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從市區搭了台計程車要回家，雨勢忽大忽小，看到Uber的叫車介面上是一台2023年的新車，覺得還蠻好的，搭到新車總是開心。
上車後照往例先打聲招呼「大哥您好，這天氣這麼差，生意有沒有比較好呀？」這位運將大哥禿頭，講話很親切，身型應該算瘦，講起話來其實算斯文類型，判斷應該是50多歲，但男人禿頭確實會顯老一些，因此要扣個幾歲，猜測應該40多歲吧！
運將大哥說：「對呀！生意還不錯，這行也算是看天吃飯的一種。」
「您這車子是新車，這不便宜吧！要不要150萬？」我對車子其實認識不多，這是一台Hyundai，現代汽車的七人座，用男生喜歡的話題開場準沒錯。
運將大哥挺俏皮的說：「喔唷，你怎麼這麼準，就這樣猜對，147萬。我這七人座的，那時候比來比去就買這台覺得比較划算。」
繼續問著看看有什麼有趣的，畢竟最近很久都沒計程車趣聞，就真的遇不到有意思的運將，那也寫不出來，這種事還是要看運氣，某方面來說，專欄寫作也是「看天吃飯」。「大哥您開Uber多久了，很多年了嗎？以前做哪一行的呀？」
運將大哥不急不徐說：「我剛開一個多月而已，就是為了要做這行才買這台車的，這台車買沒多久，以前做NC，就是CNC車床的前身，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不好意思，我這大外行，還真不知道幹嘛的。」後來運將大哥稍微解釋了幾句，但隔行如隔山，聽不懂也沒關係，就隨意聊聊。「那大哥您哪裡人，有結婚生小孩了嗎？」我繼續隨意聊著，心想如果這趟還是沒話題，那也是沒辦法了。
運將大哥笑著說：「我也住內湖啊！我住東湖，兩個小孩囉！一男一女，還在念國中跟國小，還有得拼。」
「原來您也是住內湖，您住多久了？歹勢，請教一下您50歲了嗎？孩子算蠻小的。」試著問問看，應該是晚婚晚生。
運將大哥思考了一會說：「我應該...應該住了有20年了，當初是2003年SARS那時候買房的，疫情發生大概2個月，台北一片恐慌，那時候真的很可怕，我是比較晚婚啦！現在快50歲了。」
聽到這，不禁覺得這位運將大哥著實好運，SARS那時期應該是房價難得的低點，我誇讚：「大哥您眼光很好，也太準了，那個年代你買多少，還記得嗎？」
運將大哥笑笑說：「拜託我哪是什麼眼光，就是運氣而已，就結婚要用，40幾坪買800多萬，朋友後來都說台北市有這種價格，真的是很幸運。」
我聽了覺得有些離譜，畢竟2003年距今有點久遠，想要確認是否聽錯。「等等，大哥您是說老公寓還是電梯社區？有車位嗎？而且前屋主是為什麼要賣，有印象嗎？」
運將大哥一邊開上大直橋，我們車子也經過松山機場這。繼續說著：「電梯社區，另外有車位，沒有前屋主啦！那時候我跟建商買的。」
「什麼？電梯社區，另外有車位？請問建商那時候也是因為恐慌所以便宜賣你嗎？要不然這也太便宜。」對房價早已沒什麼感覺，我驚訝的是這20年來紙鈔的縮水程度。
運將大哥連忙打斷我說：「建商哪有什麼恐不恐慌，那時候整個社區也是賣差不多了，剩下2、3戶而已，我想說落腳東湖算是有比較便宜，台北市的邊邊，就這樣，現在看便宜，那時候誰會知道。」
這時候也不禁感嘆，20年的時光飛逝，換個話題好了，應該會讓人比較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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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您的朋友圈中，有聽過股票賺大錢的嗎？畢竟這20年來，股市跟房市都是不斷往上走，想說問問您身邊這些50幾歲的朋友們狀況。」
「沒有耶，幾乎都是賠居多，因為賺3、4千然後就跑了，虧錢就放著，很多都是這樣，你聊到股票，我跟你講，以前我當過營業員7年，後來才去轉行做車床的，哈哈。」運將大哥講起職涯的往事，笑了幾聲。
那聊股票的話題肯定有趣，心情稍微振奮了起來：「那大哥您以前做過7年券商營業員，肯定是看過很多的客戶，而且還有同事們都會討論股票，那賺錢的比例有沒有3成？」
「沒有，賺錢的人萬中選一。」運將大哥丟下這句話，讓人有些錯愕。
我嘗試反駁著：「您太誇張了，萬中選一也太離譜，您是說您客戶幾乎都虧錢？這太衰了吧！」
運將大哥老神在在的說：「我不騙你，不只是我的客戶，我的同事們，還有同事們的客戶們，我們資料看得很清楚，大家都很愛小賺幾千幾萬就跑掉，但是虧錢就放著，或者是融資斷頭，當營業員怎麼會好賺，我們整天對著螢幕，所以忍不住手癢就出手買賣，另外就是業績不夠被營業台主管定，那為了業績只能自己下去沖。賺錢的一定是抽稅跟券商，不會是我們。」
「那您說萬中選一，賺錢客戶總有，那是怎麼樣的情況？」有點好奇這個「一」，是怎樣的人物。
運將大哥接著說：「我後來的心得就是有錢人會越有錢，沒錢的人進股市沒有用，因為真的會怕，這是堆錢的遊戲，要錢多才越可能贏，而且別國我不知道，台股大多都是內線處理好的，很多股票早就定好價錢，你以為看得懂，那只是人家畫給你，早早規畫好的。像有檔股票茂德，當時剛傳出消息有問題，股價跌停鎖死，那客戶直接一萬張敲進去，把跌停敲開，你也知道很多散戶會因此去追，這茂德漲停3天，拜託，隨便出手就是萬張，人家賺多少啊！不會是我們這種小咖的金額。」
「您說這個賺錢的大戶，是您的客戶嗎？」我想確認一下，要不然大家常常都是道聽塗說。
「是啊！就是我手上下出去的單，499張、499張，連打20張出去，你要親眼看過大咖的操作手法，才會知道股市的厲害。」
運將大哥很中肯說著業內許多事情，都與我所知的吻合。我客氣的補充了幾句：「那大哥至少也是有業績啊！這大戶這樣下單，有賺傭金就好。」
運將大哥繼續說：「哈哈，賺個大頭啦！大戶的手續費都退傭，我們賺零用錢而已，一退十，一退十一，你知道吧！」
「我知道這什麼意思。」一退十就是「作一億退10萬，作一千萬退1萬」。買賣手續費為千分之1425，意思就是客戶做1億，創造出來142,500元的手續費，要退還給客戶10萬，相當於約3折，在很久以前不像現在，網路下單普及，大戶才可能有3折以下的手續費，散戶原價。
運將大哥繼續說著：「況且漲停之後要怎麼出單？散戶進來追漲停後，我們買單就會抽掉，原本鎖死的單，一邊取消讓散戶往前排，另一邊再掛買單補上，就營造出還是很熱的樣子，另一個帳戶再一邊賣出股票，把一萬張陸續出光，不懂的散戶還以為現在漲停掛了幾千幾萬張，好像很穩的樣子，其實那大戶就這樣把單子全出光，這些事情外面人哪會知道。」
「嗯，我知道。」彷彿一下子回到以前作台股的回憶。
這運將大哥所言都是實話，再考他一題試試，最後一題考完，應該也差不多到家了。「那你們營業員總可以看大戶買什麼賣什麼，跟著他們操作，就可以賺大錢了不是嗎？」
運將大哥慢慢停好車，笑笑回答著：「哪有這麼簡單，主力10多年前就進步了，不會讓你跟，我在一個點進單，另一個點出單，甚至手上有5個帳戶分別出單，然後去股務單位做匯撥，根本小意思，簡單來說，我是他的營業員，但這邊的庫存完全沒賣出，但他在其他地方早賣光了，股票匯撥你怎麼跟？」
聽到這，我也會心一笑，差不多要下車了，我跟運將大哥說：「很高興跟您聊天，真的收穫很多，您說的都是實話，跟台股老前輩聊天就是不一樣，祝假日愉快，晚安了。」
運將大哥很客氣說哪裡哪裡，倒是整趟車程沒問過我怎麼知道，也許識人也很廣的他，心裡也大致有底。很多股票的高低起伏、風險藏於其中，初學者或老手永遠不要小看，資金控管要密切提醒自己。
這是社會平凡小人物的故事，我們身旁總有各式各樣臥虎藏龍的人，保持謙卑，進修學習，基本上就可以保持在全社會前50%，加上點運氣、機運，也許不小心就前30%了。這趟旅程讓人記憶深刻，紀錄下來也分享給讀者。
作者簡介_畢德歐夫
現為居家宅爸，專職投資人。交易員、曾任美股交易室經理(Floor Manager)，交易經驗18年，交易總筆數達百萬筆。每月發表在網路上文字產出達10萬字。先從台股起家，曾交易海內外期權達4萬口。操作商品：黃豆、玉米、小麥、原油、指數期貨、歐元、日圓，主力為美股市場。著作：《最美好、也最殘酷的翻身時代》《我在計程車上看到的財富風景》
本文獲畢德歐夫授權轉載，原文出處（原文發布於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