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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縣社區大學死而復生 P.104

北縣社區大學死而復生 P.104

九月十一日晚上七點,蘆洲的忠義廟口很熱鬧。在兩根竹竿撐起的紅布條下,靠著昏黃的燈泡和一個陽春擴音器,蘆荻社區大學的工作人員和講師們就這樣在廟口辦起了課程說明會,來聽的民眾雖然不多,卻很踴躍發問,講師們在解答課程方向之餘,不忘提醒大家:「機會難得,趕快報名!」

隔天下午,板橋社區大學也在板橋農村公園舉辦課程博覽會,吸引了數百名民眾前往報名,台下的主任張則周教授忙著跟民眾討論社區大學的理念,台上前來助陣的永和社區大學代理主任劉玉燕則以感性的聲音,向大家說明各界搶救北縣社區大學的經過。

同一時間,汐止社區大學主任潘英海還在為場地問題四處奔波。兩天後,縣議員黃建清幫忙在縣議會臨時會提案,請教育局租借樟樹國中教室給汐止社區大學,多位縣議員也表示支持到底,讓潘英海稍稍鬆了口氣,「順利借到場地的話,我們九月底就開學了!」

是的,經過兩個月多的波折,台北縣五所社區大學終於要開辦了!盼望了許久終於能當上「大學生」,許多報名的學員都認為是種福氣;而從預算被刪、被逐出原有校地、四處求援被拒,到今天能順利開辦,其中百味雜陳的心情,恐怕也只有共同走過這段「死而復生」路程的工作人員才能體會吧!


經費為何被刪 真相仍是個謎

去年九月台北市的文山社區大學開辦後,備受各界肯定,台北縣長蘇貞昌也萌起在台北縣興辦社區大學之意,而文山社區大學的創辦人黃武雄自然是不二人選當時,黃武雄曾向蘇貞昌表達「如果要辦,就一次辦五所」的想法,蘇貞昌也同意了。於是,黃武雄就跟幾位教改人事成立「社區大學文教基金會」,開始籌辦工作,而縣政府也先後提撥了一千五百多萬元的經費給聯合籌備處和協助興辦的五所國中,作為行政及增加硬體設備之用。

今年五月,籌備處在板橋江翠國中舉辦聯合說明會,將近三千名的縣民參加,把操場都給擠滿了,而預約五所學校課程的學員高達二千多人,志願加入義工行列的也有數百名。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誰都沒預料到,六月中旬的縣議會預算審查會,居然會刪掉四所社區大學的預算,只保留永和社區大學,還附帶決議說,在「社區大學設置及管理辦法」制定完備之前,不得動用預備金和追加預算。

預算被刪的原因眾說紛紜,無一定論。縣政府方面的官方說辭是,因為社區大的成員多是社運背景出身,國民黨的縣議員怕因此強化地方反對運動的勢力,因此極力反對;縣議員方面則說,他們並不反對社區大學的理念,但質疑縣政府為何只委託給一個民間團體,以及未經過縣議會同意就將場地出借的合法性。

另外,外界亦有傳言,台北縣府會關係其實還算和諧,因此在預算審查時,縣議會其實是以「包裹刪減」的方式刪除十億元預算,歲出、歲入預算由縣府自行調整,並未堅持要刪社區大學的預算。至於真相如何,至今仍是個謎。


教改理念難敵政治現實

預算被刪的消息傳出後,北縣社區大學的成員大為震驚,連忙召開緊急會議,討論因應政策。由於台北縣副縣長林萬億一再以尊重議會為由,表示縣政府不便再針對此事出面,籌辦人員只好隨即展開對縣議員的遊說工作。

由於預約社區大學課程的民眾紛紛打電話到各議員的服務處抗議,備受輿論壓力的縣議員們覺得被誤解,情緒大為反彈,使得遊說工作一直無法順利展開,不是不得其門而入,就是無功而返,多位參與遊說的學者首次嘗到政治的現實,甚至有人在跟縣議員的溝通過程中連遞名片都被甩開,令從事教改多年的黃武雄不禁感嘆:「社區大學的成員好像被當作﹃蛇蠍﹄人物看待。」

七月中旬,台北縣議會最大的派系「北台會」召開公聽會,社區大學工作人員原以為是縣議員的善意回應,但在公聽會上,「北台會」縣議員雖表明支持社區大學的理念,但主要訴求仍只在說明刪除經費的理由,並無翻案之意。

當時,籌辦人員以為,雖然經費被刪,但只要有校地,跟外界募到足夠的款項,苦一點,五所社區大學還是可以辦下去,因此所有的籌備工作並未中斷,沒想到後來連最基本的辦公室都保不住。

七月二十八日,台北縣政府以電話告知五所社區大學的工作人員,永和、新莊、板橋、蘆洲、汐止等區的縣議員將實地視察當地國中是否有「違法」租借場地事宜,要求工作人員搬出原辦公室,並且要將場地「恢復到完全看不出有使用過的樣子」,工作人員們為了不造成學校行政人員的困擾,只好緊急打包,連夜搬出。

沒錢、沒場地,成為「無殼蝸牛」的工作人員,還是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希望。板橋、新莊、蘆荻三所社區大學暫借支持民眾提供的場地當辦公室,汐止社區大學則在樟樹國中旁借用夜市廣場,搭棚子辦公、辦註冊、辦園遊會,日曬雨淋地度過一個多月。


立委全力搶救 劉兆玄楊朝祥出面幫忙

在縣府、縣議會兩方皆求助無門的情況下,黃武雄只好找立法委員王拓幫忙,向中央政府尋求援助。由於王拓長期參與立法院教育委員小組,對成人終身教育素來關心,加上與黃武雄又是多年至交,於是很爽快地答應跨刀相助。

八月四日,透過王拓的安排,黃武雄與行政院副院長劉兆玄會面,曾任清華大學校長的劉兆玄在聽完黃武雄對社區大學的理念後,大表贊同,當下允諾將與教育部長楊朝祥商量,由中央出面向台北縣政府表達中央對設置社區大學的支持,為五所社區大學的順利開辦帶來一線曙光。

楊朝祥是汐止人,基於對地方的感情和教育部推動終身學習的政策,對北縣成立社區大學自是樂觀其成。不過,教育部雖有心幫忙,卻礙於權責分屬的界限,不便直接介入地方事務,只好先行採用書面方式,行文請台北縣政府跟縣議會協商解決五所社區大學的校地問題,但縣政府為了怕再度引發府會爭端,僅回文表尊重縣議會原來之決議,請教育部協助社區大學商借北縣境內的國立大學或省立高中,將「皮球」踢回教育部。

另一方面,王拓也積極尋找其他中央民代的協助,並於八月十一日和周慧瑛、張清芳、陳景峻、鄭寶清等立委成立「搶救社區大學聯盟」。之後,周慧瑛、張清芳等北縣地區的立委即幫忙社區大學尋找校地,三重、板橋、新莊高中三所高中都表示有租借的意願,但仍缺教育單位主管行使行政同意權的臨門一腳。

八月三十日,王拓再度安排劉玉燕、潘英海等社區大學主任與劉兆玄會面,劉兆玄知悉校地問題尚未解決後,大感不滿,立即電告楊朝祥,要求教育部直接介入此事,加上之前蕭萬長也曾公開表示支持北縣社區大學,楊朝祥才開始放手一搏。

隔天,王拓等十位「搶救社區大學聯盟」的立委與社區大學工作人員連袂拜訪教育部,楊朝祥一口就答應將全力幫忙,當著記者的面就請教育部常務次長吳清基,打電話給三重、新莊、板橋三所高中的校長,順利借到場地。

除了撥款給三校增加設備供社區大學使用外,楊朝祥也數次私下找蘇貞昌、林萬億及多位縣議員溝通,促成府會協商。協商結果,縣議員已同意由縣政府擬定「社區大學設置辦法」,以一所母校四所分校的方式,確立其他板橋、新莊、蘆荻、汐止四所社區大學的合法地位,並解凍永和社區大學一千萬元的預算。


就算沒有錢 還是要辦下去

雖能順利開辦,但僅一千萬元的經費根本不敷五所社區大學共用。為此,北縣社區大學工作人員再度向縣政府求援,希望採用籌備期的模式,以縣長統籌款來支出補助,但縣政府仍表示以尊重縣議會決定為優先考量,工作人員只好再找縣議員幫忙。目前,三重、蘆洲區縣議員陳信義已答應幫忙在臨時會提案,希望以墊付款、追加預算及提撥鄉鎮市統籌款的方式,幫北縣社區大學渡過難關。

如此過了一個四處找家的流浪夏天,幾位社區大學主任的臉上都蒙了一層疲憊,即使如此,他們辦學的熱情仍然不減,因為廣大民眾的支持就是最好的強心劑。

劉玉燕指出,八月初發起的「搶救社區大學聲明」目前已經有四千多名民眾的參與連署,這證明了社區大學的理念是有民意基礎的﹔張則周也說:「由於經費不足,目前板橋社區大學只能先發薪水給某位家境較清寒的工作人員,其餘三位則沒有薪水可領,但看到有這麼多民眾支持,還是願意留下來投入校務工作,這一點是最讓人覺得感動的。」

蘆荻社區大學主任夏林清也提及,在尋找校地的過程中,最讓她難忘的是,許多熱心的媽媽主動打電話來,表示願意提供家中的客廳、佛堂,作為上課的場地,而這讓她更確定繼續堅持的決心,「來報名上課的學員有八成是女性,這顯示我們的婦女們有極大的學習動力,如果社區大學可以提供機會給她們,她們一定可以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而不管陳信義的提案是否能在縣議會臨時會裡順利過關,五所社區大學的主任都異口同聲地說:「就算沒有錢,我們還是會跟地方人士和企業界募款,無論如何,都要繼續辦下去。」

儘管這兩個月來風波不斷,但日前蘇貞昌已向蕭萬長表明,希望未來在北縣二十九個鄉鎮市都辦社區大學,而且也主動向永和社區大學表達願意出席其開學典禮,「台北縣社區大學文教基金會」專員李重志表示,這顯示民間社團與縣府還是有極大的合作空間。

李重志說,民間社團無意也無力壟斷社區大學的資源,未來希望能與縣政府共同制定出完善的合作計畫,讓社區大學的發展走得更穩健,同時也期待縣政府能在教育局下成立高教科,以避免造成社區大學和一般社教活動、推廣教育之間的資源排擠效應,開拓出北縣成人終身教育更寬廣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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