀在經發會閉幕典禮上說:「台積電到大陸布局的時間已經來臨」,一周之後又說:「未來十年中國將是全球半導體業的生產重鎮」。台積電隨即宣布將在上海設立辦事處,而剛剛升任台積電副總執行長的曾繁城也在接受專訪時再踢台灣一腳,說:「台灣人若只是吃檳榔不爭氣,台積電沒有理由把研發中心留在台灣。」一副要與台灣恩斷義絕的樣子。

聯電雖然沒有大聲嚷嚷的舉動,不過聯電董事長七月間率聯電高階主管走訪華中與華南,八月二十八日再抵上海,與上海貝嶺就共同投資晶圓廠事宜進行磋商,並考察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聯電的大陸布局可望很快浮上台面。


七成民眾支持戒急用忍

兩家在「戒急用忍」時代無法赴大陸投資的晶圓代工大廠,在「戒急用忍」政策鬆綁後,立即出現布局大動作。一向主張積極西進的台塑董事長王永慶立刻表示,台灣將從一攤死水變成活水。統一企業集團總裁高清愿、工業總會理事長林坤鐘都贊成兩岸政策鬆綁。不過經發會結束後,一項民調卻顯示有七成民眾認為政府應限制高科技產業與資金出走。到底兩岸政策的鬆綁是重新恢復台灣經濟活力的續命神丹?還是葬送台灣經濟奇蹟的索命符?顯然出現兩極化的看法。

兩位八十歲左右的老人,一個是主導台灣經濟發展,執政長達十二年之久的李登輝前總統,一位是台塑企業集團董事長王永慶,兩人最近就為了大陸政策該不該鬆綁而大打出手。李前總統在九月二日赴高雄為台聯候選人造勢,即痛批王永慶是台灣經濟開放下的最大受益者,政府為六輕建廠予台塑集團極大的優惠和協助,但是台塑集團不知感恩圖報,卻將大量資金拿到中國大陸投資。李登輝大大數落王永慶的不是。

在李登輝執政的時代,李、王兩人即因大陸政策看法互異而漸行漸遠,今年李登輝赴日、赴美又有政策大動作,王永慶站出來冷嘲熱諷說,年紀這麼大了用不著那麼辛苦,不久又有富邦集團蔡萬才總裁站出來幫李前總統「代打」。這回兩人公開叫陣,王永慶也毫不客氣地指陳李登輝是台灣經濟由盛而衰的罪人。主張「根留台灣」與「大膽西進」的兩人針鋒相對。

「戒急用忍」與「積極開放」似乎正面槓上了,表面上看起來是兩個極端,如果仔細深究可能差別不大,現在的「戒急用忍」成了「根留台灣」或者是「台灣優先」的代名詞,可是「戒急用忍」規定赴大陸投資的上限是五千萬美元,五千萬美元有多大呢?高達十七億多元台幣,一般企業赴大陸投資,很少人一出手就超過十億元,因此,「戒急用忍」只是戒到像王永慶一般的大企業,一般中小企業根本「戒」不到。至於王永慶要到漳州蓋電廠,這種公共事業的投資統戰意味濃,本來就應該加以限制,真正「戒」得到的恐怕只有上市上櫃公司投資大陸金額不得逾淨值二○%的限制。


大陸投資的五鬼搬運法

回顧過去十幾年來,台灣雖然高高祭起「戒急用忍」的大旗幟,可是大陸熱卻是誰也擋不住,到今年上半年為止,全球實際到位的赴大陸投資資金高達三五六五億美元,這其中台商至少一千多億美元,占三分之一強,台灣經濟這幾年陷入困境,恐怕這也是主要因素之一。但是實際到大陸投資的資金,卻與政府公布的數字相去十萬八千里,這表示台商的錢是迂迴曲折地透過各種管道赴大陸投資,有的是 BVI 公司,有的到開曼群島設立子公司、孫公司,有的以香港為跳板。

很多上市上櫃公司為了規避淨值二○%投資大陸的上限,往往以大股東個人名義赴大陸設廠,其實大陸廠用的幹部都是來自台灣,可是公司獲利歸私人,一旦公司長期不賺錢,便找一個適當機會將股權轉回給公司,也就是說,大陸投資賺錢歸私人,賠錢歸公司,這種行徑與十幾年前的五鬼搬運手法沒有兩樣。

現在的「積極開放」,絕對不是毫無管理,漫無目的地開放,台灣的大陸政策成敗全在如何「有效管理」,所謂「有效管理」,是政府對於台商在大陸投資的一舉一動都能管得到。有效管理的精髓在申報制度上,也就是說台商赴大陸投資多少金額、什麼項目、用什麼名義投資,都必須清楚申報,任何偷跑行徑絕對不可以,也就是說讓過去在「戒急用忍」政策下,偷偷摸摸偷跑的行徑完全浮上台面。

大家都關切赴大陸投資的資金回流機制,假如透過申報制度,上市公司以轉投資公司名義,大陸投資成果半年或一年要決算入帳,對上市公司反而有加乘效果。台灣有很多績優公司, 例如鴻海就透過持有一○○%的 FOX CONN LTD. 子公司赴大陸投資, FOX CONN 帳面金額一一二.七三億元,大陸投資成果可以完全納入公司版圖,九○年代鴻海的快速成長,這是很重要的途徑。台達電也是透過帳列金額一五○.五六億元,持股九四%的台達國際控股公司來進行,大陸投資有了好的收成,也使公司股價扶搖直上,這是良性循環。

假如「戒急用忍」只象徵是鎖國政策的話,把台灣鎖起來,企業不向外謀生路,台灣自己靠內需勢必養活不了自己。台灣的經濟模式就在出口,而且是出口低成本的工業製品,過去三十年來,台灣由稻米之鄉,轉變為紡織大國、石化重鎮,再演變為新竹科學園區,遍地是半導體無塵室的科技重鎮,一切的目的都在供應廣大且永遠無法滿足的市場||美國,可是這兩年美國經濟高峰回落,大家突然共同面臨一個問題||一旦美國停止採購,產品要賣給誰?


張榮發稱自己是中國人

今年靠美國的亞洲國家狀況都很慘,南韓七月出口衰退二○%,三星上半年淨利衰退三四%,新加坡七月出口衰退二四.二%,其中電子產品出口重挫三二.五%,整個環太平洋國家,今年上半年對美出口下跌了一四%。大家都面臨一個共同的難題,那就是比亞洲其他國家生產成本更低、且還有更多技術人才的中國大陸。連新加坡總理吳作棟都要說:「我們最大的挑戰在於大陸以她高品質且更便宜的產品淹沒全球。」儘管美國經濟嚴重衰退,但是美國消費者的需求逐漸由中國大陸提供,如今中國大陸是美國的第四大供應國。

儘管世界經濟的「寒流」也襲向中國大陸,但中國大陸經濟仍一枝獨秀,今年上半年深滬AB股表現高居世界首位,中國大陸上半年消費品零售總額上升了一○.三%,固定資產設備投資增加了一五.一%,而今年上半年有一萬多家國際企業宣布在中國設廠,合同外資金額達三三四億美元。這顯示美國經濟陷入泥淖,長期滯留美國的資金正在尋找新出路,中國已成外資首選目標。再加上中國境內有七兆元人民幣的儲蓄存款,八百億美元的外匯存款,中國正逐漸成為美國以外的另一個全球經濟大買家。要將台灣「鎖」在台灣,放棄大陸市場,恐怕不是一件易事,於是「積極開放」取代「戒急用忍」乃勢所必然。

最近最受人矚目的是長榮集團宣布該集團為「中國企業」屬性,而張榮發也自稱自己是「中國人」,這顯示張榮發雖是阿扁的「國政顧問」,但在「大陸市場」的考量下,不得不積極進行大陸布局。最近代表「國家」的華航宣布,入股由中國東方航空與中遠集團合資的中國貨運航空二五%股權,雙方已在上海簽署協議,而大陸的南方航空也擬邀長榮入股。兩岸即將雙雙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航運業者已摩拳擦掌想要逐鹿市場。從華航與長榮的大動作來看,扁政府的兩岸政策勢必在現實壓力下有務實的考量。

台灣九○年代創造了代工產業的傳奇,台灣在製造上有充分優勢,這兩年面臨巨大壓力,是因為原來的低成本生產優勢不再,中國大陸挾低價勞力已成為「世界工廠」。剛剛才發表的日本通產省白皮書正式提及中國已成為「世界工廠」,通產省的資料顯示,在彩色電視機、洗衣機、冰箱、空調(冷氣機)、微波爐、摩托車等產品,「中國製造」( MADE   IN CHINA )已穩居世界首位,在這個壓力下,日本家電業者紛紛把自己的生產基地搬到中國。


中國將成為全球手機重鎮

一九九九年全球彩電市場銷售一億一千七百八十七萬台,其中有四成在大陸生產,今年可能達到五成以上。而全世界的影印機,大陸生產的占六成。現在中國正從家電產品逐漸轉向資訊與通訊產品,聯想逐漸成為資訊大廠,下一個目標,中國可能成為全世界手機生產重鎮。

六月二十八日,全球六大手機製造商之一的飛利浦,宣布關閉全球手機廠生產線,將手機生產業務全部交給中國電子信息產業集團旗下的深圳桑達電子總公司,這個大動作宣示了飛利浦將以中國為手機生產重鎮。六月間,摩托羅拉也透露要在年底推出農村市場的低價手機,摩托羅拉增資三十五億元人民幣,擴建天津的生產基地。同一個月,易利信也將手機生產外包給偉創力,預料偉創力在中國的手機生產力很快會上升到每年一億支,另外諾基亞與北京的首信集團結盟,杭州的東方通訊則與摩托羅拉合作,易利信則與南京熊貓合作,全世界手機大廠全都以中國為生產基地。

今年大陸製的手機可能達到一千五百萬支,較二○○○年總出貨的三七一萬支成長三倍,其中與幻象合作的波導年出貨五百萬支居首位,東方通訊、中國科建、TCL、康佳、海爾、廈華出貨量都在百萬支以上。 目前大陸手機分布以北京(中電、 首信)、廣東(南方高科、中興通訊、TCL、科建、康佳、托普)、浙江(東方通訊、波導)及江蘇(熊貓)為四大生產基地,大陸業者紛紛與國際大廠結盟,九○年代台灣代工產業雖然成為電腦產業的霸主,並且在半導體產業再下一城,可是在手機製造上已面臨中國大陸強大壓力。

台灣在九○年代從電腦的代工走出寬闊大道,可是跨入二十一世紀,中國正式取代台灣成為「世界工廠」,台灣的生存空間也被壓縮到最低。最近惠普與康柏結盟,結果雙雙股價巨挫,台灣的筆記型電腦個股紛紛急跌,這顯示電腦代工生態正面臨大轉變。從「戒急用忍」到「積極開放」,在大陸已成「世界工廠」的情況下,二十一世紀的台灣出路在哪裡?

被《財星》雜誌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執行長的奇異行政總裁威爾許在卸任感言中指出:未來十年執行長的巨大挑戰是中國市場,他認為全世界要共同面對的議題是中國對發達國家的影響,像七○與八○年代面對日貨競爭,從進口家電到汽車;到了九○年代面對台灣在電腦資訊周邊產業,中國在二十一世紀的影響力如同九○年代台灣對美國的影響力,然後將之乘以一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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