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剝的牆垣,還可見蘇聯紅軍在最後決戰留下的彈痕;毀於英美盟軍轟炸的頹圮市中心區,又被硬生生地劃下了一道圍牆,僅存的新古典式樣建築也都還是灰黑蒙塵,打開了圍牆,街市湧來的東歐過客還是難掩昨日的沉鬱。若是看過旅德英籍導演文溫德斯成名經典作||《柏林天空下》,大概不免對這個德國的第一大城留下這樣的印象。再看到柏林新銳導演導出罕見的全球賣座電影《蘿拉快跑》,必使人充分感受這「首善之都」在邋遢散漫中表露的無政府主義反叛氣氛。
整體來看,柏林自兩德統一以來的全面改觀,可能等於其他城市整整一個世紀的改變。德國的政經主流勢力,正在積極地改造這個荒廢近五十年的都會中心面貌,一掃柏林天空下的灰暗厚重的歷史悲情,在新建築的外貌力求新穎細緻。由產業界投資營建的前衛代表作,有強調科幻感的新力電子城、未來主義風格的賓士金融中心、羅馬式的福斯汽車城等,各具特色。
在表現德國二十一世紀新政治文化、呈現首都的高效機能方面,德國政府是煞費苦心。柏林中央政府建築在重建規畫中,既要明確地與帝國主義的歷史劃清界線,還要為未來開創新視野。柏林市最受矚目的政治性地標建築有兩座,一是世界著名的布蘭登堡城門,代表神聖羅馬帝國精神的青銅質、持鐵十字權杖的女天使駕馬車像完全打光上漆,城門的灰黑塵垢也已洗淨,已完全恢復了舊觀。
而代表德國民主最高權力機構的國會大廈,在二○○○年的更新計畫,不在實體建物上,而是以雷射光束來重塑形象。這座建於普法戰爭後,代表德國第一帝權威新古典式樣的老建築,在一九三三年納粹奪權時,被一場大火燒毀了中間的議事廳內部;四四年又被盟軍轟炸而半毀。九五年時,景觀裝置藝術家 Christo& Jeanne-Claude 在總理柯爾特准下,辦了一場「包裝」國會大廈巨型空間秀。而後重新動工復建,由來自英國的建築大師佛斯特將中心議事廳改裝成淺藍色玻璃罩。沿著議會大廳正上方的玻璃罩內部,有螺旋上升的走道至頂棚,免費供遊客參觀,順便可監看議會。
而國會大廈上的金字塔,在夜晚散射的綠光最是炫目耀眼,乍看,就像在科幻片的 3D 模擬畫面中,有抽離現實的新時空感。這樣的設計是德國政府經四年策畫,從三百多件競圖作品中所選出的創意之舉,創作者是兩位德國的業餘觀念藝術家。
這座由光束構畫的虛擬建築,設計上完全屏除日耳曼民族主義風。雷射綠光把德國建築的厚重感轉化成鮮麗而像童話故事般活潑;三角錐的構型則按埃及金字塔Gisch 的原尺寸,高達一四七‧六四公尺,而根據原金字塔的各切面的幾何比例關係||黃金分割法,表現出永恆的均衡之美,追求真理的科學、和諧的民主政治、太陽的無窮能量等,這些基本要素凸顯了新德國文化精神。
除造型外,還由四位德國現代音樂家譜成了「光之樂響集」,以龐大的管風琴及合成樂器,參考了古希臘的聲學十二聲規律,譜出代表自然的〈風、雲、霧、雪〉、心理的〈夢〉、宇宙的〈月、太陽與大地〉等組曲,這些樂曲都定期在夜晚的綠色金字塔下,從玻璃罩中的巨型音響播放。台灣遊歐的觀光客在看過了巴黎羅浮宮前的玻璃金字塔之後,也可感受更新面貌後的柏林市、散放樂聲的綠光金字塔的另番風味。也許在空間狹小的台北,用雷射光束構畫出虛擬的宮殿,可以在繁忙街市中,增添一個綺麗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