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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掉淚的藝術家 P.88

讓人掉淚的藝術家 P.88

「許願淚」活動的原始構想人鍾順達,是位二十七歲的年輕藝術家,他對眼淚特別有感覺,希望藉由收集眼淚的舉動,讓人重新審視自己生命的故事。這個簡單有力的藝術創作,竟意外地成為新學生運動。

小王子》是法國作家安東尼聖修伯里( Antoine de Saint-Exupery )最知名的小說,這個全世界銷售量逾九百萬冊的故事,卻始於一個誤解。

書中第一人稱的「我」在六歲時,畫了一張蟒蛇吞噬大象的圖畫,卻被大人誤解是一頂帽子,大人又勸「我」不要畫這些胡思亂想的圖像,專心研讀比較有用的地理、歷史、算術、文法。「我」乖乖照辦,長大之後也謀得令人稱羨的飛行員職業。然而,六歲時未被滿足的心靈,像一個未曾尋獲的寶藏,使「我」不斷拿這幅圖去試驗每一個可能理解的人,結局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被大人誤解 不被接受的才華

日前引起國人話題的新學生運動「許願淚」活動,預計在募集一萬人的眼淚後,由熱氣球載往喜馬拉雅山,自世界第一高峰上灑下,為台灣祈福。這個「集淚」的原始構想人,是一名二十七歲的年輕人鍾順達,目前就讀於國立台北師範學院藝術與藝術教育研究所(國北師藝教所),他的繪畫天分,從小也是被誤解的。

鍾順達是花蓮鳳林人,父親是農具機修理工,母親則是農人。小學時代,不愛念書的鍾順達,不是拔光毛毛蟲的毛,就是在鉛筆盒裡養蜘蛛;要是被老師罰半蹲,蹲沒一會兒就溜去玩,常常體育課跑步跑到一半就不見人影,氣得國小老師對鍾媽媽說:「這個小孩子無藥可救了。」

父母都不知道這個頑童會畫畫,有一回,鍾順達在地上畫了一幅傑作,跑去報告媽媽,媽媽以為他又在頑皮了,沒理睬他。每個人在小學時都寫過作文「我的志願」,他也不例外,他寫長大後要當修車工人,其實心中想當畫家,但不敢寫出心聲,因為老師們都認為他沒出息,父母則是祈禱他不要變壞,以畫家為志願只會讓人覺得他在說謊。


差點變黑手 美術老師改變一生

鍾順達升上國三,幸運地遇到一位啟蒙老師,改變了他的一生。

國中時的鍾順達聽說有一位周秉良老師,利用午休時間免費教學生畫畫,他也想學,「人生就這樣轉變了。從那時起,周老師教我畫畫,開啟了我的藝術生涯。」鍾順達說,這位良師不但教他畫畫,國中畢業後,又協助他報考台北復興美工。

復興美工畢業後,鍾順達更清楚自己的理想。不過大學聯考卻落榜了,他又花了三年時間,重考兩次才考上台灣藝術學院,「小時候念書不認真,我到現在注音還不太會拼,所以考大學特別辛苦。數學也不好,決定重考時,才開始學加減乘除。」

當他一路漫步於藝術之路之際,鄉下的父母卻一直以為他念的是室內設計,將來當建築師。後來發現他竟然選擇純藝術,十分為他的未來憂心。一方面為了不讓父母擔憂,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像當年周老師一樣,發掘有天分但是被埋沒的學生,鍾順達決定當老師,在當兵前去念了台灣藝術學院學程班,今年六月退伍後,再考上國北師藝教所。


脆弱心靈 轉化成創作力量

報考國北師藝教所時,有一百三十幾人應考,只錄取十名,鍾順達的成績突出,尤其在創作部分,讓許多考試委員眼睛一亮。國北師藝教系副教授羅森豪認為,「他追求的東西有自我判斷,而且抓到了方向,有一套哲學貫穿在作品中。」

在同學眼中「滿好玩的,有時很有幽默感」的鍾順達,其實擁有一顆藝術家的脆弱心靈。「別人一句無心的話,我聽了不會當下發作,內心卻已受傷。」「或許因為不比別人堅強,不比別人更能承受情緒,所以才會創作『眼淚』這個作品。」鍾順達娓娓道出自己的心聲。

他放了一張音樂人林海的《貓》,優雅的樂音穿過地上齊置的顏料桶,再穿過十幾尊素描用的石膏像,流洩在他的工作室,這裡是他創作的城堡,名為「米蘭畫室」。他也住在這裡,月租七千元,靠在學校藝廊打工和安親班教美術來掙得生活費,「收支剛好打平。」他說得輕鬆地像隻貓。


審視生命 用眼淚記錄哀樂

四處蒐集別人眼淚的鍾順達,其實並不愛哭。「我有一次極度悲傷,卻發現哭不出來,才發覺自己很久沒哭了。」

有情緒卻不能宣泄,於是從兩年多前,鍾順達開始構思收集眼淚和眼淚背後的故事,「每一瓶眼淚代表著一段真心的感情。」他心中想著。

他蒐集到的第一瓶眼淚,是同在永平高中當實習美術老師的一名女孩子,鍾順達跟她談到這個構想,剛好她心裡有事,便拿走了幾個淚水瓶。「她是最好的實驗者,又很愛哭。過了一些日子,她就給了我幾瓶,裡面有幾滴眼淚。」鍾順達拿出幾瓶淚水瓶,小小的,瓶口用麻繩綁著白色的小紙條,上面有的寫著「弟弟即將當兵,有點不捨……」,有的寫著「畫鉛筆素描,一直畫不好,動作又慢,不甘願……」。

集淚至今快有百瓶,集合了人的各種情緒,思念之淚、離別之淚、失戀之淚,還有喜極而泣流下的高興之淚,更有「不為什麼」而流的淚。「這就是人。」鍾順達說。他也集了幾瓶自己的淚,其中一瓶是「很認真打呵欠流下的淚」。

奶奶去世那一天,他哭得唏哩嘩啦,卻沒將瓶子帶在身邊,沒接到眼淚,他很能體會到集淚的困難:「哭的時候,情緒很感性,然而拿瓶子的動作是很理性的,再去接眼淚就更可笑,這是最困難的部分,因為如果哭到一半去拿瓶子,哭的念頭也會到一半。」鍾順達認為,接起眼淚,會給人動力。眼淚無疑是人類宣泄情感最直接,最自然的一種方式,過一段時間再看淚水瓶,人會想到為什麼流淚,感覺特別不一樣,這種生命的審視,遠比看照片更深入內心。


拋開包袱 回歸自身情感體驗

在國家文藝基金會的補助下,世新大學平面傳播科技學系助理教授林宏璋,著手建立台灣跨領域藝術家的資料庫,進行了半年多,已經建檔七十餘位,鍾順達也列名其中。林宏璋認為,鍾順達了不起的地方是「年輕,想法新穎」。

「許多裝置藝術家,作品大多是國家認同的理性訴求,包袱很大,然而鍾順達卻是回到與自身有關的情感體驗。」本身也是知名裝置藝術家的林宏璋說:「從國家民族返歸個人主觀,可說是世代交替的新藝術語言。年輕一輩能回到自己是件好事,如果要搞好公領域,總得先把私領域搞好吧。」

羅森豪也認為鍾順達很有潛力,他說:「年輕人往往無法介入當代藝術,原因是其挑逗的對象以社會議題為主。但是,鍾順達的『眼淚』注重過程,與欲互動的對象有所突破,是頗為成功的想法。作品不能僅是出於一時情緒的感動,還要轉變成為大眾的知識系統,才會變成藝術品。」

鍾順達從沒想過自己的創作會延伸成為新學生運動,「雖然『許願淚』活動與原來的構想有些違背,但若是往正面發展就沒關係。如果大家都能藉此審視自己的內心,也是滿好的。」


讓台灣有再出發的機會

台灣藝術學院應用媒體研究所教授夏學理,從十一月二十五日那晚和鍾順達聊過之後,他便開始失眠了。受到振奮的夏學理,日夜思考所有可能把想法傳出去的方法,「集淚的創意很好,但是規模太小,應該擴展到社會上,讓台灣有再出發的機會。」

首先,他狂發 e-mail,鼓勵班上學生參與, 邀請教育界的好友發起「送愛到議會」活動,並組織了「愛的連線」聯盟,成員包括了從幼稚園到研究所的學生,甚至國父紀念館館方也被感動,將從不出借的戶外廣場作為萬人集淚的場所。

新學生運動的主題是「讓愛起飛,天祐台灣」,但要如何讓愛飛起來呢?最後,他打電話給二哥夏學常──台灣第一位搭乘自製熱氣球,並以熱氣球飛越長城及長江三峽的「鳥人」,要夏學常在飛西藏拉薩的預定行程中,幫忙把淚水灑在喜馬拉雅山上。(本文轉載自366期今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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