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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餅讓我每天都有小成就 P.24

做餅讓我每天都有小成就 P.24

「永遠都保持二十歲的心情。」這是高齡八十歲的義美董事長高騰蛟充滿活力的最佳祕方。

每天凌晨兩、三點起床,開始看朝日、讀賣、日經產業、日本經濟等四份日文報紙,四點打開電視看日本 NHK 新聞台, 之後,在自家庭院運動一個半小時,下午到工廠試餅,不斷思考如何做出新鮮好吃的食品,高騰蛟就是這樣一位永遠保持體力、不斷追求新知、了解國際動態的「做餅人」。


現在的胃只剩三分之一

在義美,抽菸是一種「罪惡」,從高騰蛟的爺爺開始,到高騰蛟的孫子,沒有一個人會抽菸,連義美的幹部、員工們也都不抽菸,高騰蛟笑說,「我外交不好,剛好做餅合我個性,就一直研究餅,從一個小店一直做到現在。」

「有一個夢,人才會去打拚。過去人最多只活到一百二十五歲,現在日本人最長可以活到一百八十歲。」高騰蛟曾經罹患胃癌,現在的胃只剩下三分之一,這二十三年來,他是用堅強的意志力與「夢」來支撐,十六歲繼承父業,將義美從一家台北大稻埕的小糕餅店,發展成為全國性的食品業,現在他又展現企圖心要往美國前進。

行事一向相當低調的高騰蛟,鮮少接受媒體專訪,私底下他是一位相當有台灣意識的人,他提出台灣不應該依賴中國大陸,而是應該以土地、工資都比大陸低廉的越南做為台灣的 base,前進國際的看法,以及對時政的評論, 都可從以下的專訪中看出。


人會老化 政權會老化 萬物都會老化

《今周刊》問(以下簡稱問〉 :董事長做了很多事,也有很多想法,但是一直都很低調,很少對媒體發聲,太可惜了!

高騰蛟(以下簡稱答〉 :這個社會想要講話的人很多,我當了幾十年食品協會的理事長,我常在想,下情不能上達,過去我常常寫陳情書,從李登輝還在農復會當蔣經國的農業顧問時就開始。

日昨有人批評說,「新政府執政,財產剩一半」,這種批評是沒從大局來看。我每天都看四份日本報紙,其中日本經濟新聞就有提到,全球經濟不景氣,以東南亞最嚴重,這是世界性的問題,不是新政府的問題。

日本從明治到現在,有人統計,企業的平均壽命是三十年,台灣也是一樣,大家不是常說,富不過三代。人成功後,會出現壞子弟,企業就開始壞了,政權也是一樣,國民黨統治台灣五十幾年,已經老化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就好像公司經營者一樣,董事長經營五十幾年,公司體質變壞,因此被股東否決,換了一個新老闆,現在舊老闆又不承認自己失敗,這樣的公司如何順利運作,失敗者不去分析為什麼失敗,不去反省自己是沒有認真、還是能力不夠所造成的。

老化是自然的現象,我看得很多,人會老化、政權會老化、萬物都會老化。像一九七九年十月韓國大統領朴正熙遇刺身亡,隔天日本朝日新聞標題就是:長期執政導致政治腐敗的結果。全世界都是如此,但是台灣的問題是,失敗的人不去反省,而是利用媒體的優勢及過去舊民意代表來反抗。

國會要改造──經濟才會好

問:近一年來,經濟情勢變化很大,民眾也感受到莫大的壓力,您認為原因是什麼?

答:不景氣嘛,從去年下半年才開始,美國進口減少兩成,全世界產品生產過剩,東西賣不出去,造成惡性競爭。台灣的另一個問題是,過去統治五十年的惡果,現在全部跑出來,譬如說,過去台糖獨占台灣糖業,產出全世界最貴的糖,這樣的台糖目前卻還在種甘蔗,如今要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了,石油等都自由化了,為什麼糖還沒有?

現在的製糖技術跟一百年前一樣,是十九世紀的農業,國家的公務員卻在從事落後的農業。

另外,電力也是一樣,過去都是南電北送,不發展區域型發電,而是把電廠放在南部,再買土地、蓋電塔、電線桿,一遇風災、水災就停電,緊急搶救時,誰也不知道用多少工資與材料,很容易滋生弊端。過去種的惡果,到政權移轉必須自由化之後,才知道倉庫「拗」貨一大堆,各種問題都跑出來。

問:您觀察台灣社會長達六十年,您認為台灣這波不景氣,如何才能好轉?

答:第一要緊是國會要趕快改造,新國會趕緊建立起來,企業要發展,都要經過國會立法。若說政治因素,台灣條件很好,台灣受到日本教育的關係,水準都比大陸高很多,台灣的位置很好,無論是設備、技術,亞洲日本之後,就是台灣了。

自由化,台灣才有希望,特別是食品業,台灣土地太小,種甘蔗不適合,但如果跟別人買原料,到台灣加工最好,台灣是一個很結實的國家。


越南政府對義美以禮相待

十幾年前,我原本想去大陸投資,因此到大陸漳州的製糖廠參觀,但大陸的運輸很落後,而台灣是一個海島經濟,海上運輸比陸上便宜,買整艘船的貨物不見得比大陸貴,台灣是因為原料要自己做才貴,應該從國外買便宜的原料,在台灣做一次或二次加工,提高附加價值,才會強盛。

問:義美後來有沒有在大陸投資?

答:沒,一「鋧」嘛沒有,我比較過大陸、泰國之後,發現越南比較好。越南為了跟大陸競爭,過去台商承租的土地,現在都不用付租金了,五年前胡志明市一公頃一年一萬美元,當時談到一千八百美元,三年前降到一千二百美元,今年則說不用錢了。

越南沒有排外的問題,不像大陸對我們敵視,而且越南跟大陸接鄰,很怕大陸強大,所以對台灣很友善,他們是農業國家,我常常跟他們部長洗腦,食品製造很重要,你的農業成功,國家才會成功,我們食品業是火車頭,教他們種什麼作物才有銷路,這樣全世界才會來,所以他們很歡迎我們。

問:義美在越南投資哪些?

答:除了義美本身的食品廠外,我們與金車、台糖一起在越南投資糖業公司,過去都是由台糖當董事長,現在則是由我當,我要開始改革讓糖業公司開始賺錢。另外,我們也投資農產品的收購廠,收購後進行加工,再進口到台灣做為原料。


大家要讓政府好好執政

問:您一直都有看日本報紙的習慣?

答:每天除了中文報紙之外,我看日本經濟、日經產業、讀賣、朝日四份日文報紙,這些報紙實在很有價值,看這些報紙會賺錢,可以看出每一個產業的變化,就像我以前買過一些中鋼的股票,幾個月前看到日本報紙提到未來鋼鐵工業供過於求,我就趕快把在二十幾元買的中鋼,全部賣掉,日本的報紙水準很高。

問:您跟李前總統是如何認識?

答:我們已經認識十幾年了,從他在農復會時,我就在經營牧場,那時政府的農政亂七八糟,「導嘛導沒路」,謝東閔、林洋港、宋省長,每一位省主席我都有找過。

當初為了小麥的問題,我寫陳情書給李總統,他看了以後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說,他不知道問題這麼嚴重,後來才取消小麥平準基金制度,很多事李總統都很關心。

問:李總統退休後,又東奔西跑為台聯站台,您的看法如何?

答:最要緊的是,要讓政府好好地執政四年、八年,若做不好,就用選票否決這才對,哪裡有政權才移轉就要罷免,這種心態很不正常,李總統說台灣人的悲哀,就是從這裡來。

像連戰只拿到兩百多萬票,現在又在說他們是最大黨,應該由他們組閣,這合理嗎?老百姓四、五百萬票投給阿扁的意義就沒有了,是不是這樣。


凌晨兩、三點我就起來拚

問:跟阿扁總統認識多久了?對他有何看法?

答:很多年了,從他當市議員就認識了,過去大家都支持無黨無派。我覺得這樣的總統無處找,我不敢作這樣的總統,一天忙到晚,每天都要坐飛機,一下到花蓮、一下又要到高雄,壓力很大,自己薪水都減半,卻又要忍受在野黨罵來罵去,實在沒有理由。

就像台汽過去一年賠五十億元,一個月平均賠四億元,新政府接手一年後一個月賺一千萬元,新政府哪裡壞了。好在是換了新政府,否則現在台灣就倒了,因為如果過去貪汙繼續存在,又遇到不景氣,台灣就真的垮了。所以我說,台灣算是福氣,好在去年換了政府,過去包工程的事情不再發生。

問:您有每天運動的習慣?

答:主要是因為做餅,做餅讓我每天都有小成就,讓我覺得活得很有意義,每天試餅,給我一個夢,我明天一定會比今天好,明年會比今年進步,這樣就不會厭煩。

每天晚上八、九點睡,每天凌晨兩、三點我就起來拚,一天習慣睡六、七小時,早上起來就看報紙,四點看 NHK,再來就去運動,走路走七、八千步,一個半小時下來,精神就很爽快。


人要終身有職才會凸顯做人的價值

問:運動的習慣是什麼時候開始?你的身體如此硬朗,有什麼訣竅?

答:過去都有打高爾夫球,但民國四十幾年開牧場後就不打了,養成走路運動是近二、三十年的事,因為民國六十七年得了胃癌,到日本開刀,胃切掉三分之二,命是撿回來的,開刀完沒幾天,醫生就要我下床走路運動,病房內只有我最有元氣。

我的心情一直保持在二十歲的狀態,最近我看一篇文章說,過去人頂多只能活到一百二十五歲,現在則可以活到一百八十歲。

人體就像是機器一樣,要讓它用得久,就要時常加油,有聲音出來就要修理,如果你想活到兩百歲,就要每天早起運動,不要吃太多,不要喝酒、抽菸,晚上八點以後,消化變差我就不吃東西了,這樣身體就會健康。

問:您有退休、交棒的準備嗎?

答:有一個目標在就會活得好,人就是要有夢,才會去拚。我有一個朋友,以前被一個醫生診斷病很嚴重,我朋友走出醫院後,整個人都軟了,不知道怎麼辦,過幾天又找了一個醫生,說他沒病,他馬上變得爬樓梯可以用飛的。所以要「終身有職」,即使年歲高了,都要讓自己有目標,不可以退休,讓自己覺得做人價值。

就像我想要把餅做好,我每天下午都到工廠去開發、試驗改良產品,六十幾年的經驗,現在又想一個用包子皮包炒飯的新產品,及跟手工一樣皮更薄的水餃,我每天都在想如何做出讓人想吃的產品。


企業接班應該多生幾個孩子

問:義美有六十幾年的歷史,為什麼不上市?

答:有一天可能哪。但是上市不一定就很好,看到其他企業經營者被職業股東糟蹋、揩油等,實在令人痛心;日本就是如此,才會有同一天開股東會的情況發生。

如果業績不好,被股東大小聲,我們的面子就沒有了,上市有募集大眾資金的好處,但心理壓力也很大。

問:您的四位公子志尚、志明、志誠、志遠都在相關企業擔任要職,你對他們的表現看法如何?

答:站在企業的立場來看,應該生多一點才有人接班,我認為四個都還不夠,日本現在沒生的或生女的比較多。

我做牧場這麼久,過去一直在思考如何讓牛生母的多,才能賺錢,我觀察統計的結果發現是吃的關係,營養豐富的母牛生的都是母的,牧場經營好的,母牛比較多,經營不好的公牛比較多,有錢人的太太也是一樣,大多是生女的,日本就是如此,我太太喜歡吃菜,我喜歡吃肉,所以都生男的。

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對食品業的影響如何?

答:我跟別人的看法不同,我認為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食品業才會活,因為原料自由化,台灣的原料很貴,如花生價格是大陸的三倍,如何跟國外競爭,所以自由化後,原料會便宜一些。

任何產業,在景氣好時還是有公司倒,不景氣時也是有公司強,主要是看經營力,我認為台灣應該利用越南當基礎,越南工資、原料都比大陸便宜,可以跟大陸競爭。

問:面對新的經濟情勢,義美有沒有擴充的計畫?

答:有,我們要進軍美國,目前美國與越南的貿易協定,美國已經簽了,越南大家沒去不知道,比大陸、泰國好,是亞洲最好的地方,勞工、土地都比大陸便宜,米的產量是世界第二大了。

目前越南工廠已經有兩萬多坪,未來計畫擴充到六萬多坪,並找一些相關業者到那邊設廠,讓產品生產作業一貫化。我在越南的廢水處理得很好,是台商的模範。


寫一牛車陳情書的高騰蛟成立新周刊

撰文:黃琴雅

「這個雜誌不賺錢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夠讓各行各業及知識階層,真正疼惜台灣的人把話講出來,就像我們食品業的困難能夠透過周刊說出來,政府會幫我們解決,全台灣食品業同樣也會受惠。 」高騰蛟對新出版的《 Taiwan News 財政經總合周刊》有這樣的期許。

高騰蛟觀察台灣社會長達六十多年,了解台灣有很多不合理的問題,特權、包庇少數人的事情很多,相當有正義感的高騰蛟只要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就寫陳情書上訴,給行政院長、部長、省主席等各級官員,還被某官員戲稱,他寫的陳情書,高達「一牛車」之多。

雖然義美已經有英文日報 Taiwan News,高騰蛟還是有強烈出版漢文周刊的意願,高騰蛟說,只有英文報是不夠的,而且連他對英文也沒像日文那麼了解,覺得看得人少,效果不好,所以才會想做中文雜誌。

以義美的政商實力,自然邀請了許多政治、評論界的高手助陣。未來周刊除了高騰蛟自己的專欄外,他還親自出面邀請前總統李登輝寫專欄,另外還有高達兩百多位知識階級的知名人士執筆,包括中研院院長李遠哲等人。

高騰蛟最初想要創辦一本「有夢」的雜誌,在現今經營企業很困難、失業率又高、壓力很大的情況下,希望能提供鬱卒的人一看就有希望的雜誌。雖然最後命名為《財政經總合周刊》,高騰蛟還是希望提供一個可以共創台灣遠景的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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