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病不只是苦難，也是生命向我們提出的提問。從病患故事到弗蘭克哲學，我們看見病痛如何迫使人重新審視人生、理解被愛與被支援，並在恐懼中找到成長的可能。
首先，我想問各位一個問題：「生病是一件不幸的事嗎？」
就像沒有人會因為生病而開心，絕大多數的人想必都會認為生病是壞事、是不幸的事吧？
但疾病真的就是壞事、是不幸的事嗎？
佛陀說，人有「生老病死」這四種痛苦。我們從出生後，就會經歷許多事情。想必也有人出生在貧困家庭，不得不辛苦的生活著；但也有人生長在優渥的環境裡，沒什麼大問題的度過人生。
但無論是什麼樣的人，總有一天都會老去，然後罹患某種疾病，邁向死亡。「生老病死」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公平的，誰都無法從這樣的痛苦中逃離。
我至今看過許多病患，聽過許多人說「痛苦的心聲」。
有些疾病就像「生活習慣病」（編按：日本對成人病與慢性病的統稱，藉以強調疾病與生活習慣的關聯性。）那樣可以預防，也能努力改善；有些則像傳染病那樣，雖然過去造成許多人死亡，但現在特效藥研發出來後，變得可以克服。癌症也比從前更容易治癒，使得存活壽命逐漸延長。
但人類即使克服這些，仍然會再次生病，最後不得不邁向死亡。一想到這樣的事實，或許就會覺得疾病非常無情。
我認為，疾病是人生的一部分，因為生病幾乎是所有人都會經歷的自然現象。既然如此，或許我們可以大膽地問：生病對自己而言有什麼意義？
從納粹集中營倖存的奧地利心理學家維克多．弗蘭克（Viktor Emil Frankl）曾說過：「人類是為了被人生提問而存在。人類並不是向人生提問以尋求生命意義，而是必須回答人生的問題。」（ 摘錄自《Man’s Search for Meaning》，中譯版《活出意義來：從集中營說到存在主義》。）
如果將這個觀點套用到人生中所罹患的疾病來思考，結果會如何？這時想的就不會是「為什麼我必須因為生病而如此痛苦」，而是「為什麼我會得到這個痛苦的疾病」了。
成為安寧照護醫師後，我從病患身上學到許多事，其中一項就是「疾病是幫助我們心靈成長的重要機會」。
當罹患像癌症這種對生命造成威脅的疾病時，我們任誰都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的死亡，或許也會因死亡的恐懼而害怕、掙扎、痛苦。在此過程中，我們會回顧自己一路走來的人生，也有人因此而找到人生的真正意義。
從病痛中能學習、成長
接著要分享一位五十多歲、罹患胰臟癌女性的故事。
她當時是名護理師，被診斷出癌症時，已經無法動手術，只好在工作的醫院裡接受化療。但化療出現強烈副作用，造成多重器官衰竭必須住院治療。等到身體狀況好不容易逐漸恢復，她來找我表示有話想跟我說。最初她得知無法手術時，曾感嘆自己怎麼這麼不幸：「我原本以為工作才剛起步，也覺得生病會對家人造成困擾，甚至想過神明根本不存在。這次的住院治療真的很痛苦，意識變得模糊不清，痛到無法入睡的日子持續不斷，甚至已做好死亡的覺悟。但是，我卻得救了。在自己成了患者後，才發現了許多事。
首先，如果不知道吃的是什麼藥就會感到不安，沒有說明根本不敢服用。原來患者就是這麼的不安啊！我真的深刻體會到自己過去並沒有這樣的同理心。
還有，以前教過的護理師真的都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能感受到她們溫柔的心意，這讓我滿心感謝。我也理解了丈夫的心意，他的工作明明很忙碌，依然每天來探望。之前，我曾問他怎麼看待我生病的這件事，結果他說：『我當然希望妳能好起來啊！』說完還眼眶泛淚。我再次感受到家人對我也很珍惜。現在，我非常幸福。罹癌之後，才有這麼幸福的感受，很不可思議吧？」
她是一個為部下著想的溫柔護理師，周圍的人也都很崇拜她，一直以來很受倚重。儘管這樣的她罹癌，嘗到苦澀的滋味，卻以正向的態度看待自己的人生。
疾病是重新檢視自己人生的最好機會。我想，在痛苦、糾結中，自己的心靈也能因而成長。這麼一想，或許就能說疾病並非只有不幸的一面了。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今周刊官網《如果死期將至》
📌我要買書
