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瘋ETF，為何北歐人卻沒在跟？借鏡北歐資產管理投資經驗：台灣如何走向真永續

北歐退休金與資產管理的共生關係

台灣勞退制度推行約20年，累積規模約3千億美元；但瑞典退休金規模達8千億美元、丹麥也有4500億美元，更重要的是占 GDP 比重高達 120%，而台灣僅約 60%。北歐退休金制度不只是社會安全網，更是「國家級投資力量」，深刻影響本地資本市場與實體經濟。

對於講求規模效益的國際資產管理巨頭而言，北歐退休金市場規模相對有限，難以成為優先佈局的重點。

但北歐擁有極為龐大且專業的本地機構投資者，例如挪威的主權基金 NBIM、瑞典的 AP 養老基金以及丹麥的 ATP 等，他們投資管理能力強、集中度高，形成自給自足的生態，也減少對外部資管的依賴。

再加上北歐銀行長期掌握分銷渠道並偏好自家基金，使國際資管巨頭如 BlackRock、Vanguard 難以全面滲透，只能透過被動產品或受託管理（mandates）形式參與，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在這塊看似富裕的區域，國際資管巨頭的身影並不算突出。

此外，北歐投資文化重視低費用與永續價值，本地機構因此具備高度競爭力。

整體北歐市場呈現「規模小、本地強、分銷封閉、投資人理性」的特徵，由於國內資本（股市 債市）市場有限，北歐退休基金約七成資產都配置海外；而台灣則是國內與海外各半。

北歐退休金資產管理有3點特色值得台灣借鏡

1. 真 ESG 與 Lazy ESG之差異：北歐的務實與誠實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北歐退休基金與資產管理業者對 ESG 的「誠實」。

與其依賴外部評級或指數，北歐大型機構如 Handelsbanken、SEB、Nordea、AP7、Akademiker Pension 等，選擇自建數據、內部研究並與被投資企業積極對話，甚至透過提名委員會（nominee committee）進入董事會參與治理。

這種「實際行動」的深度參與，與台灣目前過渡仰賴外部「套裝現成」的指數與評級方式，形成鮮明對比。可被戲稱為台灣「Lazy ESG」的典範。

在歐盟永續揭露規範（SFDR）中，北歐基金高達八成以上屬於第 8 或第 9 類「深綠」產品，明顯領先歐洲平均的 50%。

更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永續投資可能降低報酬，仍有七成以上丹麥退休金參與者支持，反映出整體社會共識與誠實面對報酬與責任的態度。

這種「誠實」文化使 ESG 不只是符號，更是社會責任的實踐，也給足了資產管理業者底氣。

北歐機構以長期股權或私募基金形式投資真正具環境與社會的影響力投資(Impact Investment)，從能源轉型到醫療創新，展現「永續＝行動」的務實精神。

2. 另類資產：長期資金的價值創造

北歐養老基金早將另類資產納入核心配置。瑞典與丹麥的比例分別約 10–15%，瑞典的AP7 更計畫提高至 30%。

瑞典和丹麥養老基金加大對另類資產與實體資產的投資，不僅在全球市場尋求機會，更重視北歐本地的基建建設，如（港口、水、電網）、可再生能源（風能、儲能、氫能）、不動產(社宅、醫療），這不僅是尋求收益需求，也是社會責任與永續投資文化的體現。

北歐另類資產投資焦點集中於三大領域：

● 不動產與基礎建設：如軍營 PPP、能源與水電基礎設施，以長期契約確保穩定收益。

● 私募股權（PE）：投入醫療、生技、新創與產業升級，扮演「產業孵化者」角色。

● 私募債權：提供中長期融資，收益高於傳統債券，補足銀行信貸缺口。

例如瑞典 EQT，起源於家族辦公室（Wallenberg Family Office），如今成為歐陸最大的私募股權基金，資產逾七兆台幣，三分之一投資於基礎建設，其餘2/3則投資於數位、生醫、高齡基礎建設。它同時也投資台灣的 SHL Medical （瑞健），是全球醫材重要供應商，研發與製造核心皆在台灣。

丹麥的 CIP（Copenhagen Infrastructure Partners）則專注風能、儲能、氫能與綠電基礎建設，該公司成立時的基石投資人正是 Pension Denmark，目前不少台灣的壽險公司也投資他們的私募基金。

CIP 近年也在台灣離岸風場投資逾600億台幣，也是將世界的錢投資回台灣，並計畫把北歐的「高階資產管理」案場開發經驗帶入台灣，協助我們實現「用台灣的錢建設台灣」的願景。

反觀台灣，另類資產投資占比僅 0.3%，遠低於國際平均的 20%。且退休基金與保險資金多集中於 ETF 與固定收益，缺乏對本地產業升級與基礎建設的長期投資。

若能仿效北歐，讓投信、PE、創投等資管機構扮演「善良管理人」角色，讓長期資金導入基礎建設，透過資產管理市場支持國內的產業升級，相信我國長期資金將更有效流入實體經濟。

3. 為什麼北歐 ETF「不若台灣」普及？

相較台灣投資 ETF 的熱潮，北歐市場反而冷靜。主要原因在於：

● 退休基金主導投資：民眾資金交由專業退休金機構長期管理，無需自行頻繁操作。

● 共同基金文化：零售市場以 UCITS 基金為主，受稅制與監理架構支持，政府平台與銀行通路傾向推廣基金。

● 市場規模有限：北歐股市較小，本地標的集中、流動性不足。

● 另類資產偏好強烈：機構更重視基建、不動產、私募等能創造長期實質價值的資產。

相比之下，台灣 ETF 的盛行反映出散戶主導、市場投機與退休基金制度不成熟，恰與北歐形成鮮明對比。

結語：北歐從資產到資本的使命值得台灣借鏡

北歐模式展示了資產管理如何兼顧報酬、社會責任與產業升級，甚至成為守護民主制度的工具—例如投資軍營、能源安全等皆是國家戰略的一環。

若我國長期資金無法流入產業轉型與基礎建設，台灣將錯失推動本土經濟轉型再造的契機。

北歐資產管理經驗提醒我們：

資產管理不是紙上操作，而是可以改變社會結構、甚至守護民主的力量。資產管理也不應僅止於「配置資產」，而應昇華為「發揮資本使命」。

當資金投入能創造社會與環境價值的產業，投資報酬就不只是財務數字，而是永續的社會回報。

這也是為何北歐投資人能坦然接受投資回報下降，因為他們看見了資本真正的永續價值。

未來台灣若能從「ETF 熱」走向「另類投資深耕」，從「Lazy ESG」邁向「真永續」，並結合北歐夥伴(像EQT 與CIP)共同發展本地投資（Local Capital in Local Assets, with Global Nordic Partners），將長期資金導入產業升級與基建發展，那麼我們或許也能走出屬於自己的「台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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