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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枝孤鳥──馬英九 P.98

樹枝孤鳥──馬英九 P.98

總統大選已經過了半個月,許多無法接受陳水扁當選的人,也開始從「拒絕期」,進入「恢復期」,慢慢接受未來四年的新政局產生。不過,在政壇中,還是有一些遲遲不願承認政治局勢變天的「死忠反扁」人士,台北市長馬英九就是其中一位。阿扁總統已經當選了半個多月,但細心的人會發現馬英九在選後一提到陳水扁,不是用通稱的「陳總統當選人」,也不是提前表態喚稱「陳總統」,他一律稱「陳先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稱呼,但是對曾經是手下敗將成為頂頭上司的馬英九而言,要跨出心理障礙,談何容易。

當阿扁總統碰上馬市長,大家就充滿了想像空間。馬英九在五二○之前,只提「陳先生」如何、如何,五二○之後呢?談起他辦公室掛著元首玉照,是否要改掛阿扁照片,馬英九說,「我的辦公室只要掛我老婆的照片,誰規定一定要掛元首照片?」阿扁在選前提出老人年金從七月起每人三千元,人還沒上任,馬英九就先表明,這筆預算高達五十億元,台北市沒錢,「中央要請客,自己買單」。


選前選後兩邊都不討好

在這次總統大選後,在國民黨內受傷最嚴重的除了提早卸下黨主席的李登輝之外,其次大概就是台北市長馬英九了,他的表現遠比參選人連戰還受非議。不僅在選後備受抨擊,馬英九在選前的閃爍態度,也讓他夾在連宋之間,進退兩難。馬英九承認,他的支持者有八成以上是投給宋楚瑜的,但是連戰又是國民黨的提名人,在黨意與民意之間,他左右為難,也因為這種「兩邊都不得罪」的曖昧作風,讓馬英九不論選前、選後的表現落得「兩邊都不討好」的尷尬局面。

選前,馬英九挺連,穿著紅色皮外套,扭腰擺臀帶著連蕭大唱〈熱情的沙漠〉,光是這樣賣力演出還不夠,在關中文宣子弟兵的策畫下,選前三天,馬英九還現身說法,希望大家相信他的台北政績,再給國民黨一次機會,甚至在選前一天,馬英九、胡志強等人召開記者會,向國民黨員喊話「宋楚瑜已經出局了」,要大家集中選票「棄宋保連」。因為這樣一句話,三月十九日晚間馬英九在中央黨部抗議現場,面對擁宋群眾大喊「道歉!道歉!」他深深地一鞠躬,為他的錯估形勢向擁宋支持者致歉,這些民眾大部分都是挺宋擁馬,馬英九為他的錯誤政治選擇,向他的「民意」致歉,尋求這些支持者的諒解。不過,看在國民黨高層眼中,馬英九被宋楚瑜支持者牽著鼻子走,怯懦無能,尤其是黨內的擁李派對於馬英九被擁宋民眾「公審」三小時,跟著高喊「李登輝下台」的口號,簡直丟臉到家,踐踏「黨意」。

馬英九在中央黨部事件中的表現,看似失常,不過,正也凸顯他目前在政壇上進退兩難的困境。國民黨因為陳水扁的「政黨輪替牌」奏效,失掉執政五十五年的江山,連戰坦然接受敗選,淡淡說了句「後會有期」,不過,國民黨敗在陳水扁手中,對馬英九而言,卻是久久無法接受的事實。對馬英九與到國民黨中央黨部抗議的群眾來說,國民黨不是敗在陳水扁手中,而是毀在李登輝手中,因此只要「李登輝下台,宋楚瑜回來,馬英九出來」(十九日晚間抗議民眾對馬英九提出的訴求重點),這樣的國民黨就有救了,打倒阿扁也指日可待。


遭新黨「挾持」「白癡得可以」

只不過,中央黨部長達七天七夜的抗議行動,果真把李登輝喚下台了,不過,宋楚瑜卻也開始自立門戶,組成親民黨,打算走自己的路。李登輝下台了,宋楚瑜短期內也回不來了,剩下的馬英九,在國民黨內要產生什麼質變效應?頗值得玩味。

就目前的國民黨內部派系生態,約可分成擁李派、擁連派、親宋派等三股勢力其中擁李派的本土政治人物,對於馬英九在中央黨部前與新黨謝啟大、金介壽等人一搭一唱,要李登輝下台,早對馬英九看不順眼,一位南部地區的黨籍立委,甚至上叩應節目罵馬英九是新黨「挾持的人質」,「白癡得可以」。

擁李派不喜馬英九,擁連派也刻意與馬英九保持距離,這些號稱改革派的擁連民代,許多都是外省第二代,照理來說,應該與馬英九比較對味,不過,由於馬英九在連戰選舉中,先是發生為蕭萬長添加「環保義工」背心來淡化造勢氣氛,在連蕭台北市造勢遊行中,馬英九剛開始也沒有穿上連蕭競選背心,在一片蝴蝶裝中,有點異類。而三月十七日最後一夜造勢現場,馬英九提前離開,走的時候還提醒連戰、蕭萬長「不要超過十點,否則違法」,與阿扁中山足球場造勢到十二點半、宋楚瑜在台北市立體育場內唱歌到凌晨一點半,在最後倒數計時的大車拚,各陣營比耐力、比人氣,馬英九光把法理擺在情理之前,讓連戰幕僚心理直犯嘀咕。

馬英九與連戰幕僚對衝的心結從選前纏到選後,越滾越大。連戰幕僚認為馬英九把「行政中立」高掛嘴邊,名為愛惜羽毛,實為不得罪宋楚瑜,因此在選後第次行政院院會中,省主席趙守博劈頭就是給馬英九一頓罵,指市府縱容滋事分子,霸占交通,連他女兒上學都有困難,結果,馬英九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打電話回市府,要教育局查查趙守博在北一女念書的女兒通勤紀錄,馬上發布新聞稿,指趙守博的女兒當天是因事請假,根本沒有上學,何來影響學業?


擠不進國民黨主流地位

馬英九本來與李登輝就不貼心,如今又與連戰周遭幕僚鬧翻臉,在國民黨內只剩下親宋派,可惜這批如李慶安、秦慧珠等與馬英九等理念相近的人都投向親民黨,讓馬英九在國民黨內益顯形單影隻,連五十五位改造委員會委員名單都沒被排上,讓原本扛著改革重擊砲的馬英九,猶如一隻孤鳥般在黨內啼叫,時而高昂、時而低鳴。

對馬英九而言,在國民黨失掉中央政權後,就政治實力來講,他貴為首都市長,與立法院長王金平應該是並列黨內最具重量的兩把交椅,不過,選後他的幾度政治發言卻一直擠不進國民黨的主流意見中。以陳水扁任唐飛擔任閣揆一事,馬英九就咬住應該要「黨對黨談判」,在中常會中率先發砲,認為在現行的雙首長制度下,國會多數與總統不同黨派,就應該是內閣制。國民黨想用黨權來綁住唐飛,逼陳水扁進行黨政協商,在內閣人事權上就範,被陳水扁抨擊是「得寸進尺,後來在林豐正與王金平的勸說下,連戰才趕緊在「政黨協商」方面鬆口,同意放人。不過,就在連戰同意唐飛組閣當天,馬英九也結合國民黨市議員發表「對唐飛組閣的看法」,要陳水扁「要玩就要玩真的」,不要架空唐飛的組閣人事權。

從中央黨部事件,到唐飛組閣事件,馬英九在選後短短兩周內的動作,都可以看出他的急切心態,他發表國民黨「浴火重生」萬言書,說明國民黨從大陸撤退以來,已經沒有後路可退,應該要痛定思痛。馬英九的剴切之言,有急迫的黨務改革,也有他個人前途的憂心。經過這次大選,泛國民黨勢力大洗牌,馬英九的支持者與親密戰友,大部分都跑到宋楚瑜那邊去了,最慘的是,宋楚瑜不可能找馬英九加入親民黨,因為這樣的親民黨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外省黨,更跨不過濁水溪。在未來,宋楚瑜只會是馬英九的對手,不是戰友,這一點馬宋兩人心裡都很清楚,只是限於支持者重疊,不便明講。馬英九如果要更上一層樓,就必須在國民黨內搶到好位子,雖然擁李派討厭他,擁連派排擠他,不過,對馬英九而言,在政局版圖翻動之際,除了大力發聲,積極卡位之外,他別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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