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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錯 王永慶自造汽車夢碎 P.50

四個錯 王永慶自造汽車夢碎 P.50

2007-09-20 09:27

風雨走過九年,終究抵不過虧損現實。九年來,即使王永在不滿台朔汽車表現,卻因支持王永慶圓夢,不惜動員集團力量;然而在產品、時機、心態與用人都出了問題的狀況下,這個痛的決定只是早晚問題。

就在車市脫離農曆鬼月之際,隸屬台塑集團的台朔汽車,突然宣布停產自創品牌FORMOSA僅有的兩款車型,退出國產轎車生產領域;台朔僅保留DAF重車組裝與捷克SKODA汽車進口代理等少量業務,這樣的決定震撼國內業界。

猶記得當年王永慶結合台塑集團旗下台塑、南亞與亞太投資等三家公司,斥資十五億元成立台朔汽車,並由得意女婿李宗昌掌舵,意氣風發地宣示,要打造百分之百國人自製汽車,沒有想到才短短九年時間,就落得生產線關閉的命運。箇中緣由,令外界好奇。

台朔汽車停產,不僅讓王永慶的經營之神光環蒙塵,外界更開始詳細檢視台塑集團的三大失敗投資:台朔汽車、台塑光電與台塑訊科。有趣的是,其中賠錢最多的兩家公司台朔汽車與台塑光電,都與李宗昌有關,讓老丈人王永慶有些面子掛不住。

兩年多前,在台塑集團面臨接班交棒的重要時刻,李宗昌在台朔汽車與台塑光電「出事」前,先一步辭去兩家公司的職位,在王永慶的安排下,遠調對岸,出任台塑集團駐北京代表,先一步遠離台灣的尷尬處境。

近一年來,台朔汽車即將停產的負面新聞不斷被媒體爆出,高層對台朔汽車主管施壓關心的重點,竟然不在新聞事件本身,而是在乎李宗昌的名字有無見報、牽連在其中,令媒體記者印象深刻。

特別是台朔汽車成立之初,台塑集團的雜音不斷,王永慶的胞弟王永在,多次在內部會議中公開反對,力勸王永慶不要輕易涉入台塑不在行的領域;對台朔汽車的營運成績,「總座(指王永在)從沒有滿意過」,一位台塑集團的主管這樣說。

台朔汽車不爭氣,在成立第八年,就把十五億元的資本額燒光。為顧及集團與王永慶的顏面,七人小組最後勉強同意讓台朔汽車先減資剩一千萬元後,再增資六億元,做最後一搏;王永慶也撂下重話,「再做不好,公司乾脆關關起來(台語)」。

李宗昌遠離台灣後,台塑集團老臣陳勝光一肩扛下台朔汽車這個艱難任務,出任台朔董事長兼總經理,力挽狂瀾;在台塑貨運任職多年的陳勝光,可能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第一個錯:產品不對

為挽救台朔汽車脫離虧損,陳勝光首先把業務相近、賺錢的台塑貨運公司,併入台朔汽車,節省人事成本。並透過台塑貨運的業務關係,找上荷商DAF重車合作,引進DAF拖車頭組裝業務,讓台朔汽車生產線不至於斷炊。

台朔並設法透過集團貨運卡車採購,及向協力廠商「推銷」購買DAF重車,使台朔跨足重車業務勉強維持經濟規模。在這期間,台朔為求生存,也是卯足全力找出路,包括爭取韓國起亞Kia汽車等代工案,卻因為自身條件太差,被對方摒除在考慮名單之外。

造成這次台朔汽車停產的主因,則要回到當年台朔取得產品技術來源說起。
不像一般國內車廠,以與國外汽車大廠採取全面合作的方式;台朔汽車為省下大筆的品牌與產品授權金,與韓國DAEWOO汽車是以「買斷」車型的方式,「case by case」先後買下Megnus與Matiz兩款車型製造權,改掛FORMOSA自有品牌,分別在二○○○年與二○○一年以台朔一號、二號的車名,在台上市銷售。

然而DAEWOO汽車破產,遭GM汽車收購,改組為GM-DAEWOO汽車,讓台朔取得後繼車款斷了來源。即使GM-DAEWOO願意與台朔洽談Matiz的後繼車款授權,卻因開出高價,台朔估算後沒有市場競爭力,最終還是得放棄,導致FORMOSA轎車生產線今日的停產。

在這期間,台朔不是沒有想過探詢其他出路。當時還擔任台朔汽車副總經理的李宗昌,曾四處奔走,探詢可能合作的國外汽車廠,包括德國VW、義大利FIAT、英國LOTUS等,卻都因為李宗昌與其他台朔汽車主管的「口風不緊」,壞了大事。

第二個錯:時機不對

在汽車業界,許多計畫中的事情是「見光死」,況且是根本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李宗昌以為扛出台塑的大招牌,對方就會合作,很多合作規畫只是開始接觸,或僅拜訪過一次對方的窗口,就迫不及待地說給媒體;一經披露,對方當然是連忙否認、關起大門,讓李宗昌四處碰壁。

包括李宗昌在內的台塑主管更沒想到的,是縱橫全球石化業的「台塑」跨足汽車業沒有太大的加分效果。FIAT汽車在台鳳公司出現財務狀況後,台灣出現代理權空窗,台朔汽車高調爭取,但最後卻敗給以鴨子划水姿態、默默布局的億和汽車集團。

在全世界四處蒐羅之後,台朔汽車終於爭取到亟欲開發亞洲市場的東歐捷克SKODA汽車代理權,但卻運氣不佳,遇上台灣汽車市場近二年陷入前所未見的低潮。在不景氣的市場中,要引進新品牌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何況台朔又是汽車業的新手,難度自然加倍。

第三個錯:心態不對


台朔汽車雖是一家新公司,但是背後的母公司││台塑集團卻是一家超過四十年的老公司,台塑的品牌雖然有加持作用,但不同的公司文化卻讓不同領域的新公司有志難伸。例如,台朔代理SKODA以來,該品牌在台灣的知名度始終打不開,這與台朔汽車高層不肯花錢在行銷上,有直接的關係。

二年前,台朔行銷部規畫邀請媒體前往捷克SKODA原廠拜會、試車,希望藉此增加媒體報導與造勢,不料事後報帳請款時,台朔高層竟因花費太高一度反悔,要求提案的主管自行買單,頗令業界愕然。

台朔汽車行銷不肯花錢,可說是深受「台塑集團」作風影響;台塑集團始終認為,「台塑」二字就是最好的招牌,何必花大錢在行銷上,不如把錢省下來,在售價上回饋給顧客。

這樣的心態,用在石化原料產業上可行,但用在消費品上,特別是像汽車這樣的高價位耐久財上,卻是窒礙難行。

第四個錯:人事不對

台朔汽車不僅在公司文化上受台塑集團影響,連高層的人事也直接來自台塑集團各事業部,造成外行領導內行的情況不斷發生,例如首任總經理張錦龍,就是南亞塑膠的高級專員;現任總經理陳勝光,過去是台塑貨運的經理,但都沒有汽車製造及銷售的直接經歷。

這些主管「戶籍」仍掛在原單位,薪資、獎金按原單位的規格發放,相較於台朔汽車的基層員工,因公司賠錢,無法享受與集團一樣多的薪資與獎金,工作士氣自然低落。

在台朔陷入營運困頓後,這群主管又紛紛設法調回原單位,跳船求生,以求保住自己的退休金。這樣的狀況一再重演,讓台朔汽車的專業經理人有如跑馬燈一樣;高層事事又得顧及集團的面子與政策,讓台朔汽車企畫行銷的人員,礙手礙腳。

舉例來說,台朔汽車雖虧損連連,製作公司的手提紙袋,必須向集團內的關係企業採購,即使報價沒有比其他廠商便宜,也必須買單;台朔汽車的紀念品,經常可以見到長庚生技的七葉膽茶,或是台塑生醫Forte保養品。某位台朔汽車低階主管就抱怨,公司都已經沒賺錢了,還要向集團其他事業「捧場」,而且沒有折扣。

一家新公司,要在陌生的汽車領域殺出一條血路求生,本來就不容易,何況背後還須受母公司層層節制,台朔汽車硬撐九年後,決定停產轎車,帶著滿身傷痕離開戰場,汽車同業聞訊,想來早就在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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