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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通不通 茲事體大 P.96

「三通」通不通 茲事體大 P.96

在中國即將召開十六大的前夕,中共領導人持續加大要求三通的口徑。這次跟著江澤民訪美的錢其琛在接受鳳凰衛視專訪時表示:「我們的方針是一貫的,就是『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兩岸三通是一種正常的貿易關係,大陸主張三通已很久。台灣內部多數人都同意三通,問題是台灣一部分當政者想利用這個問題來搞『兩個中國』,這是行不通的。」就在錢其琛講話不久,大陸國台辦發言人李維一又提出兩岸直接三通是技術性、業務性商談,可以不涉及一個中國的政治含義,只要不是國與國的三通,雙方就可以透過民間協商,使用兩岸註冊的船舶和飛機,趕快通起來。

中國加大訴求三通的口徑,台灣也跟著熱鬧起來,產、官、學界除了官方態度保留,後來還跳出總統陳水扁親自回應說三通非解決台灣經濟問題的萬靈丹外,三通在台灣幾乎是一面倒地熱烈回應。這其中又以產業界最有熱烈期待,從王永慶力主兩岸三通,說台灣再不通,五年之內就會玩完了開始,到統一企業集團總裁高清愿力主兩岸不談政治,只談經濟,五十年內,兩岸國民所得都會突破三萬美元,接著金融界的辜濂松、蔡明忠、蔡宏圖都加入主張三通的行列,其中蔡宏圖認為有秩序的三通,兩岸可以雙贏。


產業界熱烈期待──中時聯合全力護航

至於資訊電子業界則是更熱烈期盼三通。也是國政顧問團成員的施振榮說,台灣經濟已面臨發展的極限,兩岸關係成了影響台灣經濟成長最重要的變數,既然中共釋放善意,台灣政府應把握契機,加速三通。其他如力捷電腦的黃崇仁、仁寶電腦的許勝雄都力主三通。

曾經負責戴爾電腦十年採購業務的方國健則表示,戴爾等歐美重量級資訊大廠,每年都有為數不少的高階主管往返兩岸之間,但是來台洽商後,必須轉經香港才能進大陸,只要台灣立刻三通,國際地位立刻提升。他說兩岸遲不三通,對台灣經濟傷害很大,不但台灣的資金留不住,外面的資金不進來,大陸的資金不來,造成房股兩市不斷下挫,失業率升高,台灣更加速邊緣化。這些要求三通的口徑又急又猛,只有工商協進會理事長黃茂雄說出比較含蓄的三通有弊有利的話。

至於在學界,不久前才回國演講的中央研究院院士劉遵義也表示,台灣不能迴避三通的問題。中華經濟研究院大陸研究所的研究員陳麗瑾,更是利用經濟模型發現兩岸三通後不論是在 GDP、貿易條件改善,或社會福利等面向都有正面效益,陳麗瑾還算出,實施三通後,兩岸直航運費的降幅將達一四‧四二%。根據這個說法,統一企業集團認為三通後可以降低兩成的原物料成本。台塑及遠東集團則認為,三通後的運費可節省六成以上。

從產業到媒體也軋上一腳,中國時報系及聯經報系更是強大的三通捍衛者,其中經濟日報連續以七篇社論力促三通,經濟日報說:「開放兩岸三通只不過是在一個自由化、全球化的世界裡,將政府強加於台灣經濟之上的最後的、也是最大的一道禁制打開,還台灣企業與人民一個自由發展,全力奔馳的空間而已。」台灣企業今日受制困局,「只因為深受政府禁錮,英雄無用武之地,才落得今天局面。」「一旦解脫禁制,企業即可大展身手,飛躍而起,蓬勃發展。」很清楚表達,三通是台灣唯一救命仙丹。經濟日報還推算,透過第三地轉進大陸,兩岸往來單是機票成本就多出一倍,以每年八百多億元的人員往返費用來計算,其中四百
億元是多花的。


包道格與吳作棟咸認為──當乘中國經濟順風車

要求三通的觀點幾乎淹沒了媒體九○%的版面,唯一的異聲是自由時報,自由時報在社論中多次力主台灣應該是拚投資而不是拚開放,最鮮明立場的是國策顧問黃天麟,他多次力陳資金大規模流向中國的可怕。

黃天麟說,台灣資金西進的金額達一五○○億美元,南韓只有八十八億美元,以GDP 的比率來看, 台灣每年流出的金額占 GDP 比重約三%至四%,而南韓只是萬分之三,台灣資金外流是南韓與日本的一百倍。因此,黃天麟認為台灣失業率居高不下,房地產、股市大跌,銀行逾放節節上升,都與資金大舉西進有關。這個觀點與資訊電子業說台灣因為不三通才會造成失業率居高不下,房股兩市大跌,正好迥異。

就在台灣為了三通議題僵持不下之際,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包道格也對三通投了贊成票。包道格說,在全球化趨勢下,如何在擺在面前的機會中做出最佳選擇,並創造出自己的特長,是台灣當前重要的課題。包道格明白指出,台灣的經濟政策必須是有建設性的,採取防衛性對抗大陸快速崛起的資本主義經濟,將降低台灣對外資的吸引力。若台灣持續視大陸為經濟上的威脅,恐有被孤立與失去未來商機的危險。

包道格這一席話恰與八月十八日新加坡總理吳作棟在發表國慶日國情咨文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吳作棟說:「如果我們把中國當成威脅,就會被嚇得動彈不得,但如果我們將中國當成機會,就會激盪出無窮創意,乘著中國經濟順風車好好發展。儘管新加坡政府曾在『蘇州工業區』栽了跟頭,而新加坡失業率到九月底已節節上升到四‧八%,但是新加坡仍擺出正面迎戰的態度。」

假如以三通視為民調的話,產業、媒體、學界都以超過九成的同意票大力促成三通,不過這個結果卻與陸委會進行的民調有六四%民眾對三通態度十分保留,成強烈對比,尤其是民眾對三通後的國家安全的顧慮仍然有所保留。兩岸特殊的政治敵對狀態,恐怕才是台灣對三通高度戒慎恐懼的主因。


世界第六大經濟體──中國經濟實力無庸置疑

不過擺在台灣二千三百萬人民面前的是中國經濟快速崛起,台灣不得不面對。九○年代以來,台灣經濟從二位數成長,到二○○一年經濟出現負成長訊號,中國崛起的因素是很重要的關鍵。一九七八年中國開始改革開放政策,使中國經濟由貧窮逐漸走向小康,糾正了毛澤東在五○年代「大躍進」的錯誤,也令六○年代「文化大革命」的經濟破壞逐漸復原。

中國人均收入自七八年起以每年五%的速度上升,到了九○年代更以八%的速度向前奔馳。九四年受到宏觀調控影響,但人均收入仍以七%速度前進。中國沿海人均收入自改革開放後,由七百美元上升至二○○一年的四三○○美元,何止翻兩番!中國人的平均壽命也從四十六歲提升到二○○○年的七十歲(已超過印度的六十三歲)。

同時中國也是世界第六大的經濟體,根據中國海關統計,今年前三季中國進出口總額達四四五一‧四億美元,其中出口達二三二五‧六億美元,進口為二一二五‧七億美元,貿易順差達一九九‧九億美元,今年進出口總值有希望挑戰六千億美元。其中,美中貿易額今年可能突破九二○億美元,正式突破中日貿易九○○億美元大關,美國成為中國最大貿易夥伴,而中國貿易額坐五望六,也使中國在全球貿易大國排名從九七年全球第十位挺進到第六位。

今年台灣經濟面臨大調整,不過從出口來看,九月創下的一二七‧九億美元,已較去年同期成長二二%,創兩年來最大增幅,不過對中國大陸的出口成長一一五‧八%,對大陸出口占我國整體出口比重二六‧七%,今年前八個月台灣對大陸貿易順差達一五五‧九億美元,在台灣對歐、美、日貿易停滯成長之際,兩岸經濟往來成了台灣的活泉,這也顯示台灣對中國的貿易依存度愈來愈高。這種情況連日本也不能例外。日本九月對中國大陸的出口激增四○%,已遠超過對美國出口三‧八%的成長。日本對中國大陸的貿易順差也是與日俱增。也使這兩年日本媒體報導中國崛起對日本經濟的威脅,口徑幾乎與台灣完全一樣。


生產與消費重鎮──各國對中國依存度高

中國不但是貿易大國,更是全世界最重要的生產基地,中國勞工充沛,低價勞工素質又高,全球外資大量湧入,已經引發中國製造業的爆炸式成長,全世界經濟都感受到這個強烈衝擊。目前,美國有近八成鞋業來自中國,中國去年輸美家具達四十六億美元。去年東莞生產的硬碟機,占全球三七%,溫州生產的打火機占全球七成市場,廣東格蘭仕集團的微波爐占全球四成比重,中國的電腦顯示器市占率也達一○%。

中國是全世界第六大的貿易大國,同時也是僅次於美國、日本、德國的全世界第四大生產基地。目前有超過一半的照相機在中國生產,三○%的空氣調節機及電視產自中國,還有二五%的洗衣機及二○%的冷氣機都在中國製造。

更令人吃驚的是, 近十年中國電子資訊產業以三倍於 GDP 的速度快速奔馳,今年產值可望突破一‧六兆元人民幣,已成第一支柱產業。九七年這個產業的產值還只有四千億元人民幣,到去年已達一‧三六兆元人民幣。以產業規模來看,中國資訊產業已躋身世界前三大, 中國已成世界資訊產業大國,這可從手機、DVD播放機、彩色電視、程式控制交換機及不少電子元件產量均躍居世界第一看出端倪。目前中國電子資訊產業就業人數高達六二○萬人,而在九七年只有一五○萬人。台灣電子資訊業從九九年以來開始熱烈西進,是促成中國資訊產業的最大推手。

如今中國成了全世界的生產基地,也成了全世界通貨緊縮的輸出大國,在中國產製的工業製品因為大量生產,削價競爭,已成全球通貨緊縮的源頭之一。而中國廉價的生產基地也使台灣資訊產業在二○○○年美國科技泡沫以後面臨產業轉型與升級的契機化為烏有。在全世界 IT 產業出現泡沫化的調整以後,台灣的電子代工業沒有來得及脫胎換骨,卻只一味複製過去在台灣降低成本的製造優勢,在中國找到一片代工樂土,如今削價壓力大,台商往往自相殘殺,因此,在這一波三通的期待,電子資訊業反而顯得最急切。


電子業錯失轉型契機──期盼政府開放西進也最力

台灣不得不面對這個在九○年代急遽上升的東方太陽。中國是全世界第六大經濟體、貿易國,全球第四大生產大國,也是資訊電子業第三大生產基地,中國的崛起對台灣壓力漸至,這包括日本、香港、新加坡都可以感受到沉重壓力。不過三通到底通不通,對台灣來說可是茲事體大的事。從兩岸直航節省的成本來看,三通對已經到大陸布局的台商有大利,因為大家的生產基地與市場全在中國,因此,台商一定都贊成三通。可是三通對留在台灣的二千多萬人或本土企業來說,可能是另一種變相的懲罰。

兩岸加入世界貿易組織( WTO )後,大陸產品開始進入台灣, 以大家最熟悉的啤酒來說,開放三個月,大陸啤酒已吃掉二十五億元的台灣啤酒市場,單是青島啤酒在台銷售三個月已售出一五○萬箱。最近中國家電產品如康佳、長虹的電視、海爾的冰箱,已開始出現在國內 3C 賣場,下一個是眾所矚目的康師傅方便麵將「班師回朝」,台灣本土產品如何抵擋這個攻勢?

九七年香港主權回歸後,如今已經過了五年,香港人終於明瞭什麼是「護城河」理論。九七年七月前香港樓價貴,理由是有一條護城河將香港與中國隔開,香港是香港,中國是中國。但是九七年七月一日起,這條無形護城河被填平,香港成了中國的一部分,兩地經濟加速融合,兩地樓價也在融合,最後連兩地工資也一起融合。

過去香港工業產品可由內地輸入,因此不貴,但房地產無法從內地運來,使香港樓價愈來愈貴。但九七以後,雖然房屋仍是「不動產」,但是港人北上置業,愈來愈多香港人退休回國定居,香港租金受到壓迫,房屋出售重創二手樓價,如今香港房地產一蹶不振,從九七年迄今,樓價暴跌七成。迄今有至少九萬人陷入負資產慘境,而護城河消失,香港人失業率節節升高,從九七年的二‧一%上升至七‧八%,在香港謀職起薪七千港元。看到香港,想想台灣,三通絕對是大事,絕不可一廂情願。


以漸進取代全面──貨物直航可優先考慮

中國領導人常說「摸石過河」,既然三通是一股擋不住的趨勢,我們認為台灣可以漸進式的方式逐步邁向三通,這其中得由人流、物流、金流談起。站在貨暢其流的立場,兩岸貨物直航,由於可為企業節省成本,再加上貨物直航比較不涉國家安全, 可以優先考慮,其次是兩岸金流要能監管,目前 OBU 通匯制度已上路,政府在可以控管的範圍下,宜建立台商資金回流機制,一方面要大力爭取陸資來台投資,一方面使台幣與人民幣之間的競爭力拉近,當兩岸資金互有往來,不會形成目前台灣一面倒地資金一窩蜂湧向中國的時候,這時候「人流」──人機直航才能上路。

三通是台灣新世紀經濟戰略中的一環,台灣如何有勇又有謀,能在中國崛起中盡取其日月精華,使台灣經濟繁榮,繼八○年代的日本、九○年代美國帶給台灣的電子代工產業蓬勃發展,二○一○年以前,台灣如何幫自己裝上一個新的渦輪引擎,中國的商機與契機,要能抓住,卻能使自己不受傷害,這是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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