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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皓然:台灣一直走代工沒前途 P.58

莫皓然:台灣一直走代工沒前途 P.58

莫皓然經營大霸是用寒帶樹木哲學,寒帶樹木成長緩慢,卻可存活百年以上;莫皓然說,他要用建造百層大樓的精神來經營大霸,不在乎現在就開始收錢,錢夠,就蓋快一點,錢少,就蓋慢一點,每天按部就班,總有一天做到世界第一。

過去六年,大霸電子公司曾有四年調降財測的記錄,被外界公認為是「最會放羊的孩子」。今年,大霸又被摩托羅拉控告洩露業務機密,雙方對薄公堂,合作關係告吹,而大霸的股價也跟著這些新聞漲漲跌跌好幾回。經歷這些事,大霸電子董事長莫皓然至今都很少向外界說明。

此次,莫皓然接受《今周刊》三個半小時的專訪,針對這些批評一一回應。一向很少接受媒體訪問的他, 近兩年幾乎都待在大陸經營大霸的手機品牌迪比特(DBTEL ),目前迪比特已擠進大陸手機市場的第八名,大霸未來也將從製造代工轉型而為自有品牌的經營者。

莫皓然強調,大霸財務健全,絕不炒股票,與摩托羅拉的官司,是對方不依照合約進行,也因此讓大霸背黑鍋多次調降財測。以下是此次專訪摘要:


自詡為唐三藏莫管別人攻訐

外界說大霸財測數度調整,有炒股票的嫌疑,我要說明,第一,大霸絕不炒股票,我從不跟任何券商、作手與金主見面,他們要見我也很難,不見面怎麼炒股票?而且大霸很保守,銀行裡有一堆現金,炒股票所為何來?媒體說大霸財測不準是事實,但媒體不應妄加評斷。

每次看到媒體攻擊大霸,我以慈悲心看待,氣就消了;這讓我聯想到,《西遊記》裡描寫唐三藏去取經,他不求名利,只為理想信念,但是因為吃了唐僧肉吃可長生不老,妖魔鬼怪就找他麻煩,大霸的處境就像唐三藏,媒體攻詰毀謗的背後都是別有目的。

不過,我也要提醒投資大眾,絕不要站在短線炒作的角度買大霸股票,大霸現在是要建造一棟百層大樓,何時收租金,我都不知道,大霸股價跌也好,漲也好,我根本就不在乎!千萬別以為我會去撐盤。

健康的資本市場應該讓創業者能夠尋找到資金,但是台灣的資本市場由政府控制,由政府決定企業能否增資與上市,政府的反應永遠慢半拍,反而變成股市助長助跌的角色,讓供給需求無法平衡,人家說,台灣人好賭,只投機不投資,這都是因為環境不上軌道使然。

對大霸未來發展有興趣的人,我請他們去看大霸的財測,大霸的財測很嚴謹,這幾年財測不準是由於摩托羅拉的業務占大霸七成以上,對方不按合約做事,屢次更改合約,沒有兌現承諾,導致大霸損失。例如,九九年十一月,對方通知我們明年的訂單量為一千零二十萬台,到了隔年二月,只剩六百六十萬台,年底時更只縮水到二百多萬台,這種改法,叫大霸怎麼做財測?


與摩扥羅拉打官司因禍得福

而且大霸還沒告他,他就先用子虛烏有的罪名,在美國控告大霸洩露業務機密資料給泓越,抄襲手機設計,違反合約,結果都是他們的人出面作證,七月底,美國法院判定摩托羅拉提出的告訴不成立,這等於宣布大霸贏了。

摩托羅拉剛告我時,還向法院申請限制大霸出貨六個月,公司員工都很緊張。的確,被摩托羅拉這種大公司告,公司股價會跌,銀行會收傘,沒有一家台灣企業受得了,摩托羅拉以為我會害怕,會妥協,沒想到我就是硬骨頭,就是不在乎他。天下總有正義吧!他以大欺小,大霸行得正,坐得直,不必怕他!

大霸的內部管理嚴謹無誤,這件事絕對是對方賴帳,他們的新主管一上任,前任主管簽的合約就不認帳,所以大霸也向對方提出二億四千萬美元的賠償,最近更在台灣與大陸起訴對方侵犯大霸的手機專利權;此外,因為摩托羅拉屢次更改合約造成大霸企業形象受損,罪加一等,最近我打算找律師開記者會,把大霸與摩托羅拉間精彩的故事公開,我也拜託你們(指本刊),好好幫我寫一寫這件事。

人都是因禍得福,若摩托羅拉實現合約承諾,大霸今天說不定還在做代工,既然大霸與摩托羅拉沒緣分,去年,最後一款產品交貨後,雙方業務關係正式結束,官司也進入司法階段,大霸就發展自有品牌──迪比特。

其實,我做代工做膩了,我的個性比較適合做品牌,不僅是大霸,以後連泓越都不做代工,改將資源投入設計、行銷、通路與售後服務等方面,代工生意決勝點是價格、價格、價格,品質與速度當然也是必須,但代工的文化與經營自有品牌相異,品牌不能一味計較成本,它是綜合競爭力的表現,大霸做自有品牌做得很快樂, 每天都有學習創新的機會,目前大霸正與韓國 ODM 廠商洽談,以後會將手機生產委外,未來也可能委託給其他台商代工生產。


迪比特摸著石頭過河 搶下大陸市占率五%

迪比特去年進入大陸市場,也經營得不錯,起初我們是摸著石頭過河,先從低階產品做起求生存,現在漸漸跨入中、高階機種的市場。大霸以一年的時間把營收從去年十一月的一千六百萬元台幣,成長到現在單月七億多元台幣,大陸市占率已達五%,今年上半年,我在大陸花的廣告費總共五百八十萬元人民幣,從現在起,單月廣告預算已是過去的十倍以上。

大陸的市場大,競爭者多,但是現階段大霸還沒遇到來自台灣的競爭對手,歐美業者的成本比大霸高, 大霸比他們還了解華人市場,而聯想與 TCL 等大陸業者雖然生產成本比大霸低,但缺乏國際化視野,而且大霸在電話機市場耕耘了二十三年,他們的經驗不如大霸,大霸已立於不敗之地。

數月前,我說,大霸立志二○○六年超越諾基亞成為全球第一大手機品牌,外界又是一番批判,你們今周刊罵得最凶。但是,我沒有說謊,你能說一位六歲的小孩立志得諾貝爾獎是騙人的嗎?也許他無法在短期內做到,但我要經營自有品牌,不立志做世界第一,又何必做品牌?

外界問我,怎麼達成目標?經營事業沒有訣竅,就是清楚企業的定位與資源,訂高遠的目標,不是光想賺錢,我先立定志向,大霸要有做得到第一品牌的信念才能打仗,我鼓舞大霸員工要當民族英雄,要有理想,成為全球第一的品牌是為了爭一口氣,否則我現在就想退休了。

我經營大霸是用寒帶樹木哲學,寒帶樹木成長緩慢,卻可存活百年以上,我要用建造百層大樓的精神來經營大霸,我不在乎現在就開始收錢,錢夠,我就蓋快一點,錢少,我就蓋慢一點,每天按部就班,總有一天做到世界第一。因為領先的業者不停在變,大霸的位置也跟著變,要生存,就要變,我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每個星期修正經營方向,甚至每天都要改變,絞盡腦汁思考怎麼取代諾基亞與三星的地位。


以天道為喻──大霸在早晨八點位置

事實上,就技術而言,大霸比起諾基亞的水準還差得遠,但我講的是「天道」,以前天時對諾基亞與摩托羅拉有利,以二十四小時來比喻,現在大霸還在早上八點鐘的位罝,諾基亞在十一點鐘,還有機會往上走,但要面對亞洲競爭者逐漸抬頭的壓力,而摩托羅拉己經走到下午一點,自九八年,它的市占率輸給諾基亞後,就再也無法扳回局面。

去年,迪比特品牌的市場策略是依序進軍大陸,亞洲(包括台灣),最後才進入歐美市場,大陸市場規模大,容易建立預算與制度系統面,等一切上軌道後,我再將整套系統複製回規模較小的台灣市場。

這兩年,景氣差,大霸經營有心經營自有品牌,手頭有資金,所以在研發與業務部門進行擴編,一年半來,大霸增加了七千名員工,以行銷與研發人才為主,大霸在大陸的員工超過一萬人,目前大霸還在徵才,準備在三十個主要的國家,各找兩位總經理經營當地市場,明年一月,大霸將於全球同步上市七至八款新手機,明年,迪比特攻回台灣市場,我會把心力從大陸移回台灣。

其實,回想我的創業過程,看似一帆風順,其實在轉戰 GSM 電話市場之前,曾經歷兩次危機。台灣電子產業的創業高峰有兩次,第一次是一九七○年代,如三愛,宏碁,因為大環境有需要,時間點對,第二次是一九八六年,股票狂飆,創業者容易取得資金,而前一波創業潮又培養了許多年輕人才。一九七九年,台灣做電話機的業者超過三百家,大霸當年創業,在時間與資金都沒有大環境配合,卻在十年內拿下全國第一,並壟斷全台電話機銷量七○%的市場。

剛創業時, 我躊躇滿志,以為五百萬元資本就能做零售價五百美元的 COMPUTER DIALER (微電腦自動撥接︶產品, 但是,當時台灣的技術水準不適合做這麼複雜的產品,導致產品良率不足,因為我的好高鶩遠,眼高手低,讓大霸負債上千萬元,一九八○年,我忍痛切掉生產線。


二十九歲時債務纏身──下決心做好品質

那年,我二十九歲,肩上背著債務與爛攤子,我與三十多位通訊業者標會周轉,我一個月要繳八十多萬元死會錢,白天我要跑業務,晚上還要做研發。同學說,同班同學裡屬我成就最大,但是我心裡難過得要死,後來我改做十五美元的電話機面盤,下定決心要做到品質好,低價,準時交貨,營運才逐漸好轉,補平虧損。

這些痛苦經驗,對我是很好的磨練,後來,大霸逐漸將重心移轉到多功能電話,因為,美國電話市場開放,電話機市場在短期內迅速成長,大霸卻因為擴張太快,內部混亂,一九八三年,一月公司內才一百多人,到了九月,成長到一千三百多人,該年八月是大霸業務量的巔峰,月營收一億多元,十二月,卻掉到二千多萬元,隔年一月還跌到四百萬元,我看著滿庫的材料與紙盒,只聽到錢嘩啦嘩啦地流出去。

有一次我搭飛機,看到機艙外一片霧茫茫的景象,我的心也是一片霧茫茫,「大霸哪裡做錯了?」我列出客戶名單,大霸的前十大客戶不是暴起暴落,就是轉行,我才恍然大悟,「客戶都沒了,哪來訂單?」這就是景氣循環,我犯了經營事業最大的罪過-沒抓到景氣循環。

從這兩次挫敗經驗,我度過多次被銀行抽銀根的困境,已不想再讓公司暴露在這種危險下,乾脆少與銀行打交道,也養成隨時掌握庫存,選在景氣差時擴充,要逆向操作的原則,這回,大霸與客戶的合約糾紛,乍看是危機,但大霸從代工轉而經營自有品牌,未嘗不是轉機。

/小檔案/
莫皓然小檔案:
出生:1951湖南
現職:大霸電子董事長
學歷:交通大學電子工程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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