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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控股公司是「綁綁作夥死」P.104

金融控股公司是「綁綁作夥死」P.104

「我真正的對手是國外大券商。」群益證券董事長陳田文一向這樣定位自己。

群益證券一直是國內相當積極的券商,早在四年前,台灣還未出現大陸熱狂潮前,群益就已經是中國證監會第一家批准的台資證券公司代表處,並且已經擁有中國外資股的承銷和經紀資格。無論在大陸或在台灣,陳田文以老闆之尊帶頭拚的衝勁,成為許多券商老闆的榜樣。

不僅如此,以研究聞名的群益,從去年起陸續兩年,分別在香港與上海舉行「世紀飛躍的中國」投資研討會,邀請不少中國證監會主要官員發表演說,主要目的是希望幫助台商了解大陸市場,吸引許多台商到場聆聽。


銀行合併要能一加一大於二

陳田文認為,大陸不僅對台灣開放,也對全世界開放,他們不僅吸收台灣經驗,更是向全世界吸取經驗;台灣的券商到大陸是跟全世界一流的券商拚,而不是只跟台灣券商,他的目光對準全球的同業。

對於金融控股公司,陳田文有獨到看法,他認為,台灣許多金融業的同質性太大,合併或成立控股公司沒有辦法達成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應該開放多一點業務給金融服務業,才能真正擴大國內金融服務業的市場。以下是陳田文的專訪內容:

《今周刊》(以下簡稱「問」):談一談你對台灣目前金融控股公司的看法?

陳田文(以下簡稱「答」):政府過去一直都鎖定在對銀行救火上,事實上,金融控股公司的範圍更大,包括銀行、保險、投信、券商等等,一旦金融集團之中的一部分出現問題時,整個集團就會受到影響,等於是大家「綁綁作夥死」,到時政府要去救火就更累了。

國外的證券公司可以收存款,可以幫客戶保管股票,能夠賣各類的金融商品,可以做信託及外匯,這些業務台灣券商都不能做,所以我認為,應該開放多一點業務給券商做,而不是綁在一起。台灣金融業現在有些不平等的競爭,銀行可以跨足證券、投信的業務,證券業卻不能跨過去,要用金融控股公司解決這些問題,這條路走得太遠了。

目前為止,沒有一家金融服務業是一加一大於二,因為都是同質性的公司,合在一起只是降低成本,但業務範圍及營收並沒有擴大,這是很累的事情。所以我認為主管機關應該要把這些釐清,讓台灣具有真正的競爭力,而不是具有肥胖症。要瘦身,就要展現你的 muscle (肌肉),否則就是虛胖,大而無當。


台灣哪有這麼厲害的人才什麼都懂

問:是否有人跟你談成立金融控股公司一事?

答:金融業要看的是資產品質,不是看多寡,很可能資產很多,裡面卻壞帳一堆,但證券公司的帳是非常乾淨的,所以不能只是一味地以大吃小。事實上,一家公司的好壞不在資產的大小,而是獲利能力、市占率及市值的多少,也就是每股盈餘多少,才具有指標性。

很多人跟我們談(合併),問題是,銀行或票券業都覺得他們很大,證券公司很小,又對名字很在意,認為他們的名字很值錢、不能取消。但如果今天你沒有競爭性,OK,三年後可能你就消失了,活得好、活得久更重要。像群益這個名字是我取的、我父親給的,但不代表這個名字一定可以永續,若它被時代取代掉了,我也沒辦法。

坦白說,我們公司非常開明,你要跟我談實質面,談你的「肌肉」在哪裡。很多事情是要看三年以後,而不是一窩蜂,爛的跟爛的還是一堆爛蘋果。若是虛的,誰併誰倒楣。台灣成立金融控股公司是不得了的事,台灣哪有這麼厲害的人才,懂投資銀行,也懂商業銀行、保險、基金管理?是不是有辦法全方位地經營?

銀行怎麼去幫忙賣保險?賣保險是不會虧本的,但投資性商品有可能虧本,沒有經過訓練的保險人員如何處理,歐洲就是如此。每個金融服務業都有各自的專業,要培養債券、基金、保險樣樣專精的業務員,談何容易。我目前看到最成功的金融控股公司要算美林,但它還是局限在投資領域,像花旗與旅行家合併,最後一定朝向他們比較強的地方走。

我建議財政部應該開放業務內容,以牌照的方式開放給保險、銀行或券商,以後的走向是金融服務公司,只要這個業者有能力拿信託的牌照、保險的牌照,就應該提供更大的舞台給業者去發揮,業者也可以衡量自己的能力在哪裡。


大陸一心一意搞好資本市場

問:你對大陸經濟的看法?什麼時候看上大陸這塊市場?

答:中國大陸能夠進步這麼快,是因為全世界都在教它,不僅僅只有台灣,他們的官員也是到全世界去吸收最新的觀念,找出適合發展的方向。台灣經驗只是他們學習的一部分,台灣業者不一定就必然可以進去中國大陸。他們從摩根、高盛、美林身上學到的東西,我們會嗎?

據我們粗估,大陸的資金只有二五%來自台灣,另外七五%的人還是在教他們喔。台灣與大陸經濟是處於互相競爭及互補的階段,我們要結合大陸的經濟力量,台灣也要更努力。

坦白說,誰願意離鄉背井到異鄉去打拚,只是他們不出去,明天吃飯就會有問題,活不下去的話他明天可能就會跟你拚,台灣電子業七、八成的加工是在那邊,如果全部都不管那邊的話,台灣的股市馬上會下來,這是互動的問題,這是很痛苦的。

當然大陸有些問題,但看看他們的中型券商資本額十五億元人民幣,去年賺八至十二億元人民幣;大型證券公司三十億元人民幣股本,約台幣一百多億元,比台灣券商都大,去年獲利能力在二十億元人民幣以上,這是打消過去壞帳之後留下來的,你看去年台灣券商如何?大陸金融體質在過去兩年改善非常多,大陸證券官員都是引進有國際經驗的人才,他們一心一意都要把產業搞好。


台灣應成立交易中心與募資中心

我認為,既然產業留不住,就讓它去,政府應該跟大陸講明,給企業的獎勵措施或保護條款,對大陸的優秀人才,有什麼歡迎措施。

此外,台灣要做一個交易中心,台灣的證券交易制度、結算制度是全世界最好的,比沒有產業、世界級公司的香港更具條件,大陸的指數可以在台灣掛牌,吸引外資進來,未來摩根指數一定會進到大陸去,我們不能等他們進去之後再掛,不能像新加坡摩台指一樣。目前大陸的資本帳等還不能自由進出,所以想要進去投資中國大陸的人都會來台灣。

其次,台灣的上市公司七、八○%都有在中國大陸做代工,這些公司的體質都不錯,慢慢讓外資能夠想到中國東西都交給台灣做。相對的,中國大陸要找外資投資標的時,也會到台灣來。

除了做交易中心外,台灣還要做募資中心,中國大陸有很多公司希望來台灣掛牌,只要他們帶錢來,我們就讓他們在這裡集資、掛牌,但錢不能拿走,要投資台灣。台灣應該站在全球觀點來看大陸,允許企業到大陸募資到台灣投資。

台灣跟中國大陸的關係要用世界的觀點來看,我們要把這些行銷全世界的電子公司當作是 IBM、摩托羅拉、微軟等國際公司,我們不用去衡量他們做得對或錯,企業體自己會衡量。台灣應該降稅,以吸引台商將錢回流。

問:群益算是在大陸發展最為積極的台灣券商?

答:美林或摩根等歐美券商都已經進去大陸了,台灣卻一直還在說誰進去得早;以美林來講,有一百多位投資銀行的人已經進駐香港,在大陸邊陲地帶隨時準備進去,台灣準備好了嗎?台灣對大陸而言是外商,是要跟其他外商競爭。

事實上,台灣的上市上櫃公司充其量一千家,這些很多都到大陸去;客戶都去了,券商能夠不去嗎?而且台灣券商去可以幫台商很多事情。大陸做為全世界的生產中心,台灣沒有理由不進去,我不會去考慮進去早或晚,而是台灣券商能夠進去幾家,我真的不知道。我想的是如何在全球的定位留個位子。


進入新的市場一定要做功課

問:你一直不將自己定位為台灣券商,而是將視野放在與國際同業的水平上?

答:沒有錯,為什麼別人做得到,我們做不到?如果我把群益定位為國內券商的話,我會沒有明天,而且我們不必這麼辛苦做事,也不會餓死,但我認為業者與政府都應該要有使命感。

問:現在國內有許多券商都以群益作為在大陸發展的榜樣,可否談談群益在大陸的布局?

答:我根本沒什麼布局,現在很多業務都沒開放,我能布什麼局。我一年只有去兩、三次,主要去看大陸長得圓或扁。進去一個地方一定要做功課,我們要做A、B股指數,也要了解大陸上市公司的狀況,這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不能不做功課就只要求對方一定要發執照給你,這樣你競爭得了嗎?


我們不是一家炒作的券商,服務的對象都是機構投資者,所以研究報告一定要好,一年要花上千萬、上億元在研究報告上。在中國大陸我們的業務範圍就是收集訊息,我們是不是能夠收集得比別人詳細?研究報告是不是比別人好?我們就做給人家看,而不是去偷跑做些台面下的業務,不要被人家看扁。

問:券商老闆親自跑大陸,您是最勤快的嗎?您比較重視大陸的發展,而不是只派一人到那裡孤軍奮鬥,所以群益在那邊的運作相當好?

答:誰說的,我去大陸都是去打球。我對台灣券商有使命感,台灣券商在海外募資上有待發展,去年台灣券商承銷手續費的收益比不上高盛做一件台積電的海外募資,目前外商在台灣還是有超國民待遇,這是我們還要努力的地方。

問:群益跟親家安泰銀行未來結盟的可能性?

答:怎麼說是親家,我們各有各的股東。我今天是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我必須為股東創造最大的利益,每股盈餘、市值必須有好的表現。很多人來跟我們談合作結盟,但是我考慮的是一加一有沒有大於二。千萬不要說誰跟誰有親家關係,群益是從零開始做出來的。



陳田文向家族企業說不

陳田文出身於高雄第一大世家,是商界名人陳啟清的么子,前高雄市長陳啟川是他的伯父,前高雄市議長陳田錨是他的大哥,他的妻子又是宏泰集團林堉璘的女兒林碧蕙,陳田文卻選擇成為陳家的異數。

身為企業的第二代,陳田文卻不喜歡這種稱呼;在二十九歲那年,選擇獨自創業,放棄進入家族企業的安排。目前群益已晉升為國內三大券商之一,陳田文的表現確是不負眾望。

現年四十二歲的陳田文,是美國南加大的財務金融學士及企管碩士,大學畢業後曾回國到美商大通銀行工作一段時間,在美國拿到企管碩士後,又再度回鍋;之後,陳田文又到美林證券工作,二十八歲時就已經成為美林的副總裁。

曾在以企業金融為主的大通與投資銀行為主的美林工作過,陳田文對商業銀行及投資銀行一點都不陌生;他認為,商業銀行循序漸進、不敢犯錯,但沒想到最後的呆帳卻都是他們做出來的;投資銀行則是非常積極的動物,不按排理出牌,常常都是活蹦亂跳的。

陳田文說,他在大通銀行的日子最快樂,「真的很快樂!」他加重語氣說。當時在大通的那批華商同事,如葉志勇、龐厚元、曹幼非等人,先後為台灣證券界帶來一股新風潮。

在大通有「小胖」之稱的陳田文,於七十七年籌設群益證券後,因為有著快樂的大通記憶,所以特別偏愛用大通人,陸續邀請過葉志勇、宋維剛、王天佑等人擔任重要主管。不過從以前大呼小叫的同事變成上下屬關係,有些人在無法適應下離開了群益證券,各奔東西。

陳田文一直將群益帶向投資銀行的路,所以對證券研究部門特別在意,在開業的第一天就成立了研究部門;也因為有專業的研究,讓群益獲得世界性刊物如《歐元》雜誌評為台灣最佳券商,但也因為超前研究國內還未開放的市場,而被證期會列為特別觀察名單。

每天除了忙於工作外,陳田文對室內設計也頗有研究,位在台北市信義計畫區的群益大樓頂樓的辦公室及會議室,包括以馬雅文化風格為主的裝潢及石材,都是陳田文親自挑選設計的。

治軍甚嚴的陳田文,有人稱他是一位軍人,每天早上七點半上班,晚上往往都是最晚下班的人,對於國外事業的擴展,陳田文幾乎都親自出馬。陳田文的拚命,大家都看得到,連元大證券董事長杜麗莊都說,陳田文是證券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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