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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炳煌發願要做撲滅大火的小島 P.122

施炳煌發願要做撲滅大火的小島 P.122

佛教裡有這樣一個著名的故事:有一天,森林突然發生了大火,一隻小鳥不忍蒼翠的森林就這麼被大火吞沒,努力地飛到池塘邊,用翅膀沾濕水,再振翅飛翔,來到樹林頂端,希望水滴能將火撲滅。

然而,再多的小小雨滴,怎麼也無法抵擋無情大火的吞噬,鳥兒一飛再飛,來回池塘、樹林間無數次,只見火海不斷蔓延,花兒、草兒全都難逃魔掌,最後,小鳥精疲力竭而死,但卻因此感動上蒼,下了場及時雨,拯救了美麗的森林。

前一陣子,捐出兩億元股票贊助法鼓山人文社會獎助學術基金會的凌陽科技董事施炳煌,面對眾人不斷重複詢問:「哪來這麼大的歡喜心,年年都要捐上兩億元?」他的答案十分篤定:「盡量做那隻小鳥,能不能成功,倒在其次。」


人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能不能成功,相信已不是重點了,就如施炳煌所說:「推動人文教育,丟十億元下去,都有可能會變成垃圾。」短期內要立竿見影,並非易事,但施炳煌和他的夫人吳宜燁有善心,願意發大願,並身體力行去實踐,才是價值之所在。

身為凌陽科技的創辦人之一,四十二歲的施炳煌的「身價」早就難以估計,連許多「科技新貴」都瞠乎其後,然而,他不但不愛談論錢,身上總穿著輕便的T恤,一條素色長褲,一點也聞不出「新貴」的氣息,就連多年來始終在腦中徘徊、揮之不去的問題,也未因累積了財富而有所改變。

這個令他日也想、夜也思的問題,便是: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至今,他仍未找到答案,但學佛多年,已讓他找到了個可以遵循的大方向——人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而不是目的,學習自己所不敢面對的、無法解決的難題,讓精神與價值觀去逐漸成長。

施炳煌說,所謂的「學習」,不是嘴巴上隨便說說就可以,若要發自內心去實踐,「真的很難」,所以,隨著歲月的流逝,他越能深刻感受到「年紀越大,腰才會彎得更低」的道理。

或許,就是基於這個「學習」布施、「學習」感恩的心理,多年來,施炳煌夫妻持續捐款給各個慈善單位,包括:醫院、慈濟功德會、各大基金會等,但始終十分低調,不喜曝光,沒有任何誇耀之意,也毫無搶功之心,這次若非聖嚴法師一句「拋磚引玉」的話,夫妻倆依舊會選擇站在鏡頭後面。


錢從社會上賺來是屬於大眾的


外界好奇施炳煌夫妻到底捐了多少錢,對於數字這樣敏感的問題,施炳煌並非拒絕回答,只見臉上淡然一笑,輕輕地說:「從沒算過,反正錢是從社會上賺來的,不屬於我們,屬於大眾,人死了,眼一閉,腿一伸,錢帶不走,早還晚還,都是要還給社會。」

短短幾句,鏗鏘有力,卻已體現施炳煌對人生、對錢財的豁達觀念。

他並語氣堅定地說:「死後,絕不留財產給後代。」他的想法是,若留一大筆財產給後人,無疑「剝奪了後代子孫賺取人生第一個一百萬元的樂趣」,因為,在創造財富的過程中,會激發人上進、負責等種種品德,少了創造財富的機會,人將變得懶惰、不負責任、不懂感恩。

身為科技人,施炳煌能有如此一顆柔軟的心,事事感念,處處以善為出發點,其實,和沉浸佛學的多年修養有很大的關係。

施炳煌從高中開始就打坐,由於每天盤腳的時間過長,連辦公室內的座椅都沒有扶手,只見他盤著腳,專注地處理公事,開董事會時,也習慣性地盤腿而坐,各個熟悉的董事們也都見怪不怪。

回想起第一次接觸宗教課程,是在施炳煌就讀交大電子工程系時,選讀校內所開的第一屆人文通識課程,當時,每一堂課邀請不同領域,如音樂、攝影、美術等專業人士來演講,讓施炳煌不僅大開眼界,同時也為廣博精深的人文世界深深著迷。


真正的佛學是在實踐中產生


期末,當許多同學都專心準備專業科目的考試時,施炳煌卻將心力擺在通識課程的報告撰寫上,他特地關在圖書館裡十多天,努力研讀聖經、可蘭經等各方經典,以「耶穌是否會再來?」為題,洋洋灑灑寫了厚厚的一疊報告,那時,他下的結論是:「只要人心是腐敗、墮落的,精神導師(諸如:佛陀、耶穌)就會再來。」

談起這份報告,施炳煌像是走進了記憶的時光隧道,開始慢慢憶起宗教對他的點滴影響,及佛教在不同人生階段所著墨留下的痕跡。

施炳煌說,年輕時候,將宗教當作生活的調劑品,只要心情不好,就會去讀佛經,藉以調養心性,並總以為「只要自己一個人修就好,何必拘泥於儀式」。直到讀了戒律學以後,才明白皈依是有涵意的,深究其理,「真正的佛學是在實踐中產生」,縱然有再多的知識,卻不懂得實踐,也只是枉然。

因此,三年前,在已皈依聖嚴法師十多年的太太陪同下,施炳煌也皈依,成了法師的在家弟子,從此,徹底展開了一連串「實踐」的過程。

去年底,施炳煌參加法鼓山第十五期禪三精英班,第一次嘗到打禪三的禁語滋味,同學中雖有目前執政黨的不少名人,包括:游錫堃、李進勇等人,但施炳煌習於獨來獨往,在禪三最後一天下課時,大家熱烈地交換名片,他卻早已掉頭走人,不少名人對認識這位「科技新貴」也就失之交臂。

這次接近佛法的經驗,讓施炳煌有另外一番的感受。由於他名列第一號,坐在聖嚴法師身邊,因此,法師的一舉一動,他觀察入微,他察覺到,法師在禪三舉行前一天,身體雖不舒服,還吊著點滴,但一上課卻談笑風生,幽默十足,像是個開心的小孩一樣,不時地說笑話給大家聽。

這個畫面深植施炳煌心中,讓他感動許久,他說:「法師全靠心的力量來主宰、控制身體,不被身體打敗。」可見,心的力量有多麼驚人,又有多麼偉大。


放空,對萬事沒有成見


感受到了這股心念的力量,施炳煌也希望還沒有機會參禪的員工們,也可透過文字來感觸心念。早在多年前,他便捐出一箱箱的佛書,擺放在公司的圖書室,供員工們借閱,而員工們也多知道,有任何佛學上的問題,找常董去問,一定可以切磋出心得。

假日,施炳煌最喜歡陪著聖嚴法師一起散步,沿著山路拾階而上,迎面而來的風景,有著不同的面貌,時而草香撲鼻,時而流水淙淙,意念恣意流轉,對人生也產生了各種的體悟。

平常就非常喜歡散步的施炳煌說,走路只要超過半小時,「腦袋就開始放空,放空就鬆了」。這句充滿禪意的話,他的解釋是,「腦袋放空,就比較容易對萬事萬物沒有成見,因為,人總習慣依照既有的經驗模式去做事,只有當沒有成見時,對事物就能以不同角度去觀察,會獲得不同的答案」。

施炳煌進一步說明,技術(technology)的創意,可以靠經驗模式來獲得,流行(fashion)的創意,就不能只靠經驗模式,很多是天外飛來一筆,或突然乍現,而所謂的放空,就是不去下論斷,「不思善、不思惡,就會忘掉很多東西,一旦全都放下,很多東西就能真切感受」。

放空,使施炳煌不但對人生有不同的體驗,在事業上也是思路泉湧,點子不斷。現在,他雖貴為常董,不必事必躬親,但只要手下同仁一有新創意、新產品,都會請這位獨具市場眼光的常董,好好品頭論足一番,作為修正產品的參考。


擁有靈敏的市場嗅覺


就是因為這靈敏的「市場嗅覺」,使得施炳煌在競爭激烈的電子業界中,能夠脫穎而出。台大電機工程所畢業後,施炳煌曾在前瞻科技擔任電腦周邊產品設計工程師,也曾在茂矽做過IC設計工作。

民國七十六年,施炳煌和現任凌陽科技發言人交大學長沈文義等人,共同創業成立百通電子,生產消費性電子產品,在當時仿冒猖獗的年代,百通營運狀況不佳,兩人便退出這一手創辦的公司。

隔年,施炳煌被當時在矽統科技任職、現任凌陽科技董事長的黃洲杰延攬,挾著雄厚的技術背景,及靈活的市場創意,把行銷專案業務做得有聲有色。七十九年,在黃洲杰的號召下,施炳煌等人便創立了消費性IC設計公司——凌陽。

在同業眼中,施炳煌規畫產品的眼光凌厲,有了好的創意後,又能很快做出雛形產品,因而獲得「點子王」、「快手阿炳」的封號。


最大嗜好是散步


這些點子的靈感,多少是從施炳煌長年的散步習性逐漸匯聚而來。這幾年,他最常散步的「路徑」是,從科學園區走到交大,再掉頭走回公司,十公里的路程,他一點也不嫌累,還樂此不疲,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若遇有突發急事需要常董處理,不必擔心,他必在散步途中,打手機一定找得到人。

長年走路的習慣,施炳煌已練就了一身好體力。在他印象所及,最高紀錄是不眠不休地走上七十二個小時,爬山紀錄則為連續翻山越嶺五天。

眼看時序已進入秋天,施炳煌不禁指著窗外說:「九月、十月天氣涼爽,正是散步的好時節。」由於台灣空氣逐漸惡化,近來,他散步的頻率已不若從前高,但從一句:「我都是穿功夫鞋散步」的口吻中,可以窺知他仍十分享受散步的樂趣。

少了散步的優閒生活,施炳煌客氣地說:「我現在沒有什麼點子,早就不是什麼點子王了。」看著他在公司展示區內開心地把玩一項項的產品,可知童心未變,對產品的熱情也不減,只是,眼前還有更急迫的任務等待他去完成。

這項在別人眼中堪稱「不可能的任務」,便是對當今科技進步、物質生活提升,所提出的種種反思。

施炳煌說,網路產業越發達,小孩子擁有與接觸的資源越多,成熟的時間就會越快,但在現有的教育中,卻缺少對生命的關懷,使得他相當憂心,未來孩子長大後,對生命不懂得尊重,也沒有人文素養,到時候,恐怕將淪為一個完全由物質主宰的社會。

喜歡看卡通的施炳煌舉例,櫻桃小丸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罰去掃動物園,別看打掃動物園是件小事,但其實當中隱含了愛護動物、尊重生命的意義;再看看國外中學的性教育,性,不是教導學生如何避孕而已,還包含去充當保母,體會帶小孩的辛苦,以了解性是需要負責的、有擔當的。


人只有肯定自我,才算有價值


對於現在的年輕人,施炳煌也是感觸良多,他說:「年輕人急功近利,並帶有很強烈的得失心。」常常以為金錢、物質就是成功的定義,而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施炳煌不避諱地以自己目前身處外界所謂「成功」的定義,來自我檢視:「如果有一天, 我把錢捐光了,我還會肯定自己是成功的嗎?」

這個問題,施炳煌遲早會面對,因為他早已做好打算,退休後,還是要從事慈善事業,或繼續捐款,或成立基金會,而他也早已有了結論:「人只有在最後內心深處還肯定自己的時候,才算是有價值的。」

人生的價值,對每個人來說或許不盡相同,但施炳煌夫妻心中早已有了定見,要將張張生硬的股票化為暖暖的大愛,為科技島上的子民,注入一股新生的人文活水,也讓需要幫助的人,不會在黑暗中找不到那隻可以援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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