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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總動員 重新補起防疫大網 P.76

全民總動員 重新補起防疫大網 P.76

錯誤只能有一次,尤其是致命的錯誤,更是不能再犯。和平醫院草率的封院決定,讓習於太平盛世的台北市政府缺乏危機處理能力的問題,暴露無遺。但和平醫院這道防線失守後,政府無能與失序的後續統籌應變能力,讓整個防疫大網,愈破愈大,終令全台籠罩在 SARS 入侵的恐怖陰影下。亡羊補牢,時猶未晚。如何從錯誤中記取教訓,學習經驗,就成了當前各界最重要的課題。

但令人驚訝的是,多數醫院平時都少有類似的疏散、封院準備;唯一的例外是馬偕醫院。馬偕醫院同時還是願意「不計成本」全力投入抗 SARS 工作的醫療院所之一。相較於只顧自身利益,只願站在防 SARS 第二線的一些私立醫療院所,馬偕真可稱得上模範了。

不但醫院要學習,政府也應在不斷的錯誤中學習;成立第一家 SARS 專屬醫院,也是行政院在當前調整步代伐重新出發再戰的重要步驟。

企業也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最大的能量,在政府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主動提供並建構了和平醫院與外界聯繫的視訊會議系統,讓外界與當時被封的和平醫院有了溝通聯繫的工具,也撫慰了被隔兩地親人的心緒。

至於個人,台大醫院急診室的失守,則是必須引警愓的教訓。顯然,每個人在現在這個時候,都必須知道自己如果發燒生病的就診程序,否則,進入高感染危險的醫院裡,一旦被感染,不但危及自己、家人安全,還增加整個國家社會的防疫負擔,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唯有從政府到醫院、企業,乃至個人,都能從過去幾個致命的錯誤中,吸取經驗,重新綿密地編織起全台的防疫大網,才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台灣走出SARS 的陰影,重拾有序健康的生活。


一份九十年度「虛擬化災難醫院研究」的報告中,老早便指出了台灣地區級以上醫院緊急應變能力不足,然而這項成果被衛生署束之高閣。

主持這個研究計畫的蘇喜博士,是現任台灣大學醫療機構管理研究所所長,在看到 SARS 疫情越演越烈,沈痛地指出:「台灣大部分醫院的緊急應變計畫,是以general 的概括性計畫為主,很少針對某特定類型的災難擬定緊急應變手冊。」


台灣醫院緊急應變能力差 只有馬偕好一點

蘇喜也指出研究中的一項結論,說明台灣大醫院的危機意識非常匱乏。「幾乎有很少醫院考慮到撤離計畫,在某些情況下,災難可能損害醫院之正常運作,導致必須疏離病人,而此項撤離工作對醫院而言複雜而重要,因此每一個緊急應變計畫中均應預先規畫。」

難道台灣的大醫院都這麼差嗎?當記者問到有哪些醫院在這次調查中是表現得比較好的,蘇喜脫口而出:「馬偕!」

只有馬偕的災難計畫能讓學者勉強認同。一位台大醫學院公共衛生學者也說,台大醫院雖說醫療技術不錯,但是並不注重醫院管理。反觀馬偕醫院平常的管理就做得不錯,所以在防疫非常時期,要臨時總動員較可行。


時局越糟 越能顯現不凡的情操

「馬偕紀念醫院,平安。」打電話到這間歷史悠久的醫學中心,所聽到的第一句話總是這句台語發音的問候語,然而在現在,尤其是發生七名醫護人員接觸傳染,以及急診科周醫師赴日旅遊事件、引發軒然大波,再聽到這句問候語卻讓人有點坐立不安。

「對於本院醫師這次在不知感染  SARS  的情況下到日本旅遊,  回來後發現是SARS 可能病例,造成日本友人的困擾與恐慌,本院深表歉意。 希望日本友人本著相互關愛的情誼,為人類對抗 SARS 的奮鬥,繼續一起努力。最後再次鄭重地表示道歉之意。」當馬偕醫院 SARS 應變勤務中心執行長郭許達為此事在媒體前致歉鞠躬時,有點稜角的臉上呈現出相當純粹的誠摯。

除了道歉,馬偕也誠實說明了整個事件的始末。周醫師出國前並無照顧或診治任何 SARS 病患,而且在上班時間已依照規定配戴 N95 口罩及穿隔離衣, 無論依本國或美國疾病管制局規定,均不屬於居家隔離個案。為什麼他會「中煞」?馬偕推測可能是在他值勤期間,急診一般觀察區內恰巧有一位病患,事後這位病患被證實為 SARS 可能病例。

不管外界諒不諒解,自己的內心有多懊悔,郭許達還有更多重要的任務在等著他。他是馬偕防治 SARS 的主帥,病毒風暴中,必須盡全力設法保護醫院、全體工作人員、病患以及訪客的安全。


教會醫院不計成本 全力抗煞

其實早在台灣傳出第一例 SARS 病例時,馬偕早有警覺。三月十八日,媒體報導台大醫院醫治勤姓商人的新聞,馬偕即啟動原本已有的緊急應變機制,感染控制組在院內安排了許多的演習和教育訓練。

到了四月二十四日,和平醫院爆發院內集體感染,馬偕醫院立刻成立 SARS 應變小組,院長黃俊雄隨即下令全面應戰,力抗 SARS,不計成本。「對抗 SARS,馬偕絕不能缺席。」信仰深厚的黃俊雄說。

於是馬偕即刻著手增建急診室的負壓隔離病房,在不到三周的時間內便蓋好了七間。另外在淡水分院的三十九和四十病房也整層改建為負壓病房,並在院外成立發燒篩檢站。五月十二日,台大醫院宣布淪陷,而馬偕由於院長的先見之明,得免於步上台大醫院的後塵。

SARS 應變勤務中心也於同時成立, 編制上由院長任總指揮,副院長任副總指揮,並指定人緣佳、協調能力強的資深胸腔內科專家郭許達任執行長,將全院各單位重新編組,畫分「疫情醫療組」、「床位控制組」、「人力支援組」、「後勤支援組」、「員工關懷組」、「資訊情報組」六大組,並訂出各組的主要任務。

為了激勵士氣,黃俊雄宣布事後將發獎金給全體員工。


擬好封院計畫 總院分院聯繫緊密

宣布抗煞以來,企畫管理室張文成每天早上八點半就位,參加淡水分院和中山北路的總院召開的視訊會議,當場溝通,當場決議,「當成是一間醫院在運作。」張文成說。

而主帥郭許達所在的勤務中心,故意放在靠近院長辦公室的地方,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駐守。自從接任執行長以來,郭許達在三個星期內瘦了五公斤,由於每天大小事情不斷,乾脆改睡在醫院。

注重效率的郭許達,首先清查了全院人員專長及醫療資格,造冊、並畫分支援順位,萬一有醫護人員被隔離,由誰遞補工作,寫得一清二楚。「任何一個醫師都不能在 SARS 戰事中退出。」他說。

同時也制訂出每星期口罩、隔離衣等耗材需要總量以及最重要的醫療照顧準則,公布在每天出版的「 SARS 日報」上,這份獨特的印刷品在網路上也看得到,上頭也刊出了院方的政策和院內疫情,目的是讓員工知道,資訊力求透明化,以避免員工的不滿。而每位員工看完之後要簽名,以示負責。

身為胸腔科資深專家,郭許達率先建議當為病人插管時,先打麻醉針,讓病人失去知覺,這樣子,病人就不會咳嗽,減少感染的危險。

至於封院,郭許達認為「如果馬偕封了,全台北市都會『瘋』了。」但是馬偕仍舊制訂了初步的封院計畫,重點是將各類人等分區分級隔離,不要重蹈和平的覆轍。

SARS 一役,許多醫學中心紛紛傳出災情,馬偕也不能倖免, 然而在一片噩耗中,卻也凸顯了馬偕的緊急應變能力和高貴情操。它考慮了可能持續數周的災難,人員如何排班、物資如何運補,甚至規畫了員工關懷組,關心那些被隔離的病人、員工和他們的家屬。

期望馬偕一路平安。



院牧部用愛連結每顆恐懼的心

馬偕醫院關懷師林美玲此時最開心的是,住在十三樓的負壓隔離病房中的王先生(化名),這個禮拜的心情終於好轉了。

王先生是從和平醫院轉來的 SARS 病患,跟太太一樣被隔離在馬偕總院舊大樓,他心情變好是因為聽到林美玲跟他說王太太已經脫離危險期,從加護病房中移出了。自身也是基督徒的王先生,除了感謝天主,也頻頻向她道謝。

和王先生素昧平生,卻願意在王先生最沮喪的時候伸出援手,任職馬偕關懷師十九年的林美玲不敢居功,說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只是要「分享一份愛」,因為在這個時候,社會更需要用愛做連結,齊心努力,不要被病魔打倒。「我們每天每會祈求上帝賜給對抗 SARS 的醫護人員智慧,求上帝給生病的人勇氣。」林美玲說。

馬偕醫院出於對病人和員工的關心,院牧部八位關懷師,五位牧師全都放下手邊原有的工作,在主任林增坤牧師的帶領下,每天打十幾通電話給院內或居家隔離的病人及員工,詢問體溫狀況,主動關懷,讓被隔離的人感覺很溫暖,他們並沒有被社會遺棄。

被隔離的人除了可以接到院方的電話,還會收到一張員工關懷卡,上面有參加中午禱告會所有人的簽名,還有一些祝福的話。卡片上並印著生命的見證,記載著其他病友如何走過人生的低潮,迎向生命的春天,院牧部希望透過種種的關心,讓 SARS 隔離者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由於很多住院的 SARS 病患因為恐懼而無法入睡,院牧部便以廣播帶領大家做晚禱,念一段聖經經文,安撫那些被 SARS 驚嚇的心靈,更希望聽到的人能以樂觀的心情面對病痛。

然而,關懷的工作其實不似想像中輕鬆。馬偕就遇到了一位特別難纏的病人,他是到和平醫院洗腎, 卻莫名其妙被關在醫院裡,結果還得了 SARS,讓這位病人相當責怪醫護人員。轉送到馬偕之後,竟公然在負壓病房內便溺,醫護人員進去時又不肯戴口罩,最後居然還絕食抗議。幸好院牧部的關懷師很有愛心,好說歹說讓他心情平復下來。但是他要求護士進去病房餵他吃飯,而兩名護士也因此而染上 SARS。「真的很冤枉!」林牧師說。

在大愛的感召下, 馬偕的院牧部瞭解自己的使命,將會持續他們的天職。 SARS雖然可怕,但是還有一群人付出可貴的愛心,與病魔共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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