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四日,金氏電腦董事長石金水頹然地坐在他偌大的辦公桌前,看著時鐘跳過三點半;這時,他心裡明白:公司跳票了。
跳票十萬元壓垮金氏電腦
在資訊界,金氏電腦算是小有名氣。它主要從事政府公文系統、法律資料檢索及電子商務等業務。去年初,董事長石金水還獲頒第二十三屆青年創業楷模;青創楷模是青創會表揚白手起家的創業青年在事業上的成就。
沒料到,石金水風光上台領獎後不到一年,一連串財務吃緊導致跳票,將他自雲端打落谷底,石金水彷彿回到十二年前從零開始創業的原點。只是,十二年後的今天,石金水丟了信用,又多了新台幣將近六億元的負債;對他而言,未來的路比年輕時創業更為艱辛。
金氏電腦六億元的負債包括約五億元購買金氏總部大樓的銀行貸款,以及向地下錢莊借貸的款項;而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石金水從一名多金的科技新貴,淪為銀行跳票名單上的一員?
「石金水敗在網路及房地產。」一名與石金水熟識的資訊界人士指出。確實,二○○○年年中時,企業只要沾上網路及房地產,幾乎個個受傷慘重。
造成金氏電腦最大資金缺口的正是金氏總部大樓。金氏總部大樓外觀金碧輝煌,參觀過內部裝潢設備的同業,多半以「豪華」形容。為了購建金氏大樓,石金水開始與房地產業者三興建設資金往來。一年多前,三興建設財務困窘並且發生跳票事件,石金水也因此受到牽累。
石金水表示,去年,公司準備進行大樓過戶時,發現大樓所在的土地還有建築融資、土地增值稅及二胎貸款等等款項未結清;這些債務若不清理乾淨,將影響金氏電腦進行大樓過戶及銀行貸款;「我能怎麼辦呢?只得幫三興建設代償一億三千萬元。」石金水無奈地說。
石金水代償了七千萬元後,另外的六千萬元,以三張各兩千萬元的支票結清。但,去年下半年,石金水已不再風光,不時出現財務吃緊狀況;開出的三張支票,最後也因無法兌現,流入民間地下錢莊。
地下錢莊高利貸泥淖讓石金水萬劫不復
地下錢莊驚人的高利貸,往往令債務人萬劫不復。一名曾經試圖向地下錢莊借貸的資訊廠商描述,地下錢莊的利息超過三成以上;也就是說,借一千萬元,你只能拿到七百萬元,另外的三百萬元就是利息;但是,真是需要錢的時候,也只得硬著頭皮簽下借據。
所以,二○○一年年中以後,石金水陷入給付地下錢莊高利貸的泥淖之中,「去年十二月開始,我每個月必須支付給民間借貸公司四千萬元的利息,外加公司營運支出二千萬元,每個月至少有六千萬元的開銷,我怎麼受得了?」有了這個財務大洞,石金水經營本業所需的資金調度,每一筆交易都顯得捉襟見肘;於是,包括財團法人中華電腦、新世紀中華、天剛、康和及隸屬太電集團的太電數位,都捲入這場金氏電腦的風暴中。
石金水為了每個月六千萬元的支出,每天跑三點半。一月四日,一張十萬元的支票正式跳票,令石金水的信用潰堤。
石金水跳票事件在資訊界迅速傳揚開來,引起一陣陣議論:「石金水就是太囂張了,才會跌得這麼慘!」「聽說石金水捲款潛逃?」「現在,石金水一出門,就有幫派分子隨同在側。」近半個月來,不論是辦公室內,或是在資訊廠商的研討會、產品發表會上,不時可見一小撮人聚集著談論石金水。
而石金水本人呢?一月四日之後,真的不見蹤影了嗎?「我早上九點上班,晚上九點下班,和以前一樣。」從電話那端傳來石金水平靜的語調。
石金水是怎麼想的?金氏電腦在他手上,從兩人公司開始,一度規模達三百人;一九九八年二月辦理現金增資時,每股溢價三十元,以致在未上市盤的股價創下七十一元的高價;但在九九年通過公開發行,準備在去年朝上市之路挺進時,卻跌了一大跤,股價從去年五月的三十元滑落到現在只剩一元左右;這時,他難道一點也沒有受傷?
石金水坦白地說,跳票以後,自己覺得好輕鬆。之前,石金水必須每天跑三點半,根本無暇顧及公司營運;現在,沒有軋票問題,他開始思考如何東山再起。
跳票事件後重新出發──同業對其前景不樂觀
目前,金氏電腦的員工由原先的三百人降為七十人,一個月約有八百萬元的收入,對照支出四百萬元,「是收入大過於支出。」石金水經過半年軋票的地獄生活,對於現今的日子,滿足多於抱怨。
但是,石金水真能再重新爬起嗎?資訊界的看法並不如石金水本人樂觀。一名在資訊界打滾二十多年的資訊老兵,看盡同業樓起樓塌;他認為:「在圈內做事,信用最重要。最近,景氣不好,大家辛苦地軋票子,就是為了維持信用;一旦跳票,失去了信用,往後怎麼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