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參與國際經濟價值鏈的經驗，「雙贏」、「競合」的
觀念已融入某些企業主的心中，但能否再往上成長，
傳統農業的心理制約仍是一大關鍵。
二○○三年四月下旬，山西省的《太原日報》尾登了一則小小的社會趣聞，只有兩百字，卻令人深思不已。
這是我所聽過的一次最快速的分配；由各打算盤到協議完成，可能只有十幾秒的時間。經濟學中最困難的分配問題，竟然在瞬間取得了共識。在我的經驗中，中國人合夥做生意，最難辦的就是貢獻與分配的原則。
記得二○○二年網路在最熱時，有一次和七、八個朋友一起吃飯，談出了一個大家都認為絕妙的商業模式，且每一個人都可以各有貢獻。這時我突然起了一個頑皮的念頭，把一張白紙撕成了小塊，每一個人發了一塊，然後請大家把自己認為以自己的貢獻度所應該得到的股份百分比用匿名寫下來。收集了所有的小紙條之後，當我把每一張紙上的百分比相加，總數竟超過百分之二百。「吃飯，吃飯，不談了，再不吃桌上的菜就沒有了。」
但是，為什麼太原市的那七個人能夠在十幾秒鐘之內，就做到了生意場合上眾多高智商人士難以達成的分配共識？
首先，不用付出，不要錢買的東西，讓點步也無妨。其次，是一個經濟學的零和局面。太白粉就那麼多，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比眼前所看到的更多了。再來就是機會成本。小貨車已掉頭了，再不做決定，機會就沒了。
這三個條件，使人在瞬間意識到，所有的勾心鬥角、私打算盤都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於是，一個有限資源下的最佳分配方案瞬間就形成了。何等的合作效率！
但是，不幸的是，中國人對合作效率的經驗，通常只存在於零和局面中，一旦碰上了成長的局面，分配的效率就會變成分配的摩擦。用俗話來講，就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究其所以，還是一個農業經濟的文化。傳統農業就是典型的零和局面：付出再多的勞動力，一畝地的產能就是那麼多，增加有限。幾千年來，中國人的分配經驗、技巧都在一個前提下進行：資源是固定的，所謂合作，也不過就是聯合起來在一個固定的碗中多分一杯羹罷了。
台灣可貴的一點就是，經過了三十年來參與國際經濟價值鏈的經驗，整體社會已突破了零和分配心態，開始向成長分配邁進。「雙贏」、「競合」的觀念真正地融入了某些企業主的心中。但是，以歷史的宏觀來看，目前的狀況還是遠遠不夠的，也許，這種中國農民傳統下的心理制約，就是台灣的國民所得能否突破兩萬美元的瓶頸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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