蒐集現金無法強化經濟 P.22

目前各國外匯最常運用的方式，就是購買美國政府公債。買美債等於間接投資美國國內經濟，這麼一來，美國經濟獲得額外的資金挹注，可降低國內利率，減輕資金成本、增加投資，怎麼看都很划算。而過去我們只單純地認為，買美債是賺對方的利息，卻在不知不覺中，降低了對方的資金成本。 企業投資有資金成本，還要加上經營利潤，因此一般投資報酬率在一○％左右。台灣央行購買美國短期公債，殖利率在四％上下。不要以為自己很聰明，有本事一手賺美國人的外匯，一手又賺美國人的利息；事實上，台灣每年現賺美國四％的利息，但美國卻在未來每年賺上一○％、一五％的報酬。 雖然很多人質疑美國貿易逆差加劇，不過任何事都有循環，到了明年，美國貿易逆差將會開始減緩。因為逆差加大，美元將走貶；現在的高美元是受技術性反彈、升息及國際避險資金湧入等影響。再者，油價遲早會回跌，對用油量大的美國有正面影響。此外，明、後年美國少了人為刺激經濟的因素，稅、息都不可能再降，消費成長受到限制，進口便會減少。 而美國這兩年的投資熱絡，生產力增強，一旦美元貶值，東亞國家的貨品要再賣到美國就沒那麼簡單；美國貨的競爭力將不可小覷。 當這個局面逐漸成形時，台灣也將面臨多重挑戰，其中外匯存底極有可能反轉縮減，因為美元貶值將造成實質損失；而且外銷愈來愈難做，也讓順差縮小，甚至由順轉逆。加上這些年只著眼短期利益，未考慮長期效益，減少國內投資，競爭力也將逐漸減弱。投資不但可以增加未來競爭力，也可以增加人力需求，提高就業率，進而增加國內消費需求；但是過去沒這麼做，所以內需市場也恐將萎縮。 十多年來台商積極投資中國，這也是一種投資，可以提高台商的競爭力，製造業也可以在日後提供資金回流；可是投資中國所產生的就業機會，則是台灣本地所無法享受的。不過由於台商的產業基礎堅實，外銷能力強，所以中國的電子產業，如IC、TFT-LCD、機器設備、金融、行銷、品牌等，多由台商掌控，也讓台商有機會在中國伸展拳腳，進而邁向國際舞台。這也是台灣的另一個機會。 另外，所謂投資國內不限於製造業，服務業也可包含在內；研發、專利等也都可納入服務業的範疇。我的看法是，不管如何，我們都要想辦法讓資金投資在有用的經濟項目中，而非壓注在「白色大象」（white elephant）上。 「白色大象」的說法，是指古暹羅國王要懲罰一個人，便送了一頭漂亮的白色大象給他；當時白色大象被視為聖獸，必須好好奉養，也不能讓牠做工。這個有錢人一開始滿心歡喜，以為得到白色大象是一項殊榮，可是高昂的供養成本，又不能產生任何勞動效益，不久這位富人便因而破產。這就像亞洲國家在前一波經濟泡沫中，拚命蓋一堆華而不實的巨型建設。 外匯存底是全體國民的財產，只是由央行代管而已，既然如此，這筆錢就要想出一個機制，提供給民間使用。以目前只會買美國公債的作法，等於拿錢借老美投資，培養三、五年後的競爭者；既然如此，為何不拿來投資自己未來用得到的標的，不論國內還是海外。 再者，台灣經濟仍持續從製造業轉型到服務業；台灣經濟能否脫胎換骨，步入下一個高峰，服務業是非常重要的一環。而服務業中，影響最深、最廣的，就是金融業。因此央行可以考慮將外匯存底「outsourcing」（外包）給國內的金融機構，由其投資運用，或由銀行作融資放款，或讓投信業投資證券市場，或由創投公司投資新興產業及新設公司等。如果能這麼做，除了可以讓台灣的金融業茁壯外，也可誘使國外的金融機構來台投資。 新加坡在這方面就做得很靈活。星國強迫國民將薪資所得提撥一定比率投資在政府成立的基金，稱作Provident Fund，由政府統籌分配給民間資產管理公司經營。另外還有政府基金，即本地常看到以新加坡投資公司名義申請匯入投資台股的外資。 由於這兩個基金規模相當大，不少國際級的資產管理公司積極爭取；但得標條件之一，便是要求該資產管理公司的總部要設在新加坡。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摩根士丹利、JP摩根等，都將資產管理總部遷至新加坡。國際一流的金融業者進駐，讓新加坡的金融服務跳出區域經濟及地方金融的限制，成為亞洲的金融重鎮。新加坡能，台灣也有本錢這麼做，只是觀念要更開放、作法要更靈活。 資本市場是流動的，政府不要限制企業在台灣募集的資金只能投資在哪些地區。台灣的先天條件不足，不應該再做這麼多的限制；甚至要更積極地鼓勵製造業遷移，才能騰出發展服務業的空間及資源。而中國自然是製造業最理想的基地。 台灣要開放對外投資，就不應對中國作任何限制。政府可以與企業協調出一個比率，要求赴中國或海外投資的廠商，提撥相對比率的基金，作為台灣社會福利、職工再訓練等經費，提供因企業外移而失業的勞工，有接受新技能再進入職場謀生的機會。這個提撥額度可以是對外投資（包括中國）金額的一％、二％或五％；相對於廠商一○％、一五％以上的投資報酬率，這筆基金不過是小錢而已。 在歷史上，我想不出有哪個國家因為黃金或現金很多，就變得很強或經濟很好；也想不出有哪家企業因為現金多，而經營得成功的例子。當然這種國家或企業不會倒閉，不過只能擁有低成長或低投資回報率。 蒐集現金不會讓一國或一家企業變得更強，只有活用手頭的資源才辦得到。經濟的轉變通常不會順順當當，而是呈現跳躍式的轉變，所以我們也要有大破大立的作法，才不至於在轉變過程中遭到淘汰。 台灣要突破經濟環境的框架，可以不理會亞洲其他國家的狀況，讓台幣升值；如此雖然會犧牲短期的經濟成長，但是可以強化我們的經濟體質。如果擔心這招過於剛猛，也可以改變外匯存底的運用方式，強化國內市場的投資，或許是風險較小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