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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人攻克美國音樂市場奇蹟 P.84

金融人攻克美國音樂市場奇蹟 P.84

劉俞青、梁任瑋、洪依婷、戴致

個人成長

在惡劣環境中找出路

2008-01-10 11:56

黃靜波自稱是生意人,但脫掉外套,裡頭的T恤上明明白白印著「MONEY for NOTHING」的字樣;在理想與現實的銜接中,黃靜波確實闖出了一條路,他在這條路上,繼續做著他最喜愛的內容產業。

試想,在二十六歲的年紀,賺到人生第一個一百萬美元的年輕人,人世間會有什麼事情,足以讓他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選擇在七年之內,將所有積蓄揮霍殆盡,還無怨無悔,甚至打死不退?答案是,對生命中最熱愛的工作。

帶著一股近乎蠻牛式地堅持與熱情,闖蕩人生,而且,黃靜波成功了!最起碼,是他自己認定上的成功。

黃靜波最清楚的頭銜是前滾石唱片營運長,音樂原本不是他的人生,金融財務才是他的專業,然而,他才走了兩步,就決定放棄這條一般人眼中的坦途,毅然踏上一段人煙不多的路。

因為沒有前人走過的痕跡,他要花上十倍的力氣剷除障礙,沒有人知道路的盡頭究竟是懸崖,還是柳暗花明;如果,心中沒有堅定的意念,沒有熱愛,恐怕難以支撐,但是,面對這珍貴的堅持,黃靜波只說:「人生本來就沒有business model」。

出身金融
二十六歲時 賺進第一個一百萬美元

黃靜波與許多音樂人窮途潦倒的出身很不一樣,他從小就住在陽明山大別墅裡、讀美國學校,有很好的家庭環境,然後去美國西岸讀中學,去波士頓念大學,大學讀的是經濟,然後順利取得波士頓大學企管碩士,一切順利得一如許多在美國長大的華人圈小孩,學校畢業之後,踏入香港金融圈,成為所謂的金融新貴。

黃靜波的第一份工作就進入香港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的投資銀行部門,這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工作,他每天西裝筆挺,在中環的交易廣場(Exchange Square)裡穿梭,那是全香港最靠近世界金融舞台的地方。

在摩根士丹利工作了兩年,因為做了一樁IPO(首次公開發行)的案子,於是跳槽到一家香港上市公司勝獅貨櫃的財務部門,那一年,他二十五歲。

隔了一年,他還被公司派到上海設廠,這段時間,他一邊工作,一邊投資,搭上一九九七年之前港股的狂飆,他看準標的,投資高槓桿的股票選擇權,因為所學加上所處的工作環境,二十六歲那一年,他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就輕鬆賺進人生第一個一百萬美元。

在旁人眼中,這一切都盡如人意;黃靜波的外貌不輸任何一個在舞台上發光發亮的明星,他的學歷、財富與年輕,各種條件都堪稱得天獨厚,但是人生,也在此時悄悄轉了大彎。

二十六歲的一百萬美元有何意義?對每一個人也許都不一樣。對黃靜波而言,是回到原點,重新尋找生命的本質,然後,展開義無反顧的闖蕩人生。

轉戰音樂
籌資十億 投入晦暗不明的內容產業


黃靜波從在美國念中學時,每個暑假,當地華人圈的小孩展開多彩多姿的旅行規畫之際,他總是一個人飛回台灣,跑到滾石唱片企畫部打工,當時滾石的當紅歌手是陳淑樺、李宗盛,最紅的歌是羅大佑的(戀曲一九九○),堪稱滾石全盛時期,黃靜波躲在角落聽音樂,聽著聽著,音樂在心裡萌了芽,並在十多年後,他二十九歲那年,逕自竄高茁壯,長成一棵大樹。

一九九九年,他離開工作了三年的勝獅貨運,回到香港,找了幾個在美國矽谷從事科技業的朋友,募了一筆三千萬美元的基金,決定投資當時還看不太到苗頭的「內容(content)產業」。

黃靜波的想法是,網路在當時是一個全新的發行管道,透過這個管道的延伸,勢必改變全世界的樣貌,而什麼東西將在這管道上傳送?內容產業的投資價值就在於此。

三千萬美元,相當於十億元台幣,他一共投了九個案子,其中一個,是滾石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他不只是投資者,自己也跳下來參與營運;二○○○年,滾石網絡轉投資滾石移動,幸虧做了這項轉投資,網路泡沫之後,滾石網絡沉寂,轉投資的滾石移動營運卻上軌道;二○○一年,黃靜波接下滾石營運長一職,此時,唱片業的寒冬也悄悄來臨。

理念不死
變賣唯一家當 延續音樂之路


○一年到○三年,黃靜波營運長任內三年,滾石一共賠掉五億多元,當時滾石旗下共有五十四組藝人,包括當紅的任賢齊、伍佰,還有新竄出的五月天等等,黃靜波說,他一個禮拜約一組藝人吃飯,從最紅吃到最不紅的,足足吃了一年還吃不完,最後實在不堪虧損,○三年他終於決定離開,他記得,當時他開著他僅存的白色保時捷跑車離開滾石辦公室,所有的積蓄歸零,那一年,他三十三歲,距離他賺到一百萬美元,只有七年。

到此,黃靜波還沒有後悔,他說:「嘿,我還有這輛車啊!」

車子滑出車道,他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一個轉彎,就把車子開進中古車商;這輛保時捷後來賣了一百七十萬元,他拿這筆錢成立「本色」,這條音樂之路,他決定用另外一種形態闖蕩下去,他說,「音樂不死」,死掉的是CD產業,但音樂一定可以用其他方式延續下去,他開始轉做音樂表演的經紀事業。

他簽下第一位藝人是張震嶽,當時張震嶽是在他約吃飯的藝人當中,倒數最後幾個,屬於最不紅的那種,他看見張震嶽骨子裡的生命力,他告訴張震嶽:「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用最土的方式來做行銷。」

過去,台灣唱片業是先砸下一筆廣告行銷費用,把歌打紅,然後才開始賣唱片;黃靜波說,沒有錢,哪來的行銷預算?這個過去的business model要重新打破,從現在開始,先把歌唱紅再說。

他帶著張震嶽展開演唱之路,第一次有人邀約,要去馬來西亞唱八場,開心得不得了,一行人包括吉他手、貝斯手共五人,酬勞一場是八千塊,以為是馬幣(匯率比台幣約一比二十),到了機場才知道,原來是台幣,一個人分下來一場只有一千六百元,還是把它唱完了。

黃靜波在美國長大,在白人為主的圈子裡,埋下了濃濃的民族意識。張震嶽的場子慢慢接順之後,他下定決心,要把他的音樂帶進美國。

努力叩關
透過媒體 廣召華人擠爆演唱會

相對國內的音樂人,黃靜波憑著對美國文化的深入了解,行李箱裡丟進幾片張震嶽的CD,單槍匹馬就跑到好萊塢的日落大道,向美國知名的現場演唱場所「House of Blues」叩門。第一次去,人家根本不見他,他坐在門口等了三天,又坐飛機回台灣。第二次再去,還是一樣。

第三次,終於有好心人士指點迷津,跟他說:「你等錯地方了,這裡是演唱現場,要找人,要去排秀的辦公室。」黃靜波千恩萬謝地離去;到了對的地方,還是沒人願意見他。到了第四次,總算有人再動惻隱之心,提醒他「等會兒我使個眼色,你就衝上去吧」。

這一次,張震嶽的音樂終於「叩」進了House of Blues,主辦人聽了張震嶽的唱片,頗為讚許,決定勉強提供一場表演機會。黃靜波很清楚,無論如何,這是僅有的一次機會。

到了當地,沒人聽過張震嶽,售票情況也不佳。他緊急利用他過去任滾石營運長時的人脈,向《世界日報》(編按,聯合報系,在當地是非英語報系中發行量最大報紙)的朋友求救,找來當地記者開了一場記者會,黃靜波在記者會上再度發揮他的「民族訴求」,他說,「你可以不喜歡張震嶽的音樂,但無論如何請來聽聽第一位台灣人在House of Blues的演唱會」。

後來,演唱會因此為之爆滿,專業術語稱之為「炸場」,現場湧進一千人,擠不進去的還有四、五百人開著雙B轎車,塞滿了整條日落大道,大家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聽著張震嶽的CD,這個奇特的場景,讓業者立刻決定簽下他隔年十場House of Blues的演出,也順利打開張震嶽的美國華人市場——這個過去台灣音樂人很少能夠攻克的市場。

闖出坦途
一無所有 十二年後再攀巔峰


如今,光是張震嶽,在全球華人區每年大概有八十場的演出機會,每場酬勞最後進到經紀公司帳上大約在六十萬元上下。除了張震嶽,黃靜波手上還有每年至少演出一百場的馬來西亞歌手阿牛,阿牛在國內紅火程度也許不及張震嶽,但他曾登上北京中央電視台的除夕晚會,在全球華人區的影響力,絲毫不遜於張震嶽。

此外,還有羅大佑、張洪量等重量級歌手,這些歌手的特色是,場次也許不及張震嶽多,但每場的酬勞遠在張震嶽之上,當然,相對經紀公司可以抽取的佣金,也更高。

如果將這些藝人的佣金全數加總,估計黃靜波如今每年收入超過一億元,如果簡化地用金錢收入衡量一個人的成就,最起碼,黃靜波走出了一條路。

他今年三十八歲,距離他賺進人生第一個百萬美元,相隔十二年。但這一次,意義不同於以往;黃靜波說,做自己喜歡的事,又可以生活優渥,在此前提下,「我就是要闖出一種新的生活model」。

他自稱是生意人,但脫掉外套,裡頭的T恤上明明白白印著「MONEY for NOTHING」的字樣,在理想與現實的銜接中,黃靜波確實闖出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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