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碁的龍潭渴望園區裡,集團董事長施振榮蓋了一棟自己的家,偌大的房子擺了幾件很有歷史意味的桌椅用具,其中有一樣是施太太招待來賓時總要介紹的,那便是放在施振榮大書房裡頭的兩張棗紅色皮椅;施太太說:「二十幾年前,林憲銘到公司面談,施振榮和他就是坐在這兩張椅子上用英文對話。」兩個年輕人初次碰面的鏡頭栩栩如生地在來客腦海中出現。
林憲銘與李焜耀最不服輸
如今,施振榮啟動跨世紀改革列車,林憲銘執掌的宏碁電腦集團營運績效被高度質疑,在十二月二十六日公布的人事命令中,林憲銘也變成研製服務事業( DMS)的總經理,不再掌管自有品牌,專心負責研發設計,雖然位置沒有被拔掉,但很明顯的,權力減弱,在老闆和員工心中,工作能力似乎難以避免地被重新定位。
兩年多以前,施振榮把集團區分為幾個次集團之後,集團裡成千上萬的員工老愛談論各次集團負責人,談論他們不一樣的作風、能力,更愛為他們的勢力消長打分數;在開放自由的企業文化底下,員工們談起話來總是暢所欲言、海闊天空,大家常常將談論焦點擺在林憲銘與為明碁次集團掌舵的李焜耀身上,因為他們兩人最有不服輸的鮮明作風。
憑藉著不服輸的積極個性,林憲銘得以在宏碁這樣一個人才濟濟的大環境裡戰勝群雄、脫穎而出。這一路走來,林憲銘曾遇過幾次大挑戰,一九九一年,也就是他到宏碁電腦工作的第十三年,公司要拔擢一位電腦資訊產品事業群總經理,當時的主要候選人有兩位,一位是林憲銘,另一位則是現任華碩董事長兼總經理施崇棠。
林憲銘積極外放的工作態度為他贏得了升遷機會,內斂而不善與人正面競爭的施崇棠則選擇離去,與原本一起在宏電研發部門工作的部屬童子賢、廖敏雄、徐世昌、謝偉琦等人在華碩會合,重組工作團隊。
施振榮領軍他是稱職的執行者
就這樣,施崇棠到華碩另創一片天,將台灣的主機板產業推向國際舞台,更有人說,這份成就該被放大成是把主機板業升級為一項具有技術難度的專業,屬於全球;林憲銘則留在宏碁大家族裡,隨著產業生態演進,繼續不斷地為宏電開疆拓土,同時也培育後進。
跨過了一九九一年的升遷門檻之後,林憲銘全力以赴向前衝刺。起初,在他之上總一直有施振榮領軍,所以他的角色單純,就像許多專業經理人一樣,只要亦步亦趨地跟著大方向走,便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在那段日子裡,施振榮深入許多營運環節,不僅決定大投資案,就連產品該如何定位、市場策略怎麼走、營運目標怎麼訂、談什麼樣的訂單等等日常性事務,他都主導,林憲銘則是稱職的執行者。
在施振榮領軍的歲月裡,宏碁電腦的營運架構和基本策略已經底定,像是對自有品牌的堅持、對中國大陸市場的積極耕耘等等,都忠實地貫穿宏電的日常運作;正因為架構已定,施振榮二、三年前放心地把營運重任交給五個次集團負責人,不再過問經常性的運作細節,就這樣,林憲銘於一九九八年正式升任為宏電集團總經理之後,便在施振榮充分授權之下盡情揮灑。
接下宏電次集團負責人的重要職位之後,林憲銘完完全全地獨立運作,產品策略、市場布局、行銷規畫、大陸生產基地的安排、與國際大廠之間的合作、組織調整與人事安排等等,全由他掌舵;對林憲銘來說,施振榮充分授權是對他的肯定與一大機會,但也是相當大的挑戰,尤其這番轉變剛好發生在後電腦時代開啟、人人忙著摸索產業定位的混亂時刻,他除了要自我調整角色定位,更要為企業尋找新方向,裡、外都是考驗。
懂得照顧員工愛聽好聽話
為了在後電腦時代勾勒輪廓、摸索營運方向,全球每一家電子科技廠商無不步步為營;處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企業負責人除了要有旺盛而積極的開創精神之外,更需要有冷靜沉著的思路、虛心的態度,以便在混亂當中看清方向、瞄準目標,以一種處於困境與挑戰的心情調兵遣將、運籌帷幄,與處於太平盛世的景況是完全不同的。
對林憲銘這樣一位新上任的掌舵人來說,混亂中的虛心與謹慎更是必要,不過,就這點來看,他似乎有所疏忽;與林憲銘長久工作的人多半感覺得到,他是一位懂得照顧員工的上司,只要得到他的認同,就有夠大的空間發揮所長,問題在於,他不太能體會忠言逆耳的可貴,喜歡聽正面的話,久而久之在他身邊形成「隱惡揚善」的氣氛,愈來愈多人喜歡向他提供一些樂觀資訊,並不時有重場面的提案,於是,整個公司的危機意識低落,產業環境的大考驗當前卻不知及時因應,不少員工依舊懷抱著宏碁人的高傲情懷,不肯虛心認輸。
施振榮不只一次對外公開承認失敗,但他也說,要做個認輸的贏家;既要贏,就得先認輸,而宏電與宏網是他認為問題最大的兩個次集團,輸得最凶,按照許多人的期待以及一般企業再造的慣例,經營失敗的釜底抽薪之計是換人做做看,但這回的大改革過後,林憲銘依舊在其位,表面上,施振榮責任一肩挑,但事實上,林憲銘也將面臨跨世紀自我再造的嚴苛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