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界停止購物、減少消費，能否成為拯救地球的解方？

減少消費，降低能源需求
 

想像世界停止購物的那一天，全球都減少碳排放。這是以前從未達成的。「碳排放最顯著的減量，是一九九〇年代蘇聯解體期間。當時全球經濟萎縮了很大一部分。」奧勒岡大學社會學家約克（Richard York）這樣表示，他專門研究社會結構如何影響人們的消費和汙染。

蘇聯於一九九一年解體，在隨後十年間，這個前共產主義帝國經歷了約克所稱的「去現代化」（demodernization）。前蘇聯集團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最終下降了近三分之一，甚至超過中國實施最嚴格新冠疫情封城措施的四個星期內所減少的二五％。事實上，當時西歐一些國家（如德國和荷蘭）已經努力減少碳排放，但沒有一個國家能像前蘇聯那樣成功地大幅減量。「這件事表明，在不改變經濟規模的情況下，很難大幅減少碳排放量。」約克說。

當然，碳排放減量背後的問題在於，前蘇聯或新冠疫情期間出現的經濟衰退，使數百萬人陷入生活困境。「這是一次異常嚴重的社會和政治衝擊，」瓦羅說，「經濟解體不是政治性的氣候政策。絕對沒有人會故意這樣做。這種事情的確可能會發生，但你絕對不會想要生活在一個經濟解體的國度中。」

瓦羅如今是國際能源署的首席經濟學家，其工作的重要部分之一是：規劃整個世界如何開始減少年度碳排放量。瓦羅說，一切都以「綠色成長」為目標。國際能源署從不曾考慮「人們自願減少消費以防止氣候變化」的可能性。換句話說，即便一般都認為難以有計畫地縮小經濟體的總量和規模，也就是「去經濟成長」（degrowing the economy），他們還是覺得將不斷成長的經濟與氣候汙染脫鉤是個實際的想法。

「我不知道哪個國家可以用『刻意減少消費量』這樣的口號來贏得民主選舉。」瓦羅說，「我們認為人性並不會改變。」

二〇〇八年，國際能源署敲響了警鐘：如果國際社會未能採取積極措施，實現碳汙染與經濟成長的「脫鉤」，二〇一八年的能源需求將增加一五％，而由此產生的碳排放量，將對未來的地球氣候產生令人震驚的後果。

立足於二〇一八年，回顧十年前的那份報告，只能說它精準地令人毛骨悚然。國際能源署的預言成真。現在他們再度針對氣候危機發表最新建議，這次提出最可能實現的願景是：在保持全球經濟和人口成長的同時，未來二十年的能源需求增幅須維持在二五％以下。也就是說，能源效率必須大幅提高，才能讓世界上任何一個富裕國家不增加對能源的需求，因為所有能源需求成長都必須發生在發展中國家，才得以讓數百萬人合理地提高生活水準。

國際能源署這個實事求是的建議需要全球一起協調努力。然而，我們最終仍無法解決氣候變化。儘管速度比以往要慢，二氧化碳排放量依舊持續上升。國際能源署也承認，科學知識與人們為氣候變化所採取的行動，實在是天差地遠。

二〇二〇年，國際能源署提供一個更能夠應對氣候變化的建議：二〇五〇年碳排放量應該降低至零或接近零。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需要轉變：使用超高效率的能源及可再生能源，坐火車旅行而不要搭飛機。這讓生活中一切事物改變的速度與規模，可說是全球性的社會再造。二〇三〇年全球碳排放總量必須下降四五％─請記住，在所謂的「脫鉤」理論中，碳排放並沒有下降。

二〇二〇年當然為我們帶來了一些「好」消息：新冠病毒大流行導致的全球經濟趨緩，減少了對能源的需求，並使碳排放量的成長速度低於疫情前的預期值。儘管如此，國際能源署依舊再度駁斥「減緩消費經濟，可能有助於應對氣候變化」的觀點。在全球政治領導人的腦袋中，迅速落實過去三十年來始終未能實現的優勢科技文化變革，比說服大眾少購買一些東西要來得可行。

減少消費，爭取改變全球暖化的時間
 

我們很難預測在世界停止購物的那一天，汙染會減緩多少。在新冠疫情蔓延的第一年，幾乎所有消費者都受到經濟衰退的影響，二氧化碳排放量的縮減幅度甚至超過世界經濟走下坡的幅度。然而在金融海嘯最艱難的一年中，碳排放總量的下降幅度，則略低於經濟衰退的總量。雖然消費的起伏，往往與整體經濟密切相關，但偶爾也有一些例外。

「減少消費，讓我們能有更多時間來進行改變。」全球碳計畫負責人傑克森表示。令人沮喪的是，即使大幅減少消費也無法解決氣候變化的問題，這就是此挑戰的艱鉅之處。

當五年前碳排放量堪堪持平時，傑克森並不確定經濟成長及驅動它的消費行為，是否應該成為氣候變化議題的一部分。他說：「天哪，要打開一個這麼大的魔盒。我認為『去成長』的概念在政治上是不可能的，但這個概念並沒有錯。」

「我認為，降低消費必須成為答案的一部分。」傑克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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