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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比黑道還可憐」 P.50

「生意人比黑道還可憐」 P.50

曾經身價四、五百億的侯西峰,出門坐賓士 500、手上戴著百萬名錶、周末打小白球談生意;現在的侯西峰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他發願,要等到再賺一百億時,才會把已經花白的頭髮染黑、重新上果嶺揮桿。

二月初,高雄地方法院裁定國揚實業前負責人侯西峰破產,這位曾經擔任三家上市公司董事長、把企業集團拱上千億市值的大老闆,如今名下沒有任何財產,只有欠銀行、金主和替公司背書保證合計近百億元的負債。

為了幫夫、去霉運,侯西峰的太太李秀瑟去年悄悄地改名為「李宛螢」,不了解的債權銀行還以為侯太太這個舉動是打算脫產,是要規避銀行的追債。不過,侯西峰對友人解釋,改這個名字全是太太自己的主意,事前也沒和他商量,新名字是為了取「你穩贏」(台語)的發音,沒有其他什麼目的。


患難與共--太太為他改名家用靠朋友張羅

其實,早在改名之前,過去五年,身高比侯西峰高四公分的侯太太即有了很大的改變。在國揚跳票之前,李秀瑟很少到國揚,從未介入公司經營,即使掛名也只在侯西峰個人的投資公司,兩人從小就是青梅竹馬,李秀瑟是標準的家庭主婦,她的生活重心都繫在四名子女身上。

民國八十七年十一月七日國揚跳票,隔天侯西峰開記者會向國揚股東和社會宣布此一訊息,同一時間,李秀瑟帶著年紀最大的兩個孩子飛往新加坡、再轉加拿大,會出國是因為先生擔心金主上門追債,她可能無法應付。

出國前連目的地在哪兒都不知道的李秀瑟,花了半個月安排妥女兒就學,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脫產、落跑,她直奔回台灣,結果,丈夫已早一步被請進了土城看守所。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局,這位原本單純的家庭主婦不吃不喝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後強打起精神,寫了三封信,一封給公公、一封給在獄中的老公、一封給在國外的女兒,告訴他們,她會堅強地走下去。

不過,現實的壓力跟著來,因為在跳票前,所有能動用的資金全部投入股市,應付股票交割,那時侯家手上只剩下一堆如壁紙般的國揚股票,投資公司的員工或資遣、或離職,李秀瑟把所有銀行戶頭查了一遍,全家上下只剩二十五萬元現金,還不夠付女兒一年的註冊費。

侯西峰事後回憶,當時他被收押禁見,在律師告訴他家裡連生活費都成問題,不知要如何應付小孩一年八十萬元台幣的註冊費時,他才體會什麼叫做「責任」。幸好一位有兩代交情的摯友,適時伸出援手送了二百萬元到侯家,才解了這個燃眉之急。


由奢入儉--辭退女管家賣掉賓士 500

出事之後,侯家還是住在原先位於仁愛路的樓中樓大宅,不同的是,以前家裡請了女管家,現在則是全由李宛螢自己打理。國揚副總彭邵齡說,有次她到老闆家,看到侯太太滿頭大汗,像是剛做完運動,一問才知為了節約家用,出事至今都是自己擦地。直到最近,在員工推薦下,李宛螢才請了一小時二百元的鐘點佣,每周到家裡打掃一次。

重回國揚後的侯西峰, 自稱是國揚的義工,只在公司掛名顧問。 過去坐的賓士500, 在他被收押後為了應急被以一百萬元賣掉,三年多後剛好金版神有輛準備淘汰的十年賓士舊車,侯西峰買下它,一直開到今天。他還記得從老司機的舊豐田汽車換成賓士的第一天,到法院出庭,就被媒體追個正著。

以前侯西峰手上不是戴著百萬元名錶,就是根本不戴錶,因為有祕書會提醒他時間; 現在則是戴著兒子送的 SWATCH,雖然看起來像玩具錶,但因為是兒子送的禮物,為了珍惜和兒子的「交情」,一定要戴。

朋友問他現在靠什麼生活,被法院裁定破產的侯西峰笑笑說,還好以前只要朋友開口借錢,他一定會借,只是多少的差別而己。所以出事後,有些過去曾經向他借錢的友人,主動拿錢來還;加上自己恢復了賺錢功力,多少可以從營建本業賺些錢來貼補家用。

隨著收入銳減,又有大批負債追著要償還,侯西峰現在的生活也變得很簡單,每天除了進公司開會、就是待在家裡看書,最喜歡的書是歷史武俠小說《大唐雙龍傳》。少了無謂的應酬,周末假日也不再打高爾夫球,或用賭博來為生意夥伴助興,取而代之的是與家人互動愈來愈好。去年,岳母替侯西峰慶祝五十大壽,大女兒還特別講了一席感人的話,特別謝謝父親在這幾年有空陪家人。


一夕白了頭--一度喝一杯就掛現逐漸恢復酒量


現在的侯董, 雖然每天還是要抽掉一包半的萬寶路( Marlbro )香菸,但是,下班後一定直接回家,每周四南下高雄漢來坐鎮,很愛帶著老婆和女兒同行,周末則喜歡約公司主管一齊帶著家人到烏來爬山。侯西峰告訴友人,他現在爬山已經達到靈魂出竅的境界,一個多小時的運動,可以完全忘掉自己的軀體,專注於思考。

今年五十一歲的侯西峰,個子雖然矮小,卻從小愛出鋒頭,年輕時喜歡吹小喇叭,愛打排球、棒球,念專科時所有零用錢、打工賺的錢,都拿去組壘球隊,自己當教練,球隊還曾拿過嘉義地區的第三名。

出事前他滿頭烏黑,沒想到公司跳票後,不到一個月,頭髮幾乎半白。年輕時因為愛運動、體力好,做生意拚酒,都是拿碗公喝,仰頭就可以乾掉一瓶 XO; 四十三歲當上國揚董事長,股價最高曾衝上八十元,當時個人身價至少四、五百億元,即使每天像個陀螺般在應酬處理公務,一個晚上還是可以喝掉兩瓶 XO。

出事後,隨公司財務瀕臨險境,股價曾跌到一元以下,市值最低只剩六億元。侯西峰的友人透露,最慘的時候,侯西峰只要一杯 XO 就「掛」了;最近隨著事業和體力慢慢恢復,現在他喝酒又回到一次一瓶半到兩瓶的功力。


親手捏塑生命--不願父兄蒙羞 不願子女步上後塵

早年侯家全家住在通化街的透天厝,包括小學老師出身、現在還掛名嘉義朴子配天宮名譽董事長的侯父、大姊侯麗銖、大哥係建築師侯西泉、專精營造的二哥侯西隆、學化工且開了一家旭順企業的三哥侯西添和侯西峰,一家三代全住在一塊兒。直到侯西峰因為孩子生了四個,才獨自搬出去住。

雖然未與父兄同住,自己又落魄到破產的地步,但是,兄長們對這個好出鋒頭的弟弟還是全力相挺,侯西泉在三僑廖偉志退出國揚後,接任董事長迄今;至於年屆八十歲的侯爸爸,更是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侯西峰告訴友人,老父只要看到有關他的報導,一定會剪起來收藏,從出事到現在,爸爸對他最有信心。

相對於父親對他的信心,侯西峰則是不願子女再步上自己的後塵,他告訴子女,希望他們以後都不要做生意,因為為了好名聲,生意人比黑道還可憐,景氣好時賺錢會被罵,景氣差時賠錢更會被扣上諸多罪名,尤其當老闆,「根本不是人做的」。

回憶自己過去為了拚一個夢想,一天工作十五小時,從早到晚加消夜,吃掉三個半便當,其中,半個便當還是晚餐吃剩的拿來熱一下再吃。如此拚命工作,最後還是死在盲目擴張信用、業外投資過多上。

記取過去教訓,現在的侯西峰一天還是工作十個小時以上,但是,他專注本業,要用生命力讓自己成為有價值的名家。他還發願,要等到再賺一百億元時,才會把頭髮染黑、重新上果嶺揮桿。

不管這個願望能否達成,侯西峰說:「雖然曾經落魄江湖,至少我已經捏出一個人生的型來!」這個用生命捏成的人型,經歷大起大落,儘管不算成功,卻絕對精采。(本文轉載自375期今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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