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正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塚,哪管東師入瀋陽。」
曾任廣西大學校長的馬君武先生在「九一八」事變後寫的《哀瀋陽》這首詩,成為長期傳誦於中國大陸、鞭撻少帥張學良的名句。
馬君武詩錯責少帥
張學良字漢卿,年輕時雖然是位花花公子,但以上鞭撻他的這首詩,卻是道聽塗說,以訛傳訛。
趙四小姐趙一荻,先是張少帥的情人,繼是張少帥的伴侶,後是張少帥的夫人,她於二○○○年六月二十三日病逝於檀香山,享年八十八歲,將整個生命獻給了少帥。
至於朱五則是指二、三十年代和趙四同時活躍於北京社交圈的一位小姐,由於她的父親朱啟鈐身為北洋政府的部長,所以也受到重視。後來這位小姐和張少帥的部下結了婚,與少帥並無牽連。
二、三十年代最紅的電影明星胡蝶,也被說成少帥的玩伴,可以說是捕風捉影。原來胡蝶根本不認識少帥,胡蝶自己講,兩人連面都未見過。
為團結抗日演西安事變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發生,日本對華發動侵略戰爭,當時張少帥雖在北京,但有意趕回瀋陽抗敵,未料奉到最高當局蔣委員長「不抵抗」的命令,只好眼看國土淪喪,沉痛在心。
後來他雖然擔任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但對蔣委員長先剿共後抗日的決策,卻不敢苟同。他認為日本是中國的死敵,日本整個的運作都是以滅亡中國為目標。加上日本對他有殺父之仇,所以當他的部隊派到中國的西北剿共時,在周恩來的主動聯繫下,他就和中共暗通款曲。
到了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終於在西安發動了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與楊虎城連手挾持了蔣委員長,通過端納、宋美齡、宋子文飛西安溝通,蔣介石終於同意了停止內戰、與共產黨聯合抗日的八點協議。
這一協議,國民黨和國民政府一直是保密的,但從一九三七年七七抗日戰爭爆發後,中國大陸上所呈現的各種事跡可以看得出來,蔣介石當時是接受了張學良團結抗日的主張。
張學良卻為此付出了半生軟禁的代價。
當他在台北獲得自由後,本來準備與歷史學家唐德剛合作搞口述歷史,後來這工作被哥倫比亞大學爭取去了,據說按照協議要到二○○二年才能公之於世。
少帥守密免刺傷蔣夫人
我通過老友衣復恩將軍的介紹,得結識張少帥和趙四小姐,並承她贈送宣傳基督福音的小書。
一九九三年三月少帥赴美,自舊金山出發,當時趙四小姐和他們的兒子張閭琳忙著辦出境手續,我和海倫就陪少帥聊天。
我乘機向他提了兩問,一是于右任先生在一九四九年初蔣總統下野時,向蔣提出恢復他和楊虎城的自由,結果碰了釘子。這件事他聽說過沒有?他說沒有。不過他倒非常開朗地表示,以他的個性,如果不是關著,可能早死了。
另一問題是他對西安事變的核心內幕避而不提,是否顧忌怕刺激蔣夫人,因蔣夫人多次表示:「我們對不起漢卿!」
當時,我和他是並坐在一個沙發上,他的回答是不吭聲,卻用他的手拍拍我的手,彼此心領神會。
丁中江策畫掃墓大計
很多人對於他獲得自由以後不回到大陸看看有所不解,是不是毫無思鄉之情?
根據了解到的一個故事,少帥返鄉行差一點就成行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和我同時在重慶參加創辦《新聞天地》雜誌、抗戰勝利後又共同在廣州創辦《天地新聞》日報的好友丁中江,他一直想把西安事變和張學良的歷史定位做一篇大文章。
一九九一年中江邀請中國敦煌藝術文物來台北展出,他因勞累過度心臟病發,中國科協邀他到北京接受中西醫聯合治療。他由妻女陪同前往,未料到抵京第二日就安排會晤中共總書記江澤民,他一時想不出適當的話題,基於蔣緯國是老友,張少帥也認識,便試著提出自己的想法,安排張學良、蔣緯國兩位攜手同遊大陸,實現多年來的做大文章的夢。
他的規畫是組織「張學良、蔣緯國攜手返鄉掃墓探親」,完成返鄉之行後,同遊西安,在西安舉辦一場「回憶西安事變座談會」,由張蔣兩位將軍主持,中江本人作引言人,邀請海內外學者參加。
座談會的目的是把這段歷史作一總結,讓國共兩黨、全體人民都能接受一個共識。
蔣緯國自告奮勇說服張少帥
出乎丁意料之外的是,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五日與江澤民見面提出這一想法時,江的第一個回答即「丁教授提的意見很好,我想我們願意樂觀其成」。
接著江澤民提出一個問題:張蔣兩老如果接受這個建議,台灣會放行嗎?
丁中江的答覆是:「張漢卿先生在台灣已完全自由,他如果要求到大陸探親,台灣當局應該會同意。只是蔣緯國將軍現在還擔任國家安全會議祕書長,現職高官到大陸是限制的。但當他卸下這個職務後,行動也就自由了。他曾多次流露想回奉化溪口以及蘇州的願望。台灣今天很強調人權,我覺得老人返鄉是人權之一。」
接著,江、丁還作了不少對話。分手前江表示這是件好事,相信有很大難度,希望丁能努力完成,還表示有困難中方會支持。
經過丁中江返台以後的努力,蔣緯國熱烈贊成,並自告奮勇說服張少帥。
張少帥看了丁中江寫的大字說帖後,用右手朝蔣將軍肩上拍了一下,大聲說:「好啊!老弟咱們結伴回家掃墓,這是我六十多年來最大的心願。」
接著提出三條件:一、自費,不要任何一方出錢。二、避免官方接觸,掃墓就是掃墓。三、我的太太一定要同行伴我。
緯國將少帥的話轉達中江時,帶來一個壞消息:即趙一荻患骨質疏鬆症,病情相當嚴重。
誰會料到更嚴重的是緯國突患心臟血管剝離,兩度開刀,最後一病不起。使美妙的還鄉探親夢,不得不歸入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