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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掃除政治的殘餘 P.114

徹底掃除政治的殘餘 P.114

黨政軍退出新聞媒體這個連戰口中的「老掉牙」問題,上周在民進黨中常會通過三項決議,將透過立法及訂定時間表落實具體方案,若干政治人物如響斯應,隨即宣布辭去媒體兼職之後,此一有助建構獨立自主新聞環境的改革,一時之間頗有形勢大好之概。

台灣許多新聞從業員常以身居「第四權」自許,意即在行政、立法、司法的廣義政府之外,肩負服務公眾、監督三權的責任。不過,「第四權」之說,理論上存在若干有待商榷之處,實務上也出現不少扞格。最基本的,新聞界如果是「第四權」,它不應只以營利為考量,與其他三權必須具備分立與制衡的制度設計,且以獨立、自由而負責任的運作成果服務公眾。

我們的新聞媒體今天還擺脫不了黨政軍的糾纏,究其根柢,至少有歷史、政治及文化的因素。

台灣從上世紀中葉戰後長期執政的國民黨,與現今台海對岸的中國共產黨出自同門,都是師承蘇聯的列寧黨。列寧黨以黨領政領軍,把新聞媒體視同「革命機器中的齒輪和螺絲釘」,必須為政治服務,也是臣屬於政治的工具。這種列寧黨的傳統,既表現在台海彼岸至今不容民間獨立興辦新聞媒體,也反映於國民黨在蔣經國執政末期開放報禁後於黨禁的歷史事實。今天黨政軍仍未退出媒體,因而是列寧黨長期執政的歷史殘餘,其改變正是民主台灣需要調整改革的重要工程;而其落實,執政的民進黨固責無旁貸,始作俑者的國民黨最不能置身事外。

除了政治的歷史殘餘,另有文化因素,亦即我們社會並不講求利害衝突的迴避原則。新聞媒體如果是「第四權」,其從業員便應謹守在處理新聞過程的旁觀者角色,屬於政府三權之一的行政部門固不能介入經營,亦為三權之一的立法部門同樣不能跨界,扮起新聞人或主持新聞談話節目。

如此簡單的道理,在黨政軍退出媒體的討論中有些人仍不願接受,不論出自既得利益、使命感,其實也與我們不講求利害衝突的文化有關,且這種現象並不限於新聞界。台灣最近兩任國會議長都同時兼任企業董事會要職,立委之中董事長及企業負責人充斥,政商不分、政媒兩棲多年相因成習,正是這種文化因子作祟的必然後果,也是從事民意機關、媒體撥亂反治等重要改革工作所不能輕忽的根源


這種不講求利害衝突,進而未能掌握分際、嚴守基本角色的現象,不但表現在政治人物及政黨侵擾新聞媒體,新聞從業員同樣經常撈過界。近年每次選舉,有些新聞從業員或為政治人物寫書、擔任文宣幕僚工作,或竟乾脆政媒兩棲,也是其例。其他如電視主播明星化、媒體老闆公器私用、文字記者儼然脫口秀的花蝴蝶、經濟記者為商人做起居注,乃至於媒體未審先判而當起法官,都是新聞人角色踰越的具體通病。

黨政軍退出媒體需要相關各方的誠意、決心並講究方法,方能克竟其功。同時,黨政軍退出媒體其實只是台灣新聞界改造工作的一環,既非全部,亦未必是最重要的工作。

今天台灣新聞媒體在民調中被指為社會亂源,其癥結主要是新聞專業水準低下,加上從業員的意識形態偏差,導致其不時以扭曲的資訊汙染社會。相對於威權時代扮演統治者愚民政策工具的角色,報禁解除十五年以來的民主時代,台灣媒體有自由卻欠缺專業及責任。

就此而言,黨政軍退出媒體當然有助新聞界減少受到政治力干擾,因為新聞與政治之間必須明確劃分,但是新聞同樣應該與娛樂、商業明顯區隔,新聞與意見之間也要保持防火牆,並且回歸為公眾據實以告( tell the truth )的基本責任。因此,台灣新聞改造的當務課題之中,黨政軍退出媒體只是其一,新聞界回歸專業、揚棄意識形態而負責任地服務公眾,方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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