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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流失中的黃金海岸 P.112

搶救流失中的黃金海岸 P.112

連續舉辦了四年的「貢寮國際海洋音樂祭」,在福隆海水浴場熱鬧滾滾地展開序幕,每年夏季吸引了上萬人潮湧進。豔陽下的熱浪搖滾,讓年輕人呼朋引伴地湧進了這個濱海公路旁的小村落。

每年來福隆享受海灘風光的人們,對於貢寮以及福隆沙灘是疏離而不帶感情的,像可拋式的任何便利用具一樣,離開這裡,他們就永遠離開了。他們不會清楚,現在他們腳下所踩的柔軟沙灘,正一年一年地縮小、消失中。

洶湧的人潮走出福隆車站,兩旁的路上都是店家,每家店鋪的前面掛著一排排的游泳圈、泳衣、泳鏡、草帽,各式各樣五光十色,充滿夏日氣息的商品,讓頂著烈陽前去福隆海水浴場的遊客都會在此駐足買一些必需品。

就在福隆車站不遠處的路口,有一家店叫做「福隆三號」,老闆娘除了親切地招呼遊客外,還會熱心地告訴遊客關於福隆沙灘的流失問題,拿出海岸破壞前的照片與剪報,講解沙灘為何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長期反核 還給子孫無汙染的環境

這位老闆娘叫楊貴瑛,認識的人都叫她阿瑛姐,為了保護家園,她默默付出了十多年的努力,是台灣最有歷史的自救會──鹽寮反核自救會長期的忠實會員,也是唯一的女性幹部。今年六十歲的她,在福隆海邊開了一家海灘用品店,先生在福隆車站上班,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現在除了最小的女兒還在讀國中外,其他的孩子都到台北工作了。

阿瑛姐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對福隆有著深厚的感情,她回憶起海水浴場從前的風光,每到假日,火車一班班地擠滿了人潮,攜家帶眷來福隆消暑戲水,這裡不但是公家機關與企業員工旅遊的熱門選擇,救國團與學校也會定期在此舉辦活動,甚至在街頭也常看見外國遊客的身影。數十年來,成千上萬的人來過福隆海水浴場,也留下了數不清的快樂回憶。

本來只是單純因為不希望核電廠破壞家鄉,而參加了鹽寮反核自救會發起的抗爭,卻從一個支持者變成積極投入反核工作的成員。問起她反核的原因,她說:「最終的目標,就是永續生存,不要讓整個自然生態被汙染掉,我們現在所用的一切生態,都是向子孫借來的,沒有比較好,最起碼也要照原來的歸還子孫。」

附近的一些老漁民,平日喜歡坐在阿瑛姐的店裡聊天開講,貢寮所在的鹽寮灣,是台灣海洋生態資源最豐富的區域之一,尤其是珊瑚之美,更是當地漁民口耳相傳的海底花園。核四環境影響評估中卻說本區沒什麼珍貴物種,草率地帶過,讓當地漁民大為不滿。阿瑛姐開始盡其所能地收集關於核電廠與當地生態的資料,她常常說自己沒受過什麼教育,什麼也不懂,但是經歷了這些活動,她懂得的知識絕不遜於專業的環保工作者。


政策草率 海岸生態遭破壞

近年來北台灣的海水浴場一個接一個地沒落,除了管理不善,也因為台灣根本不重視海岸生態的保護政策,頗負盛名的金沙灣海水浴場,就是因為錯誤的碼頭興建,產生突堤效應,導致沙灘流失;因此核四的海岸工程會對海洋生態帶來什麼樣的衝擊,一直都是阿瑛姐最關心的問題。

由於有著金沙灣的例子,所以當一九九八年福隆海水浴場的北邊要興建核四重件碼頭時,阿瑛姐以及一些當地漁民、文史研究者,開始擔心並提出警告會產生「突堤效應」。

所謂的「突堤效應」,也就是在防波堤的向流面會積沙,而背流面較少積沙或受侵蝕;在海岸建港或築堤時,如設計不當往往會阻擋原有的海流漂沙,造成海岸環境的破壞。但是「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沒有人願意相信。」阿瑛姐無奈地說。

二○○一年五月,海水浴場開放前,負責經營管理的東北角風景區管理處,悄悄地請挖土機開上沙灘用人工補沙,頗負盛名的福隆沙灘竟然斷裂了!斷裂的原因是由於沙灘後退變薄了,因此雙溪河將沙灘切割為二,直衝入海。事實已經擺在眼前,碼頭開工數年之後,歷經象神、納莉兩次大風災,福隆沙灘被帶走的沙源卻受到了堤防工程的阻礙無法回流,導致沙灘逐年縮小後退;阿瑛姐說查閱當初的核四廠環境影響評估,原來裡面根本沒有評估重件碼頭的問題,因此根本就沒考量到福隆沙灘的問題。

二○○二年四月,福隆海水浴場跨海大橋左側橋墩沙灘流失的沙子比前年更多,東北角風管處試圖載沙子回填,卻因沙灘斷裂加大而填不回來,以往海洋音樂祭都是在這片沙灘上搭建舞台,但從這一年開始,只能改建在另一側的沙灘。同時,核四的重件碼頭卻因淤沙嚴重,不停地在進行抽沙工作。

今年夏季更是令人不忍卒睹,那片沙灘已經不成形狀,音樂祭的主辦單位乾脆以拱橋橋墩和橋緣為邊界,簡單講是用築土堤的方式,用巨大沙袋圍出一個範圍,將拱橋封閉,限制遊客只能在右側由人工堆沙的沙洲上戲水活動。


沙灘流失 企業財團望而卻步

重大公共建設與提振觀光產業的衝突,是生態災難的開始和金錢的浪費,昔日默默忍氣吞聲的東北角風景區管理處,因為所管理的福隆海水浴場已經連續第三年必須由人工補沙,終於公開提出完整的報告,證明沙灘的確是在流失中,這個事實不但讓原先傳言想承租海水浴場的六福集團縮手,也讓其他業者大為光火。

委外經營的鹽寮海濱公園,就在重件碼頭的旁邊,但不料碼頭工程的石頭海拋,被潮汐與颱風帶上岸,使得原本可以赤腳的沙灘,變成滿目瘡痍的石礫灘,令遊客望而卻步。經營業者也忍不住大吐苦水,說自己曾向台電公司反映,但台電回答說絕無影響,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

二○○三年一月,鹽寮反核自救會及貢寮鄉民赴行政院陳情,「上京告御狀」終於引起行政院長游錫$11111$的重視,指示組成專案小組調查,這是官方第一次願意正式承認福隆沙灘的流失問題。調查確定後,由公共工程會副主委郭清江召集跨部會專案小組,研商長期補救措施,但是重件碼頭拆與不拆的選擇,因為經費與政治的考量,仍在各方壓力中搖擺不定。如果真的要讓福隆沙灘恢復原狀,環保界認為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把引起改變的原因去除,將重件碼頭完全拆除,而這也是自救會主要的訴求。


搶救福隆海灘刻不容緩

阿瑛姐一邊做著生意,一邊感嘆:「要是沙灘繼續流失,不僅是沒有人願意來遊玩,自然界生物鏈也會受到影響,人類任意破壞生物賴以生存的條件,如今受到生態的衝擊與反撲,經濟發達又有何用?」

為了能讓更多人了解海岸的危機,阿瑛姐總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上門的遊客,但是小女兒卻跟媽媽說,她怕遊客了解沙灘流失的真相後,會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再來了。這種矛盾的辛酸心情是外地人無法體會的。

福隆海水浴場面臨了核四廠蓋的威脅,但始料未及的是,核四廠在施工的過程中就已經使得沙灘開始流失,使得福隆海水浴場的未來命運更是坎坷。

今年的音樂祭剛剛落幕,但搶救沙灘的努力卻必須趕快開始,沙灘無價,若不盡快救救黃金沙灘,恐怕美麗的海岸將一去不回,屆時,音樂祭即使還是要在滿是石礫的破敗沙灘上舉行,恐怕也喚不回遊客來此一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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