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研一的論述對「主權」、「民族主義」極端輕蔑,卻不免使他成為站在另一個極端的「反右教條主義」或者是「中間教條主義」。
最近日本趨勢專家大前研一接受媒體採訪大談「阿扁極右,造就馬英九」;說李前總統在二○○○年總統大選時奧援陳水扁,讓他當選,所以李選後就跟連戰、蕭萬長決裂,等到扁當總統,為了讓扁往中間路線走,自己組成了偏右(指的是台灣民族主義)的台聯黨,「好讓陳取得大多數台灣民眾的心」。沒想到陳水扁跟著走了更極端右派路線,反讓馬英九有機會取得中間多數的支持,「這時候,李登輝第一次發現他下錯了棋」。
這樣的一段論述,任何稍稍用心觀察台灣政局發展的人,都會啞然失笑,但大前信心滿滿地侃侃而談,而粗心的媒體也信以為是偉大洞見而加以報導,實在是令人搖頭。
大前的論述沿著他「主權國家、民族主義在全球化的資本主義體制下勢必走向衰微」的一貫思惟;為了讓資本主義邏輯暢通無阻,他對「主權」、「民族主義」極端輕蔑;但過度蔑視國族主義和主權概念,卻不免使他成為站在另一個極端的「反右教條主義」或者是「中間教條主義」。為了成就他的教條主義論述,他前述對李、扁、馬關係的描述,可以說是過度幻想出來的故事。
首先李在二○○○年是誠心誠意地幫連戰助選,選後連和李翻臉純是為敗選卸責,至於蕭則從未與李交惡;大前說扁因李奧援才當選的說法全不符實。
其次,李下台前夕宣布兩國論本是為未來總統走向往獨的方向定調之意。對當選後的扁,他則認為依民進黨獨派屬性,不可能走得太中間,所以台聯原先的定位是介於獨派的民進黨和本土國民黨間的「橋梁」,成為「右翼」民族主義原因正和希望陳總統走中間相反,是看著陳總統一路向中間偏離,才急速將台聯極右化,以便穩住獨派陣腳。
接著,說馬因扁走向極右,民間支持才躥升,更是離譜。事實上相反,馬支持度最高是在二○○○年到○三年間,一直維持在七五%以上,這時,扁走的正是「新中間路線」;而馬在○六年後急速下滑,一度低到三四%,而這時反而才是扁走最激進右翼路線時。
我無意說扁從「中間」到「冒進」和馬民意的升沉有什麼關聯,只是依事實說明大前推論並不符實。
最後,李登輝最後走上中間偏左固是事實,理由卻是台灣走向大前所說的貧富差距拉大的M型社會後,李認為台聯應多一點「社會福利」立場的意思,和大前的假設在統獨之間的中間無關。
大前一代盛名、著作風靡東亞,且頻頻造訪台灣,卻不免錯得如此離譜,說明的是,國族主義固有演化成教條主義之虞,反國族主義一不小心也同樣會陷入教條主義,大前是為借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