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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琪不蓋高鐵 準備生老三 P.110

殷琪不蓋高鐵 準備生老三 P.110

已經接近停擺的高鐵案能否起死回生,將在這個月中決定。一如原先預期,台灣高鐵因財務安排無法得心應手,在七月三十一日向交通部提出解約;但政府卻深怕面子掛不住,硬生生地再「拖」上兩周,對於這兩周的緩衝期,是否就能重修舊好,關鍵仍在於一直無法擺平的融資問題。

紛紛擾擾的高鐵計畫,是國內首宗 BOT 大案。 因為沒有經驗,一路走來可說是跌跌撞撞,只見交通部和台灣高鐵見招拆招,並一直在法務問題上打轉,過去一年的工程進度竟然是零。

在政府財政不足的情況下, 財主單位想出了 BOT 的招商模式,把一些原本應由政府執行的公共建設,開放讓民間企業投資興建,希望藉由民間企業的資金、經驗、技術、活力與效率,彌補政府財力與能力的不足。


東南亞金融風暴 企業集資能力大受影響


不過,這個立意甚佳的 BOT 計畫, 卻因去年東南亞金融風暴波及,國內企業集資能力大受影響。這段期間,部分問題企業一一浮現、造成金融機構飽受呆帳風險,就連營運正常的企業集團,也紛紛調整原定投資計畫和規模,一切保守為宜。在此時刻推出高鐵四千億元的超級大案,早已不被看好。

或許是大環境不佳,台灣高鐵自去年五月成立特許公司以來,一直籠罩在資金不足的陰影下。按台灣高鐵原定計畫,當初曾誇下海口,宣示要在集資五百億元之後,才風風光光地成立公司;但最後,台灣高鐵以目前還不需要用錢為由,暫以一百二十五億元資本額辦理公司登記。

在這段期間,台灣高鐵一直在尋求國內外企業資金奧援。初期,鎖定目標在德、法兩大高鐵集團身上,但德商西門子、法商傑世通則一致表達,現階段只願意擔任系統供應者,投資之事以後再說,令台灣高鐵相當惱火。

而另一方面,日商則不斷透過管道,向台灣高鐵表達願意投入高鐵計畫,不僅要爭取擔任供應商,還獲得日本政府的支持,提供至少一千億元的海外低利融資。

基於商業利益考量,在高鐵合約又沒有限定得標廠商不可更換參考系統的規定下,台灣高鐵索性開放歐、日兩大系統競標,重新來過, 原來歐系 ICE 車頭搭配TGV 雙層車廂的夢幻組合,必須再與日本新幹線決一死戰。

其實,自從交通部和台灣高鐵在去年七月二十三日簽約以來,雙方一直忙著釐清法務問題,根本沒有「蜜月期」可言。特別是台灣高鐵在簽約當天,堅持與政府簽署兩份備忘錄,讓政府陷入極為不利的處境,有如入贅般,毫無地位。

原本按交通部的立場,所有政府辦理事項,在合約中均設定在協助辦理事項,也就是說,政府出面幫忙可以,但是幫不成,也不能歸責於政府;但根據台灣高鐵所提「政府應辦事項」備忘錄約定,則是限定政府必須在今年六月三十日前,把二十八項政府應辦事項一一辦妥,如台灣高鐵單方認定未辦妥,且足以影響高鐵工程進度的話,台灣高鐵有權在八月一日提出解約權。

值得一提的是,依備忘錄所規定的解約機制,對政府而言,條件是極不對等的。不但先前所繳一百五十億元必須全數返還給台灣高鐵,而這一年所有必要費用,台灣高鐵還可向政府求償。

有關政府應辦事項的內容,舉凡汐止基地環評作業、南港替代方案、烏日車站、左營車站面積調整、中油管線遷移、與台鐵捷運共構共站協約,還有南科震動標準,全部涵蓋在內,台灣高鐵要求政府在一年內全部辦妥,確實相當困難。但因這部分均涉及政府公權力,非民間企業能力所及,政府也確實理應出面處理。


過去一年開了六百多次會

有了時間上的壓力,政府過去一年可說卯足全力,大大小小會議一共開了六百多次,幾乎每天都在開會;但對於這些事項究竟算不算辦完,至今雙方卻有不同的認定標準,這也是雙方最後談不攏的關鍵。

直到七月三十一日台灣高鐵已提出解約,交通部長林豐正還在下午的記者會上強調,政府應辦事項已經全部辦完,並與台灣高鐵達成書面確認,結案辦妥;但從台灣高鐵在二十九日召開的內部會議結果,卻認為至少有七、八項不算真正辦妥,充其量只是把辦完的時間往後壓,未實質辦妥的項目約占四分之一強,台灣高鐵自認,在七月底前解約,可立於不敗之地。

其實,對於台灣高鐵一路走來,老是想占政府的便宜,一度令交通部相當不悅;林豐正便說,從最早備忘錄的內容來看,根本就是一個「不平等條約」,到了後來,他才硬性規定納入仲裁機制,政府應辦事項到底完成了沒有,不能由台灣高鐵單方認定。

其實雙方的齟齬一直沒有斷過,在過去一年的談判過程中,高鐵局對台灣高鐵一直迴避自身應負義務,一味要求政府全權辦理各項應辦事項頗為不滿。高鐵局長廖慶隆就不只一次地說,依合約規定,台灣高鐵應在簽約後一個月內提出主計畫時程,但台灣高鐵卻一拖再拖,主計畫內容也因不夠具體化,雙方公文因此往返好多回。

直到上月二十八日雙方召開最後一次高鐵協調委員會,高鐵局才見台灣高鐵補資料,但全案最後僅做成「本案洽悉,提交高鐵推動小組會議討論」,令台灣高鐵相當不滿。

對於「洽悉」這個官用字眼,台灣高鐵上從殷琪、下到業務、財務、法務各部門主管,至今還非常不解其真正的意思何在;台灣高鐵認為此有種高高在上的味道,因此頗不以為然。

最後台灣高鐵會選擇解約,二十八日協調委員會的結論是一大關鍵。當天台灣鐵共提六個討論議題,除政府應辦事項的法律效力獲得澄清之外,包括融資、南科經費分攤、三方融資協議進度、主計畫時程延後、工程經費增加以及因政府應辦事項所衍生的賠償問題,都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讓台灣高鐵心裡涼了一大截。


融資也要政府保證? 官員:還要台灣高鐵幹嘛! 

其中尤以融資問題最令台灣高鐵不滿。按台灣高鐵的提案,希望能把融資問題列為除外情事,「在融資機構未能在一定時間內提供融資予台灣高鐵時,政府和台灣高鐵即應終止興建營運合約,並依合約第十七章除外情事處理,不可歸責政府或台灣高灣」,台灣高鐵希望設一個停損點。

表面上來看,這項條文並無太大不妥,但交通部卻不這麼看。一位官員就指出,如果連融資問題都不能歸責於台灣高鐵,台灣高鐵當初投標,以「政府零出資、又有一千多億元的回饋金」,這種財務規畫不僅完全不能落實,而且毫不負責,台灣高鐵連最基本的道德風險都不必承擔。

而依合約規範,如不得歸責於台灣高鐵,在進入終止合約程序時,台灣高鐵履約保證金可全數退還,還可向政府求償,這令交通部不能接受。而現今令交通部上下官員最不滿之處,則在於台灣高鐵處處在為其一百五十億元保證金找後路,根本不是基於彼此合作的立場思考事情。

一位交通部決策官員私下就說, 高鐵 BOT 計畫能否順利推動,政府、台灣高鐵和融資機構是「鐵三角」的關係,但台灣高鐵向銀行借不到錢,卻要政府負全責,完全沒有道理;如果真的要由政府保證,乾脆政府自己收回來做算了,還要台灣高鐵幹嘛!

但也有很多人相當納悶:既然興建高鐵是政府大力推動的跨世紀工程,為什麼台灣高鐵融資作業如此吃力?箇中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其實,說穿了,這與台灣高鐵的興建營運計畫過度樂觀有直接關係,因此得不到銀行團的信任。

在台灣高鐵剛得標時,台灣高鐵曾多次安排各銀行高層主管前往高鐵沿線考察,但這些銀行大老越往南走,心裡卻越毛。每每開車開到一塊荒地,下車後發現前不著村、後不搭店,順著台灣高鐵幹部們手指的方向一看,除了稻田、還是稻田,但仔細一聽,才知道腳下的土地,就是未來的新站站址,看不出未來令他們心裡發毛。

除了運量評估不讓銀行團放心外,包括機電系統選定、全線土建工程發包等關鍵作業,均未見台灣高鐵定案,卻一再接到政府高層的指令,表示要全力協助高鐵融資,更令這些聯貸主辦行心驚不已。


劉國治:BOT 借不到錢就玩完了

一位主辦銀行主管即無奈地表示,融資其實很簡單,好比借房貸一樣,你想和銀行借錢買房子,銀行絕對歡迎,但最起碼要告訴銀行你的房子跟哪家建商買、買在哪裡吧!以高鐵為例,到現在什麼財務計畫都看不到,卻急著要銀行撥款,天底下哪有這種借錢法?

有關高鐵融資所需二千八百億元額度,在經建會協調後,日前已同意由國內金融體系全數提供,除二千一百億元是由行政院中長期資金支應外,郵儲、榮退、退撫基金等提供三百億元,預估銀行自有資金只需四百億元,以數十家銀行聯貸來算,每家額度只有幾十億元,問題不大,若一切順利,台灣高鐵的融資缺口得以全部填平。

但在土建發包未完、機電系統未定的情況下,此時此刻要求銀行團首肯、答應借錢,財政部也知道理虧。這也是何以財政部在六月十七日邀集交通部、台銀、交銀、中國商銀等三家融資主辦行,達成三方協議協商後,便不敢再介入的主因了。

但站在台灣高鐵的立場,卻對銀行團態度冷漠相當不以為然。對此,台灣高鐵總經理劉國治也提出一套合理的說詞,他認為,BOT 案成功與否融資是關鍵,如借不到錢,案子一定推動不下去,所以,沒有確保融資、借到錢,台灣高鐵根本無法發包。 這也是很多學者專家會說,「 BOT 」字面上是興建、營運、移轉,但實質上卻是「 bankable or terminal 」,貸不到錢就終結、玩完了。

因此,在交通部提出延緩兩周的緩衝期後,未來這十幾天究竟能達到什麼效果,能夠讓台灣高鐵回心轉意,繼續走下去,融資問題應是關鍵所在。

來自銀行團高層主管以及交通部決策階層卻認為,能否走下去的癥結點,在於台灣高鐵的自有資金籌措能否解決,否則,即使政府押著銀行團達成融資協議,台灣高鐵自己籌不到股本一千多億元,最後還是做不下去。

為了挽回這段「婚姻」,交通部正苦思對策,重建彼此的信心;反倒是台灣高鐵,卻顯現出難得的悠閒。三日中午,因為七月三十一日作業太趕,又忙著趕赴松山機場立榮航空貴賓室與林豐正簽約延長解約權效期,沒能和媒體朋友多說話殷琪還特別請了國賓飯店大廚在信義路五段的高鐵辦公總部七樓,宴請各媒體記者閒話家常。


交通部努力挽回 台灣高鐵心意已定

原本,當天只打算由公司發言人林天送出面與媒體接觸,但殷琪一時嘴饞,想到國賓的自助餐菜色極佳,而過去這段期間為了忙高鐵,幾乎天天吃便當,在經過協調後,電子媒體同意撤下攝影機,殷琪決定出來和記者一起吃飯。

據悉,台灣高鐵在二十八日高鐵協調委員會後,曾由大陸工程殷琪、富邦產險蔡明忠、東元電機黃博治(代表董事長黃茂雄)、長榮航空鄭深池等人,召開執行委員會,而身在國外的太電集團孫道存則是以越洋電話,和大家交換意見,當時即作成解約的初步決定,以免再拖下去血本無歸。

而七月三十日召開董事會的決議,在近十位董事協商後,因來自政府部門的不確定因素太多,與會董事作成解約決議,但基於審慎,台灣高鐵決定隔天加開董事會,再作最後決定。

七月三十一日一早,殷琪、蔡明忠等五大核心團隊負責人就聚集一堂,並以電話通知即將赴台南連戰參選會站台的林豐正這項痛苦的決定。由於事出突然,林豐正當下即向行政院長蕭萬長報告此事,蕭除了授意全力挽留外,還親自去電給琪,希望她能繼續走下去,以免往後 BOT 案全部走入死胡同。

接到這通電話後,雖百般不情願,但殷琪還是決定給予善意回應。不過,自從過了八月一日,台灣高鐵態度似已明顯改變。林天送就說,台灣高鐵的立場就是這樣了,不會再作改變,而未來這兩周,沒有必要開會就不必開了。

雖然心意已定,但殷琪原定五日赴美參加浩然基金會研習營的計畫,還是因為高鐵生變被迫叫停,殷琪還打趣的說,「如果決定走下去,可能還要痛苦七、八年,選擇不做的痛苦或許少一點;不蓋高鐵之後,說不定還可以生老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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