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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哪抹和 要有人做憨人 p.46

家庭哪抹和 要有人做憨人  p.46

每一個初遇蔡溫喜的人,對他都會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僅是他矮壯精幹、被他自己取笑為「中年歐吉桑」的身材,更重要的是他經常一連串妙語如珠的比喻,把產業競爭及企業經營說得生動自然,即使完全不懂的人,也會在莞爾之間很快進入狀況。

例如建碁從宏碁獨立出來的過程,組織面臨統獨之爭,他說「宏碁電腦在建碁」就有如「中華民國在台灣」的處境;向懂中文的客戶簡報時,他說建碁的英文名字 AOpen 是「也哄騙(台語發音)」, 強調建碁願意當憨人、讓客戶出頭的策略; 至於向老外簡報時,他就說三千年前他們的老祖宗就已知道建碁 AOpen 是個好名字,因為聖經故事中摩西率眾過紅海時,口中喃喃念著的就是「Open,Open, AOpen 」。 這種簡報經常讓洋聽眾笑成一團,也對建碁留下深刻印象。

加入宏碁集團已十六年的蔡溫喜,學歷是花蓮高中畢業。在宏碁集團中許多學經歷俱佳的專業經理人中,蔡溫喜從最基層做起,過程相當艱辛,也不被別人看好,但是建碁從宏碁集團獨立出來到上櫃成功,不僅股價表現亮麗,並且成為許多法人積極建立基本持股的目標,這些驚人的成績,蔡溫喜的功不可沒。

許多員工都說, Bernie (他們都叫蔡溫喜的英文名字)從基層做起,幾乎每個部門都經歷過,對事情的了解最深入,而且平易近人、容易溝通,最重要的是,他把公司的架構、方向、使命及目標都想得很清楚,而且不厭其煩地把許多理念傳達給所有員工,「他是一個願意和員工一起打拚奮鬥的主管,也是一個會令人感動、讓人想要跟隨的老闆。」


建碁角色特殊 宏電集團中的價值開創者


不僅是員工打從心底地跟著他,建碁在宏碁集團扮演的角色及開創出來的價值,顯然也值得深一步探究。最近宏碁電腦積極檢討本業是否具競爭力的問題,身為宏碁集團一分子的建碁,適切地扮演宏碁集團第二副品牌的角色,在電腦零組件及製造通路上也頗有建樹,未來說不定有機會成為宏碁一個重要的外包廠商,協助宏碁將資源重新鎖定在品牌及行銷上,在國內許多其他電腦製造集團並無類似組織的情況下,建碁的角色及未來成長性備受市場期待。

本刊特別專訪建碁總經理蔡溫喜,請他談建碁的經營理念、國際競爭態勢,以及他的人生觀。他依然是妙喻連連,講到精采處讓人噴飯,也讓人感動。以下是整理他的談話精要部分:

民國八十一年,宏碁電腦內部成立開放產品事業處,專責電腦零組件的製造及銷售業務,以相容電腦產品( clone )市場為主,並以 AOpen 品牌行銷世界各地的區域性客戶。在數年努力後,品牌形象及業務亦逐漸擴展,但在業務成長到一定規模後,由於宏電的品牌定位於個人電腦,與零組件在產品或通路的特性均有所差異, 因此 Acer 與 AOpen 做了區隔,並於八十五年從宏電獨立出來成為今天的建碁。

建碁成立後,即定位於專業個人電腦零組件的供給與銷售,並堅持開放架構(Open Architecture )、 開放心胸( Open Mind )、 開放的業務領域( OpenBusiness )三個理念。Open 這個字相當好,名字簡單又好記,俗又有力,很多店開的時候都寫了一個 Open,全世界要找出不懂這個字的人大概也很難了。


認清自己的優勢 參加跳水或桌球賽


為什麼建碁要選擇電腦零組件做為公司發展的主要定位,其實道理很簡單。各位都知道,如果有台灣選手在亞運獲得百米賽跑冠軍,然後再去參加奧運賽,頂多只能跑到第四或第五名,可是所有的比賽都只取前三名,這樣的成績根本拿不到獎牌,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認不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台灣的優勢是零組件,就像東方人應該選擇跳水或桌球這些項目來發展。建碁擇的主機板業就像跳水,我們的身材嬌小,跳水前可以轉給三、四圈,還可以變換許多花樣,洋人身材高大,一八五公分的身高,頂多轉個兩圈就落水了,動作也難做得比我們漂亮,先天上我們就有贏的本錢。

建碁選擇的光電產品如 CD-ROM 及 DVD,這種產品就像柔道,是要和日本人一起摔的;至於機殼、準系統等產品,就像是中國大陸最強的桌球,要到大陸去一較高下。如果我們選定幾個會贏的項目,好好地努力去爭取,說不定能夠拿到兩個金牌、一個銀牌,這樣當然成功的機會就大很多。

其實,世界各國都在尋找並打造自己的優勢競爭力,像法國人搞化妝品,沒有人搞得贏他們,德國做的汽車最好,消費性電子要去日本買,手錶要買瑞士品牌,至於台灣,當然最強的就是電腦零組件,這是非常明確清楚的,因此我們朝這個目標努力。

有次我們去國外參展,結果因為台灣去的零組件廠商很多,我在會場中聽到一個小孩子跟他的父母說,「 Taiwan 這家公司好大啊」!原來他不知道 Taiwan 是個國家,竟然還以為 Taiwan 是家公司,不過,這也正顯示出台灣的競爭力就在此,全球零組件最強的國家就是台灣。


家庭哪抹和 要有人做憨人


我這輩子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也是影響我經營建碁時的主要理念,就是我的母親在過世前講的一句話,她跟我說:「家庭哪抹和,要有人做憨人,因為憨人未計較。」我是家裡的大兒子,當時下面還有未成家的弟弟,母親的教誨我謹記在心,也深深覺得經營企業與家庭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其實,我覺得企業經營除了也要有人做憨人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則是,「要分才能拚,要合才會贏」。其實,人生在世,不論是家庭、感情、事業、國家等,幾乎每天在吵的都是分分合合的事情,如果能夠把分合的事情搞好,大概就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事情了。

我想,分就是零組件,合就是成品及系統,這麼多年來,電腦產業分分合合,變化非常快速,我把這些過程分成四個階段。從一九八五年到一九九○年,我稱之為全套系統公司,當時代表性公司是宏碁、神通、詮腦、佳佳、凌亞、旭青,現在除了前兩家存活外,其餘的都已不見了。

第二階段是從一九九○年到一九九五年,我稱為各成品組件公司,代表性企業有宏碁、神通、大眾、源興、致福、精英,第三階段是一九九五年到二○○○年,我稱之為各零組件單一產品公司,代表性公司有宏碁、大眾、神通、廣達、英業達、華碩、技嘉、微星、鴻海、建碁等。

至於未來五年,則是零組件整合加上通訊家電零組件的廠商會崛起,代表性的企業將是宏碁、建碁、華碩、鴻海等公司。在這種零組件與系統分分合合的演變過程中,建碁不論是從產品到行銷,人事組織到公司整體,都是同時具備分合能力,並提供完整電腦零組件分合的公司。


不同部門要有不同政黨屬性


我常拿政黨屬性來打比喻,一個公司的不同部門應有不同的分合策略。例如在銷售通路部分要像民進黨,因為每個銷售通路獨立自主,如此才能打出漂亮的銷售業績。至於產品策略應該偏向新黨,要捍衛中華民國,也要顧及中華民國在台灣,中國及台灣兩邊都要,讓外界的人知道你的產品策略面面俱到。至於在研發及製造工廠部分應該像國民黨,霸住所有宏碁的資源死也不放,如此才有機會讓公司的成長極大化。

當然,講這些是有點開玩笑的,有一次政府單位應邀我去演講,台下許多十二、十三職等的公務員聽得都笑翻了,覺得建碁的經驗似乎對政府有些參考價值。我想,分合的策略想清楚了,企業的發展才會有前途,這是相當重要的參考。

內部創業有兩個重要的條件,第一是用心的員工,第二是有度量的老闆,建碁的成長過程,這兩個條件是最好的註解。有很多內部創業根本上是不被祝福的,這也是因此很多人只能離職出去再創一個公司的原因。建碁從最早的十一個人,先在宏碁內部奮鬥了三年才獨立出來,在夾縫中走出了一條路,能夠有一點小成就,其實靠的就是前面的兩個條件。

不過,在兩個條件中,我更覺得「用心的員工好找,有度量的老闆板難尋」,因為建碁能夠從宏碁集團獨立出來,是因為思想開通而且又有度量的施振榮及林憲銘等人的支持。大家試著想想看,哪一家公司的老闆會願意讓內部的員工獨立出去,但是做的很多東西又回頭來和自己競爭,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要有相當程度的包容心,這也是建碁的員工非常感激施振榮及林憲銘的原因。


心胸有多大 舞台就有多大


經營建碁時,有幾個簡單的理念是我相當重視的。第一個是,我常常告訴員工,建碁從宏碁集團出來,看到很多問題或是失敗的經驗,因此可以不斷地調整及修正自己,並且茁壯成長,這是建碁比別人有優勢的地方。

但是在公司成長的過程中,我又告訴員工,我不希望公司太成功,因為一旦公司太成功,資本額變很大,營業額愈來愈高,市值很高,可是員工的擁有程度會降低,如果員工對公司的持股比重太低,就沒有人願意為公司拚命,而且,一旦上櫃後,大家一有錢就想跳槽,這也是我們在上櫃前嚴格控制股本擴充的原因。

另外,我常覺得人除了需要錢以外,也需要舞台,而且有時候舞台更重要。五年前,我說,「心胸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現在建碁的舞台擴大了,也上櫃了,我更希望建碁公司中每個產品事業部門都能很成功,都是那個領域中的佼佼者,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可以獨立出去成為公司。

第三個則是,我一向認為,「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只能共享樂,不能同患難」這句話有幾分道理,因此像太平天國洪秀全一起來,便東王、西王、南王、北王分封個不停,就已注定要瓦解,因此過去我們給職稱的時候很吝嗇,這點大家都願意認同。


四成紅色六成藍色 創業精神要堅守


我把群眾分成四種,前一○%是與你休戚與共的朋友或是有很深承諾的人,再來的三○%是只要目標明確的話,就會是你的支持者,再來的三○%是沒有目標,往往投賭爛票的人,最後的三○%是見風轉舵、西瓜偎大邊的人。

在公司成長的階段中,當然有很多員工一起努力奮鬥,但外面有許多誘惑,有時千萬承諾也敵不過一張股票,但是只要把人性結構弄清楚,其實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理解的。我最服氣的是起草美國獨立宣言的傑弗遜總統,他用無私的心把美國架構為一個可以包容所有人的國度,也創造了美國兩百多年來的富強。

我也在尋求屬於建碁的獨立宣言,一個至少可以持續二十年的憲法。建碁公司標誌 AOpen 中,前面的 A 是紅色的,後面的 Open 是藍色的,紅色代表熱誠、開朗與創意,藍色代表品質、堅持及冷靜,我認為公司要有四成的紅色加六成的藍色,如此才能讓公司不斷在創新的過程中,還能保持成長。

同時,紅色代表要合才會贏,藍色代表要分才會拚,而且這個四六的比重,也是我們認為理想中的業務及持股品重,換句話說,系統解決方案及零件所占的營業比重大約就是四比六,至於法人股東與員工等其他股東的持股比重,大約也在四比六,這樣的比重是建碁長遠努力的目標。

我也提倡我們自己的 USA ( United States of AOpen ),希望建碁的所有事業部門都能很成功,並且不斷地擴充產品線,讓建碁的星條旗下,也能涵蓋更多的產品線及全球據點。

建碁公司內部的許多辦公桌椅,每一件都是早期別家公司所贈送的,而且我們還在每個桌椅標上贈送者的名字,除了讓大家知道這些東西是別人送的,我們欠了許多人情以外,也希望大家都能秉持創業時的勤儉精神,並且繼續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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